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欢姑姑厨艺了得,尤擅煮粥煲汤。听说在潜邸伺候先帝时就跟粤地的大厨学了很多年。今日她在小厨房煲了一道人参红枣炖鲈鱼,我瞧着滋味鲜美,又有活血生机的功效,便想借花献佛,带去腾龙殿给翁斐尝尝。

    尹锦前脚刚走,小康子还在殿门口目送。我移步至小太监跟前,问道,“这尹大人今日进宫面圣,又为何事啊?”

    小康子朝我拜过,躬身回话道,“尹大人是来求皇上原谅的。之前啊尹大人得到消息,说宫外有一卷疑似□□皇上的墨宝真迹,好像叫什么长河湾开荒植梅图。尹大人原想在鉴别真伪后斥重金献宝给皇上,不过那幅图原先的藏主是画圣罗四能的嫡子罗兰,乃是个远近闻名的高人逸士,不轻易接受外人求见,更不愿将藏品随便拿出来供人鉴定。但前些日子他竟大方将这副画卖给了一个叫什么春谢的才女,还十分罕见的对外夸这位才女有林下风范,身处浊世却能不染一尘。反正啊,尹大人没得到宝物,便来负荆请罪了。”

    他一厢情愿要送,翁斐也没说一定会收啊。如今还兴师动众刻意跑来请罪,实在有一丝非奸即盗的味道。

    翁斐早在殿内就听到小康子滔滔不绝,见我被他的话绊住迟迟没有进去,便自己出来迎我。他敲打着小太监的脑袋,“就你嘴快舌长,喋喋不休。”

    小康子认怂闭嘴,讪讪一笑后自觉接过娟欢姑姑手中的托盘就溜进屋了。

    或许是我太过敏感了吧,总觉得这个尹锦来者不善,而秋阳下,翁斐笑意温润,似乎没有察觉到尹锦的“别有用心”,只执起我的手,想同我进殿去。我站着不肯动,循循问道,“皇上听说高祖皇帝的遗作流落在民间,是不是很想去一探究竟啊?”

    “若是真迹,自然得去看看。”

    “皇上不怕这是有心人请君入瓮吗?”我扬起头,对着眼前丰神俊朗的男人赤诚相望。

    “哦?怎么说?”翁斐眯起眼睛,饶有兴致地盯着我,耐心静候下文。

    从小康子的转述来看,刚才尹锦不就是表面上以高祖遗作吸引翁斐眼球吗,然后再引出春谢,并给她暗抬身价。我有些紧张地想着,尹锦得逞了吗?翁斐现在是不是也对这个隔着一层面纱的神秘女人有了一丝好奇呢?

    我忍不住捻酸道,“臣妾听说,这画圣罗四能的后人罗兰虽是通儒硕学,却终生不仕不娶,结庐长河湾浦,乃受人敬仰的高人胜士。但凡是个有凡心的男人,初闻这个叫春谢的所谓才女能得罗兰的青眼,都会不自觉的对她另眼相待吧?好一招巧借他人之口,耀自己之名啊。若非上次出宫见过她本人,想必我也会跟大家一样,对此人充满好奇和好感。”

    翁斐好似看出了我在患得患失什么,忍着偷笑,频频点头配合我,“嗯~娘子说的好有道理,这尹锦小儿必然居心叵测,朕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我听出了他话里的玩味,不满地嗔他一眼,“皇上你在笑什么呢!”

    不对啊翁斐为何不先问问我是怎么认识那个春谢的呢?哦,想必是青鹰早就跟翁斐汇报了详实!这青鹰,平时在我跟前一句台词没有,像个哑巴,但跟翁斐汇报事务倒是事无巨细,从无遗漏。

    “朕啊其实心里明镜儿似的,知道这尹家啊最爱给朕的后宫塞人了。”

    “上次是杜芮薇,这次想必就是什么春谢了。”我酸溜溜的,似乎唇里含了一口酸梅。

    “诶,你还漏了一个。”

    “谁?”难道还有我不知道的潜在情敌也是尹家的棋子?

    “你再想想?”话题至此,翁斐也不打算进殿了,干脆拉着我在汉白玉长廊上散起了步。好一个秋高气爽的天气啊,纯净干燥的西风一阵阵刮过,使晴空似明镜澄碧,不见一缕纤云。大雁排云上,片羽如叶落。

    我回忆了半晌,惊惧道,“该不会是暹秋山围场里那个企图给皇上下情蛊的农女吧?”

    翁斐点头默认。我又追问道,“皇上是如何确认尹锦是幕后主使的?”

    若真是尹家所为,还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你也知道,尹家之所以想跟新贵党抱团取暖,就是因为与拥王派有分裂之势。在外面的人看来,你是拥王派的人,与他们利益相攘。所以,对尹家来说,你绝不可能为其所用。前几任君王在位时,由尹家选送进宫的妃嫔还是很多的,多多少少能扇些枕头风。上次选秀册封没多久,尹家在后宫唯一的棋子也折了,现在自然得想方设法培养一个在后宫能说得上话的人。”好像还真是,尹家的贵女嫁入皇室的例子还真不少,听说霍风的生母,就是尹家尹釜元帅的姑姑,尹锦的姑奶奶。

    我小有心机道,“可是这尹锦也太奇怪了。那日臣妾在宫外的解香楼等候繁昌公主时,意外碰见他、朱昂、霍宝奉和刘清慰坐在隔壁雅座。当时尹锦分明是想将春谢牵线给刘清慰的怎么又突然改了主意,想将她引荐给皇上呢?难不成是看刘清慰对那女子无意啊,所以才”言外之意便是,连刘清慰都瞧不上的,难道你翁斐要收?

    虽然我这么说,翁斐大概会觉得我过分关注刘清慰,但让他别忘了紧张吃醋的痛苦滋味也未尝不是好事。果然下一秒就听他飞醋横生,“你倒是挺关心他的动向和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