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界列强就像红了眼的斗鸡一般,为了各国在华利益,他们跟苏州河对岸的两江总督衙门第掐。

    可他们并不知道,吴可正是利用了他们的激烈反应,很是做成了不少事情。

    租界高层猜得不错,几大洋行储存大烟的仓库,还真就是吴可指使人干的,具体动手的人员,正是跟原太平军地方势力首领熊光宇接上头,又狠狠,干了几票‘生意’的小刀会会众。

    小刀会与洋人的关系众所周知,就算事后被洋人查出来也只能自认倒霉,根本就咬不到背后的暗手们。

    尽管知道熊光宇的请求有极大猫腻,但小刀会首领依旧痛快的答应下来,谁叫小刀会跟租界洋人仇深似海呢?

    小刀会虽然经历了那次重大挫败,但在租界的人手和眼线依旧不少。

    一夜之内,三家洋行仓库被烧,损失高达数百万两白银,淡淡的大烟香味远隔十来里外都能清晰闻到。

    庄稼活手笔这手段,真真让租界洋人惊怖,也怪不得他们忙不迭组建洋枪队维持治安保护租界安全,实在是被小刀会的凌厉手段给吓着了。

    储存在租界里的大批外来烟土被毁,加上之后上万清军囤驻苏州河畔,上海租界与外头的商业来往几乎停滞,这对租界经济秩序的打击是极大的,同时也让附近地区的大烟价格迅速提高。

    苏州,常州还有盐城等地的大烟价格,本就因两江总督衙门下辖官府的频繁动作出现不小波动。再经过上海租界外来烟土的灰飞湮灭,那几个犹如坐了过山车一般一路上扬。

    “现在城里大烟馆的价格有多少了?”

    吴可一直关注常州城内的大烟馆,并派有专人监视,随时向他汇报第一手情报,以便日后做出判断和修改想法时有足够的现实依据。

    “回大人的话,城里烟馆的价格依旧是之前的三四倍了!”专门负责盯梢此事的长随,吴氏族人吴安恭声回答。

    “都涨得这么高了?”

    吴可有些吃惊,这价格涨得比后世房价都厉害了。

    “还在继续掌,普通的富家公子都快吃不起了!”

    吴安作为吴氏族人,五年前还在家乡种地呢,一张不惹人注意的老农脸,稍微装扮下谁都以为吃乡下进城的土老帽,打听一些市井消息来格外容易,因为外人根本就不把他这一看就是老实巴交的乡下农民看在眼里。

    “还要涨?”

    吴可这下着的吃惊了。

    “是啊,城内几家大烟馆的生意都受到不小影响!”

    吴安一张老实憨厚的脸上满是感叹,摇了摇头轻描淡写道。

    “几家烟馆没出什么乱子吧?”

    怎么说都是常州城里的纳税大户,吴可还是很‘关心’的。

    “没出什么乱子!”

    吴安笑着回答:“都知道大人你盯着这块呢,就算心中有些小心思,掂量完后果之后也不会轻易付诸行动!”

    “那就好!”

    吴可满意点头,继而吩咐道:“你和你的人都给我盯紧了,眼下正是多事之秋,我可不想在这节骨眼上出了什么乱子扯后腿。”

    “放心吧大人,我们会盯紧他们的!”

    吴安信心满满保证道。

    可惜他话说得太满,结果第二天就出了事。

    因为大烟价格在短短几个月时间内连翻数番,进大烟馆抽烟的价格更是翻了五倍以上。这对于家里特别有钱的公子哥和大老爷们来说不算什么,付出的代价对于他们来说不过九牛一毛。

    可是普通富家子弟手头就没这么些钱了,就算当家做主的也抽不起如此腾贵大烟。没有了大烟享受他们的日子有多难过可想而知,大烟馆又是现买现卖概不赊欠的,因此这些抽不起大烟的家伙便被堵在烟馆之外。

    如果放在别的地方,大烟馆也不怕熟识的烟客赊欠,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要是不给钱的话事后暴力收帐就是。

    可这里是常州,两江总督临时衙门所在地,城里城外又囤驻大军,任是大烟馆老板们在本地官场和江湖都很有一些关系,可在明知吴大总督特别关注他们的情况下,就是给他们一颗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胡来啊。

    那些犯了烟瘾的家伙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加之大部分又都是富家老爷和公子哥儿,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的角色,被烟瘾一激哪还能有理智?

