天极向狄真君道“狄大侠,我教千余教众久仰您的威名,无不钦佩,均欲请您加盟本教,与本座共掌神教,狄大侠意下如何?quot

    狄真君闻言一震,此言大出他意料之外,连忙离座而起,向天极拱手道“若说要狄某入教,倒无不可,不过我才疏学浅,武功低微,若执掌教,恐难以服众;更兼狄某闲云野鹤,懒散已惯,如加入教中,恐怕难免触犯教规,是以教主之命实难相从。quot

    天极闻言,面色渐沉,良久无言。他以教主之位相诱,并恭诚相练,满以为狄真君必无异议,未料他竟然一口驳回,心中暗自着恼,又道“我教以一统江湖为宗旨,将来我教君临天下,号令武林,你如做了副教主,到时与本座比肩而坐,共享荣华,那是何等乐趣?你再想一想吧!”

    狄真君听他竟意欲一统江湖,称霸武林,那是必将掀起武林,以致涂炭生灵之举,而且听他语气无礼,竟有挟迫之意,不由胸中热血上涌,一拱手道“听教主此语,狄某惶惶,在下实无此野心,这便告辞了。”转身便欲举步。

    忽听得天极喝道“狄先生慢走,我教有几位无知武人,想要见识见识先生的拳剑绝技,请您不吝赐教。”话音未落,两边座位上已各自立起二人,缓步走到狄真君面前,一字排开,目光凶恶,直盯狄真君。

    狄真君告辞之前,早知自己这几句话出口,必难从容脱身,一场拼斗在所难免。当下脚步一收,凝气丹田,双眼逼视面前四人,相机而动。一时间剑拔弩张,杀机四伏。

    此时四人中一名白衣青年迈步而出,此人目光灿然,脚步轻捷而又沉稳,大有名家风范,年纪轻轻,倒好象有三四十年功力一般。狄真君一看便知此人功力绝不在终南派呼延鹏、雷声远等人之下,实是劲敌,当下垂首而立,全身放松,以不变应万变。

    那青年脚步一停,拱手道“宋典领教!”话音未落已是一招出手,双掌一上一下,指尖分指天地,向狄真君推出。这一掌来势虽缓,但在他雄浑内力所挟之下,劲风大作。狄真君在他拱手之时,已是全神戒备,当他招数倏发之际,早已双手一圈一划,应以一招“倒崩长垣”,将他这一招所蓄后劲尽数化解,又封住他变招后路,而后连发三招,攻敌上盘。

    旁观众人之中高手也自不少,均已看出狄真君那一招“倒崩长垣”使的巧妙至极,实是攻守兼备的高招。天极身坐高台,瞧得更是清楚,不禁暗暗佩服狄真君不愧盛名。他知宋典是本教数得着的好手,武功,临敌经验均是出类拔萃,如今与狄真君交手一招便被封住进势,无从施展,心想“这老儿如此武功,将来必是我教大敌,既不能强他入教,便须尽早除灭才好!”当下暗一招手,旁边上来一名青衣待者,天极对之附耳低言几句,那人便借暗障形,悄悄走了出去。

    再看场中,已是“呼呼蓬蓬quot斗得十分激烈,那宋典武功果然高强,虽被狄真君封住了大半攻路,仍是从容应付,拆解开狄真君后面如连珠般数招,扳回颓势,竟也有攻有守。二人斗得虽然甚为激烈,但各自处境也也渐稳,所使招数愈来愈为繁复,奇招妙式层出不穷。

    宋典此人极为好胜,他抢先与狄真君过招,乃是有意与他较量武功,心中存着必胜之念,欲借此一战扬其威名。所以斗得极为沉稳,所出招数防多于攻,准备与狄真君斗个长久之战,而后寻机出奇招制胜。

    狄真君眼见敌人高手众多,除了眼前这四人,还不知有多少人要与自己比武,是以想尽快结束此战,但对方防范极为严密,无从下手,也不禁暗暗着急,便想以“三昧摧心掌”伤他,但又觉此人究竟是后生晚辈,不忍伤其太重,是以愈斗愈是心急。那宋典的掌法有善防之长,任凭敌人掌力如潮,一浪强过一浪,他总能从容应对,倒也不焦不燥。

