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还真是刚刚好。早回来一步滴血验亲这事儿又得往后拖了。正所谓早死早超生,太后要是一直没证据笃信我是她的亲骨肉,我一直警备不安也累。门被推开,李公公一瘸一拐着先进来,稍后些的杜欢则抱着孩子。太后佯装不悦,“怎么那么久才回来啊?李金泉你的腿又怎么了?”

    李公公嘻嘻赔笑道,“老奴愚笨啊,赶着去漪澜殿接大皇子,结果雨天路滑,摔了一跤扭到了脚。这才耽误了。”

    说话间,太后已经轻柔的伸出手去接杜欢怀中的孩子了。毕竟李金泉摔倒的时候自己也在身边,于是杜欢帮腔说,“李公公也是不小心。都怪这点灯的宫人失职,这天黑路滑的,灯盏坏了灯芯灭了也不知道。”

    李金泉是摔在了漪澜殿附近,杜欢也不好让他自己先返回处理伤情,只得把他慢慢搀扶去更在眼前的漪澜殿,又命人拿药箱来擦血消肿,这才耽误了时间。本来杜欢也以为这仅是意外,可返回了宁康宫,心细如发的她见今夜负责伺候的内监丫鬟们全都被屏退在了殿外雨檐下,殿门又禁闭着。这才起了疑心。杜欢或许是怕我会受到什么刁难,担忧的望了我一眼。我朝她摇头轻笑,示意她不要多想。太后则是哄起了皇儿。见孩子生得白白嫩嫩,嘴里还咿咿呀呀的学语,不禁笑容满面,心情大好。是啊,确认了是自己的亲外孙,可不得好好疼着宠着。我方才全神戒备,就算此刻也还有些紧张的余震未消。倒是桂珍见姜汤凉了,好意提醒,“良妃娘娘,姜汤没那么烫了,可以喝了。”

    杜欢姑姑心中生疑,她知我来时身体还好端端,但见我朝她摇头警示,便暂且压住了好奇。回去我才假借托词说,“太后娘娘不是说我懒怠着不去她那儿晨昏定省吗,我就只得谎称自己是因风寒不适才没去。所以才让人煮了那碗汤。”

    孩子由乳母在后边儿抱着,杜欢则扶着我绕过漪澜殿门口的影壁墙,又微微笑道,“太后对娘娘您的关怀,远胜于其他嫔妃了”

    我知杜欢自幼时起就服侍在翁斐的生母温禾筠身边,对这位主子耿耿忠心。若不是为了等待翁斐替温禾筠申诉昭雪之日,她恐怕早也以死效忠了。我们在这金粉豪华的深宫中活下去的理由从一开始就各不相同,她视为仇家的人却被我当作靠山,这也就导致了我无法对她倾肠倒肚什么都说。

    “也许都是看在皇儿的面子上吧。”我四两拨千斤的回道,“我是否风寒,太后娘娘也不见得是真就关心了。这碗姜汤比往常喝的都要辛辣些,有病就当是给我驱寒了,没病就活该我受着。”

    主仆二人抬脚就要踏进漪澜殿的门槛,恰好翁斐迎面走出来。

    “皇上您怎么来了?”杜欢姑姑忙领着身后的奴仆们齐刷刷的施礼。

    翁斐对我道,“朕来漪澜殿不见你人,听玉棠说是去了宁康宫还没回来,正要去太后那儿看看。”

    我亲昵的挽着翁斐的手,挠着他的掌心,甜蜜蜜的小声问,“这是担心我受太后刁难吗?”

    翁斐只是笑而不语,任由我将他拉回暖不透风的殿内。今夜外边是蒙蒙昏寒,屋里头用以照明的烛芯却爆了三次。我笑道,“这可是好兆头啊。”

    翁斐也薄唇一弯,别有深意道,“确实是个好兆头。”

    没过几天,京北穆府一干人等被羁押收监,几番审问后,无辜的家眷被放出,牢狱中就只剩穆老太君和几个心腹奴才。不过很快她的嫡女也跟着进去了也就是前两年才被抬了诰命品阶如今却风光不再的前·襄阳王妃,霍宝卿姐妹的生母——霍穆氏穆念双。这位锒铛入狱的贵妇人,也算是王太后待字闺中时烦不胜烦的手下败将了。难缠又处处爱跟她攀比,时不时还东施效颦模仿自己,简直是阴魂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