    这些烟客将家里最后一钱银子都抽干了之后,又没有渠道和能力自己找到大烟抽,便一不做二不休召集了一批早就因抽大烟将家败了的无赖们,一股脑强行冲进大烟馆做打砸抢等等恶事。

    因为措不及防,城西一家烟馆被这些疯子一样的烟客冲破,寥寥几个护院子打手被冲得七零八落,等到巡城官兵急匆匆赶来弹压不法稳定住局势后,这家烟馆也彻底的毁了。

    烟馆老板和掌柜的被愤怒的人群活活打死,几个伙伴三个重伤两个轻伤,斥候的丫鬟们倒都是些小伤小痛没啥大碍,正在烟馆里抽大烟享受烟客们被波及死了三个重伤五人,烟馆库存大烟全被翻了出来糟蹋的不成样子。

    这事立时在常州城掀起轩然大波,欺压几家烟馆听了自然加强防备不提,单单在这次烟民冲击烟馆的过程中挂掉的那些家伙,就是个不小麻烦。

    还是那句话,此时能够抽得起大烟的非富及贵,平民老百姓就算有这个跟风尝试想法,口袋里没银子也是无可奈何。

    那些有钱有势的烟客家里哪能轻松放过做恶之人,一个个呼朋唤友喊到总督衙门请求吴大总督替他们做主,要那些冲击烟馆的混帐杀人偿命。

    而那些冲击烟馆做下斑斑劣迹的家伙,虽然家里早已败落或者正在败落,可怎么说都有几门富贵亲戚。他们平时可以不理会这些败家亲戚的事儿,但在这等要命关头要是还不肯出面帮衬一二的话风评可就难看了。

    所以,这拨人也迫不及待的求上总督衙门,希望吴大总督高台贵手不要判得太过严厉,就算是死也给个痛快的死法。

    这下吴可郁闷了,成天两拨人在而边吵来吵去实在不是个事。

    后来他实在烦了,便大手一挥定下了调子。

    所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那些冲击烟馆的烟客们断然没有幸免之理。不过眼下正是用人之时,那些犯浑烟客倒是不用立即便判决死刑,不过被充入工程营免费替官府做一辈子工却是免不了的。

    同时,他也很想实验一下强制性高强度劳动,对帮助烟民们戒烟到底有没有作用,全当做个试验了。

    两拨闹腾的家伙一看总督大人恼了,又做出了最终决断便熄了再闹腾下去的心思,反正两方人马打得主意虽然没有全部实现可也部分实现了,再闹腾下去就真是给脸不要了。

    解决了这个麻烦后,吴可立即叫来忐忑不安的吴安,并没有怪罪他的意思,只是这事给他提了个醒,想要弄清楚常州城里到底有多少大烟鬼。

    见吴可并没有怪罪的意思,吴安悄悄松了口气,放下诚惶诚恐的担忧老老实实回话,再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满,之前发生的事简直就是一记响亮耳光,扇得他现在脸颊都火辣辣得很。

    说起常州城里的大烟鬼,数量着实不在少数,这跟常州地界富裕有很大关系。

    加之城外有不少田庄种植大烟,各种抽大烟的人数就多了。当然主要还是家里有一定财富的人家,还有一些好奇跟风的富农和中农子弟之流,当然这样的人家并不多,此时大烟在城里有泛滥之势,可在贫穷的乡村还是穷人战不起的富贵玩意。

    大烟又有别名‘福寿,膏’,穷人每日里都得为生计奔波,哪有什么心情和闲功夫理会‘福寿’二道。

    吴可听得好一阵心惊,常州城里单单大烟鬼便过了千,之前冲击烟馆一事波及到的大烟鬼不过三五十人而已,常州城里还有上千不稳定因素。

    想想那些为了能抽上一口大烟而不顾一切的疯子,他便不由得头皮一阵发嘛,想想都让人感觉不寒而栗。

    让吴安下去后好好整理出常州城了还有附近乡村里大烟鬼的名单,登记造册府里留一份再也衙门送去一份,仔细监督这些烟民日常的一举一动,但凡发现不对立刻动手将危险扼杀在摇篮中。

    吴安领命下去办事,而吴可却还要头疼着列强在清海军给自己找的麻烦。

    也不知道是不是洋人察觉到了什么,总之人数超过五万的工程营部队将路袖章到了盐城,之后又马不停蹄直奔海州,又有一部分工程营人手在盐城和海州两地平整土地以来,列强在清军舰却是时不时在两地外海巡游一阵,根本就不理会附近清军的驱逐和恶意。

    特别是当清军在西班牙和荷兰两国手里购买的轻型军舰到了两艘之后,列强驻清海军舰队‘来访’的频率一下子多了起来,最后还肆无忌惮在盐城外海玩了一通军事演习,那震耳欲聋的舰炮还有冲天而起的高大水珠,可把不少工程营劳工吓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