    狄真君忽的心头一动,掌法忽变,只见他东劈一掌,西出一拳,拳风掌影漫空飞舞,齐向宋典身上招呼,但只要宋典抬手招架,他掌力便由实化虚,急速变招。宋典虽然防范甚密,但在如此千变万化的掌法进攻之下,又怎能滴水不漏?片刻间前胸后背连中数掌,幸而狄真君掌力未曾尽吐,他犹能强自忍住,双腿牢牢站定,只将双掌使开,接架敌招。狄真君见他接连中招之下,掌法居然丝毫不乱,也不禁佩服。

    原来狄真君这套掌法名为“百变如虚掌法”,乃崆峒派开山祖师万劫真人所创,历经百余年历代高手改进,已达于绝顶。其招数虚多于实,又可虚实互易,全凭使用者临场应变。狄真君数十年功力,只有造诣更深。宋典越战越是难以应付。

    天极见此情形不由暗皱眉头,他自掌教以来,今天这是第一次与武林成名人物对敌,这头一阵无论如何也是不能败的,眼见宋典虽连中数掌,仍是苦苦支撑,心下也是暗暗嘉许。方才他派人去请一位教中高手,此人如来,必能击败狄真君,此时此人却正在外办一件大事,是以未能及时赶到。

    正在此时,忽见两条人影在右侧一排座后走了过来。天极见此人已来,面色稍霁,待人走至近前,他向那中年文士低声说了几句,那中年文士领命跨下台阶,右手疾出,一带一引,已将宋典拉过,代他接下狄真君一记飞掌,向后退开一步。

    狄真君正斗之间,忽见对手已换,也已退开一步,喝道“阁下何来?quot那中年文士笑道“在下天极教座下降龙左使柳成宗,特来领教狄大侠高招。”

    狄真君方才与他对过一掌,已觉出此人功力较那宋典又高出几筹,与己只在伯仲之间,不由心头一凛:“想不到天极教中竟有如此高手!”

    柳成宗道:“狄大侠刚打过一场,如欲调息,在下可以侯上半个时辰。”双手往后一背,气度也颇不凡,狄真君知他如此,必是自恃艺高,不愿乘人之危,当下道“那倒不必,你出招罢,狄某还接得住。”

    柳成宗道“如此甚好,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丁步一错,连发三掌。狄真君出掌疾封,已然连换三招。二人一合倏分,各使绝招,以快打快,倏忽间已过了二三十招。胜负未分之际,柳成宗一串跟头翻出,狄真君连追数掌,柳成宗一声清啸,右手翻处,呛啷连声,已是一物在握,向狄真君当胸推来。

    狄真君见他掌中乃是一件形状怪异的兵器,状如车轮,轮缘围以一圈弯如月牙的尖齿,舞得哗哗作响,內藏机括,可发暗器,名为“铜刃钢轮”,乃柳成宗独门兵器,挥舞开来,一片乌金光华,呼呼轰轰,声势浩大。

    对方既已使出兵器,狄真君自也不能空手对敌,他唰的一声亮出长剑,但见银光如虹,一剑便向轮上削去,却觉一剑削空,原来那轮中有轴,轮缘一受力之下,竟如风车一般转动起来。狄真君大出意外,吃了一惊,早被柳成宗抢住先手,钢轮连进数招。他这轮正面以推为攻,所厉害之处在于轮缘上的尖刃。狄真君见多识广,知道不可直樱其锋,脚下踏着八卦方位,连退数步。他此时身处之地,已与大厅左侧一排座位近在咫尺,背向众人,座上之人如果出手,即使不能伤他,也可分了他心神,但那些人自顾身份,竟然置若惘闻。

    待柳成宗轮上招数稍缓,他长剑霍地圈起,奋起精神,呼呼呼连进数招,招数精奇,势道快疾,柳成宗钢轮挥动,或压或勾,拆解开来。

    狄真君见此人一招一式比那宋典更见沉稳,而且沉稳之中又带着几分凌厉,比那宋典更加难以对付,心道“这教中究竟有多少此等厉害人物?老道今日可是难以脱身了。”长剑连挽数朵剑花,向洞口斜趋数步,离柳成宗相距渐远,猛一回头,一步跨出。

