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儿,他竟痛哭流涕起来,继续哽咽道,“太医院的王新打包好药来后,奴才负责分发煮药。因为每一锅药的配比用量都是事先按各宫人头算的,所以给漪澜殿的那一包药奴才便悄咪咪的替换了可是,良妃娘娘前几日不还喝了吗?怎么当时没事儿,今晚才发作?难不成是毒量积少成多了才害胎儿陨落?”

    翁斐恍然着点了点头,“所以,当漪澜殿派人取药时,你借故去茅房,让小嘉子替你照看,就是为了掩人耳目,制造不在场证明?试图减少些嫌疑?”

    听到此处,险些被误会成首要怀疑对象的小嘉子脊背发凉,看着小璇子愧疚地承认了自己当时不安好心的举动。

    但这时,温鸳鸳仍执迷不悟,倒打一耙,“小璇子你休要胡说。我父亲看你可怜,替你赎了奴籍,你竟然恩将仇报,乱泼脏水,企图混淆是非。快说是谁在幕后指使你造谣污蔑,给我们温家扣上欲加之罪!”

    太后不耐烦道,“那你欺君说自己葵水不足,需要服用藏红花,作何解释?”

    温鸳鸳眼睛骨碌一转,扭头对着身后的王易红,痛心疾首道,“王嬷嬷啊难道真是你在背后作怪?我苦口婆心训诫过你很多次了,多行不义必自毙。我数次表示自己无意争宠,只想默默看着皇上表哥就好。可你就是不听,非要为我谋求宠爱,背着我先斩后奏带藏红花入宫。还费了那么大劲给漪澜殿下药!不但假借我父亲的名义办事除籍,如今还将我也拖下水了。事到如今,我是万万不敢再包庇你了!”

    王嬷嬷一听,忙不迭地磕头,“都是老奴的错!是老奴连累了小姐和老爷啊!小姐从小倾慕皇上,好容易进宫了却日日承受着远在天边,近在咫尺的相思之苦。老奴不忍小姐郁郁寡欢,这才犯下了糊涂的罪过啊!我家小姐慈悲心善才包庇了我,但她心思纯净,双手清白,绝无主动害人的行为啊!我个老婆子一人做事一人当,还请皇上不要怪罪我家小姐和老爷!”

    王嬷嬷以为自己魔高一丈,却不想太后道高一尺。王学英讥笑着看主仆二人一唱一和了许久,终于问向刘巍,“刘巍,是温瑱亲自来找你办事,还是这个老嬷子假借温瑱的名义来求你的?”

    温鸳鸳赶在刘巍张口前,插嘴提醒,“刘公公,我父亲为人正派,对此事并不知情。望你能实话实说,指出王嬷嬷假借主人名义,驴蒙虎皮的罪行,还我父亲清白。”

    若刘巍背后所仰仗的最大势力不是太后,那他或许会顺了温鸳鸳的意思,只可惜,温鸳鸳打错了算盘。刘巍照实道,“回太后娘娘的话,替小璇子改奴籍这事儿,是温大人在宫外的鹤唳坊请奴才看戏时亲自央求的。”

    温鸳鸳闻言,一脸不可思议地拉扯起王嬷嬷,“王嬷嬷?刘巍公公说的是真的吗?我父亲竟然也参与了这件事情?”

    太后再也看不下去了,径直打断道,“够了温鸳鸳!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罔上欺君,还不知悔改?还在装无辜?”

    “太后娘娘,嫔妾冤枉啊!若这事情真是我知情并且主导的,那我为何要让王嬷嬷从宫外带藏红花进来,岂不白白惹人注目?”温鸳鸳垂死挣扎。

    三更皓月后,五鼓唤晨曦。本来一度昏昏欲睡的几个妃嫔随着证据的推进,早就精神亢奋了。看了许久戏的淑妃忍不住对温鸳鸳反驳道,“说不定你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呗。你住在黄秾烟之前的房间,发现了砖墙了的藏红花,借它使坏是不用白不用的事儿。你后来又带臧红花入宫就是为了掩人耳目吧?让人怀疑你之后能有个托辞洗脱嫌疑,叫皇上不忍再疑心你。而且,你让大家误以为你宫寒气虚,还能放松对你的警惕,认为你是个虚弱难孕的,瓜分不了君心,对人不好造成威胁。可是天意弄人,百密一疏,你没有料到太后娘娘会真让太医给你诊脉。”

    就算如今被扣上所有罪责,王嬷嬷仍不忘为温鸳鸳说话,“淑妃娘娘,我家小姐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肠,你可别给她扣屎盆子。老奴敢作敢当,绝不拖累主子家。”

    天色泛白,黑夜再也掩盖不了人心。紫荆般豪奢的皇庭,一曲落幕,只剩斑驳的影子和无声的嘘唏。

    我当初之所以假装小产,就是为了落实和加重害人者的罪名。毕竟,害人未遂和构成伤害,判罚的轻重可不一样。不管是不是温鸳鸳所为,不管翁斐跟太后是否总面和心不和,但对此事都秉着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的想法,绝不姑息。后来,王嬷嬷被押入天牢,十五日后斩首;小璇子死罪可逃,活罪难免,被“轻轻”杖责一百后,身体不堪承受,当天就死了;温瑱被革职收监;而温鸳鸳也终身□□于诏狱,至死不见天日;至于王新、箫嬷嬷等人,则按照当年的受害者淑妃的意愿进行处置,除了王新受了宫刑还活着,黄秾烟的旧日奴仆全军覆没,统统被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