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上来了!”站在旭游峰的临天殿,季允忍不住感叹一声。

    回头往后一看,果然有一种登临而望,凌绝众山的感觉,还在山脚下洒扫的潘宏已经看不到人影。临天殿,顾名思义,取名意为临天,意思就是离天很近。而且它也确实称得上临天二字。

    平日里除了掌教至尊和掌教弟子们,很少有人会到临天殿来,因为他们住得近,所以也就方便,再者各峰弟子们平日里都在自己的峰谷修炼,也没有谁会无聊到来临天殿看风景。

    他转头望着临天殿上方三个古朴而又浑厚的“临天殿”三个大字。字锋突出,流畅而又不失韵味,如行云流水般水到渠成的笔法不像是特具匠心地写上去的,反而像是人的随意之作。

    临天殿前有执事弟子好奇地打量着他,看这面生人的奇怪举动。不过他的见识不少,什么人都有见过,等了许久也不见那人过来只有自己贴上去问道:“来着弟子是什么人?”

    季允从沉思中醒过神来,问那执事弟子说道:“请问掌教至尊和穆泰长老可在殿中?弟子听从师尊吩咐,特来临天殿报道。”

    那执事弟子闻言明白眼前的这名弟子肯定是第一次到临天殿来,不过人家的事情他也不便过问,如果不是听到后面的话,恐怕他已经将这人当成了故意来捣乱的,然后讲起赶下峰了。

    “真人不在殿中,需得到临天阁去寻他……算了,还是我带你去吧。”似乎是很不放心,那名执事弟子最终还是决定亲自带季允去临天阁。

    临天阁在距临天殿不远的地方,只需绕过几段路就到了。

    在季允看来,临天阁的辉煌程度并不亚于临天殿,而且他甚至有一种临天殿是临天阁中随意分出的一部分。

    掌教至尊流云真人此时正和穆泰长老坐在临天阁的大殿中,两人正小声地谈论着什么。忽然,穆泰抬起头来,望向门口,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对季允招了招手,道:“徒儿快些过来,为师和你师叔已经说了好些话了,刚才还谈到你呢。”转而他又皱了皱眉头,说道:“怎么用了这么久的时间,是不是在路上贪玩了?”

    顾不得旁边惊讶的执事弟子,季允走上前去,恭恭敬敬地向两人行礼,然后才用一种极其无辜的眼神望着自己的师父。

    流云真人打量了季允一会儿,然后才笑出声来,偏头对穆泰说道:“这就是你的弟子?果然风度翩翩,是个少年俊才啊!”

    穆泰脸上闪过一丝笑意,说道:“师兄果然有眼光,这小子最大的优点都被你看出来了?真是不简单啊!”

    流云真人有点无奈地扯了扯嘴角,这师弟还真的是有些脱线,我只是在说客气话,我就不相信你没有看出来?只不过转念一想,他又明了师弟话中的暗示,看来他是真的对这个弟子很满意了。想到这里沈晋川不禁又多看了季允两眼,果然少年英才,比起齐阳也不差分毫,只不过以后的事情还真的不好说,要是在自己的手中,说不定他日长生宗还真的会出现一门两英杰的可能,只是但愿师弟不要折损了宗门的英才才好啊。

    “你师父已经将事情都跟我说了。老夫这次唤你前来是想问你,你确定要去鹤松山?”沈晋川严肃地盯着季允说道。

    季允看了师父一眼,见他轻轻冲自己点了点头,说道:“弟子不敢欺瞒掌教真人,其实……其实弟子并不知道鹤松山究竟在什么地方,里面的情况如何弟子也不知道。不过,既然师父要弟子去鹤松山历练,弟子愿意听师父的话,弟子愿意去鹤松山。”

    季允说完,又看了师父一眼,此时的穆泰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不过还是强装着镇定。

    沈晋川呆愣了一小会儿,反应过来,有些不可置信地问穆泰说道:“你真的没有跟他讲鹤松山是什么地方?”

    穆泰回答道:“这有必要吗?去了不就知道了,又何必多费口舌?”

    沈晋川无奈地叹了口气,一脸同情地看着季允说道:“罢了,还是老夫跟你说一说鹤松山的情况吧,不然要真的像你师父那样说,恐怕到时候要是有点什么事情也没有办法准备……”

    ……

    “咱们师徒两个很久没有谈心了,走一段如何?”站在临天殿前,穆泰望了一眼延伸至山脚的长阶。

    季允点了点头,说道:“弟子听师父的。”说完便小心地跟在师父后面,没敢出声。

    “你真的认为为师不跟你说明情况是为师的不对?”穆泰走在前面,没有回头。

    季允看了一眼师父的背影,猜测着他此时的表情,想了想才说道:“师父您这么做肯定有您的深意,倒是弟子愚钝不明,今天在掌教真人面前唐突了,让师父难做了。”

    穆泰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没有想象中的怒意,反而带着一股欣慰,说道:“还记得当日为师跟你说过的一句话吗……永远不要相信他人,至少不愿完完全全地相信。今天你懂得怀疑师父,就说明你将为师的话听到心里去了,这样很好。”

    季允有些糊涂,道:“什么都不能相信?那师父你刚才说的……弟子还能相信吗?”

    穆泰呵呵一笑,说道:“那这就要靠你自己去分析了,为师可不为你解惑。”

    季允默然的跟在穆泰身后,想着他刚才说的话,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半山腰。忽然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抬头一看,正是潘宏在叫自己,此时他像是已经没有了力气一般,也没有了什么顾忌,正坐在台阶上休息。

    随手扔给他一颗药丸,季允也没有心情再跟他说话,脑子里还想着师父的话。他再一寻找师父时,师父已经不见了踪影。还说要跟他一起走呢?原来师父又是骗人的!

    可是师父已经明明白白地说了,他的话不能全信,这时候又能怎么相信他?可是师父说的不能信他的话又是真的,那师父究竟有没有骗他呢?

    他若有所悟地望了一眼临天阁所在的方向,快步而又轻松地向山下而去。他已经明白了师父的意思了,别人说的话只能半信半疑,不是说那人是在骗你,而是只有通过自己的探知得来的东西才是真的,这和修道一般。真真假假,存乎一心,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真假只在一线之隔,而流云真人的话,也不一定就是事实,那只是流云道人的道,不是自己的道。假若流云道人说弄死一只中阶残云鹰就跟碾死一支蚂蚁一般容易那么季允是肯定不会相信的,可是流云真人却并不是骗人,因为这是对流云真人而言的……但是如果是别的事情呢?他又会不会不加思考地认为那就是不会变的真理呢?

    师父,只是想他做一个有主见的人,能够独立思考,追寻自己的真道,摈弃他人的假道,不为外物迷惑,如此而已……大道无常,师父,你是这个意思是不是?

    可是师父就不怕他的徒弟是个笨蛋,参悟不了玄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