    柳成宗在他退那几步之时,早已猜到其用意,却停步不追,待他飞步跨出,身在半空之际,忽的将手中钢轮一抬,轮缘飞转,已是飕飕连声,三件暗器激射而出,其势快如电光石火。

    狄真君见暗器袭来,身在半空,无法躲闪,只得长剑反挥,拍落了两支,肩头一痛,已被第三枝射中,他双足落地,一顿身,便向黑暗之中飞去,耳边已听得身后人声纷乱,似有人要追。却有一人哈哈大笑道“不用追他,由他去罢。quot正是天极之声。狄真君不由心头一紧,猛然醒起此洞乃迷窟一座,自己如何能够轻易逃出?急忙收住脚步,四下打量。

    他微一沉吟,借着微弱光线向肩头看去,却见那暗器乃是一枚小小的短箭,长不足五寸,此时中箭之处已是一阵奇麻,长剑再也握之不住,呛啷一声,跌落于地。跟着右臂已失去知觉,这才知道箭上有剧毒,慌忙默运玄功阻住毒气下行,撕下一截袍袖勒在伤口上方,以免毒气攻心。

    此时他已明白天极为何不让人追杀,自己既已中此剧毒,又有洞中道路古怪,自己纵算出了洞亦是难逃一死,出不了洞则死得只有更快。心中想道“我死虽不足惜,但这天极教狼子野心,意图兴风作浪,我如不能及早告知武林同道,则江湖中死伤必多。”不觉烦燥之感溢满心头。

    正在此时,眼前忽的一亮,有人喊道“狄大侠,随我来。”一抬眼,便见一名青衣人手执火把站在面前,乃是天极教弟子的服色,当下一步串上,扣任那人脉门,道“你是何人?”那人猝不及防,立时半身酸麻,却并不惊慌,只道“我是夏候平之子,适才曾听你向陆诲元询问家父,因此前来相救。”

    狄真君闻听他是故人之子,这才放心跟他往外走去,此人乃山中土著,对此洞中之路了如指掌,带着狄真君左一兜,右一转,居然绕开了方才入洞时那些岗哨,半柱香功夫已出了此洞,来到一座石室之前,那人向石室一指,道“那便是家父居处,请狄伯自去相会,我还得回洞当值。”狄真君正要道谢,那人却已头也不回地去了。知他不愿被教中人发觉,与家门不利,便自向石室走去。

    狄真君与夏候平乃多年好友,两人一见之下,不胜欣喜,夏候平略通医道,看了狄真君伤势,暗暗吃惊,眼看狄真君神智渐浑,忙给他敷了些去毒的草药,却觉不济甚事,知道尚须内功高手以真气为其逼出毒性,于是便让妻子照料狄真君,自己骑了快马直奔终南山,见了李愈,把前情一讲,李愈感念狄真君之德,便拟马上出发去救这位前辈好友。

    李愈当下便向虚吴真人辞行。虚吴真人见状,便道“你如缺少人手,可让鹏儿远儿前去相助,”李愈闻言喜出望外,当下再三而谢。因为云中子的祭祀未了,虚吴让李愈夏候平先行,待十日之期一够,便让呼延鹏与雷声远前往相助。

    李愈还骑了自己来时所乘马匹,把狄真君的坐骑留于呼雷二人,与夏候平一路快马加鞭,未行两个时辰,已上了涂山,来到夏侯平的家中,那吴氏服侍狄真君十分周到,狄真君此时已知觉渐复,见了李愈与夏侯平二人,长叹一声,道:“二位贤弟,我恐怕难以挨到明日了。”

    李愈见他面容憔悴,脸上隐隐有一丝黑气,已非复当日初上终南时气象。心中难过,安慰他道:“狄前辈龙马精神,何出此言?我这里有十三枚长白雪参丸,功能解毒去淤,虽非对症良药,但可抑制毒性发作,我便去那洞中盗取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