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奎依旧是五花大绑着走出了帐篷,四下看了看便向营寨的正西行去,孙迁带着众将紧紧跟在大奎身后,就这样一路出了营寨,

    走在路上,孙迁一路的陪着不是,本想叫众将把大奎架回营寨,又怕是于理不合,

    清风吹拂,带起大奎额前乱发,本是一脸的污秽更显得一派苍凉,双臂被紧缚在身后,一路走着竟有几次险险跌倒,多亏身后众将不时的护卫着,大奎竟是跌跌撞撞的走了近五里之遥,硬是从前锋军营走到了中军大营,

    此刻天已全黑,营中亮起了火盆油松,在寨门前当值的兵士老远见到來了一群人,天黑又看不清是些什么人,不由得大声喝问:“來者何人,”

    大奎不说话,依就瞒珊而行,身后的孙迁急了,这样不声不响的走过去,中军兵士有不明敌我,一旦开弓放箭可如何是好,哪知恰逢营中兵士喊话,孙迁连忙大声回道:“前锋军张大将军带众将前來拜见徐元帅,”

    中军营前喊话的兵士闻言忙向身旁的几个人道:“你们在此盯着,我去禀报元帅,”说完转身一路跑向中军大帐,

    元帅徐达刚刚用了晚饭,正想出帐走走,顺便查看一下各营军务,谁知刚走到帐门前便被报信的兵士堵个正着,兵士一见徐达,连忙单膝跪地禀道:“元帅,营外行來十余人,为首者自称是前锋军大将军,只是……,”

    徐达沉声问道:“有话但讲无妨,只是什么,”

    兵士不敢隐瞒,如实道:“只是走在头里的人是绑着的,看样子是个校尉,”

    徐达闻言不禁一愣,随后才道:“带他们进來,”

    兵士一声应诺,回身出了营帐又疾步奔回了营门,

    大奎凄凄哀哀的站立在营门前,身后众将倒还好说,马监军却是有些站不住了,平日里养尊处优,这还沒吃完饭就徒步行了五里路,他一介文人如何消受,

    好在报信的兵士回來了,在灯火映照下却是看清了來者,孙迁乃是上任的前锋军大将军,他如何会不认得,

    “原來真是孙将军啊,”兵士打个哈哈,这才让开道路:“元帅有请众位将军,”

    大奎闻言,也不和身后的人打招呼,独自迈步进了军营,身后众将互相看了看,这才跟在大奎身后进了中军大营,

    元帅徐达在中军帐正堂落座,身旁各有甲兵五人护卫,

    这前锋军不见大将军了,徐达心中本就犯疑,今夜这前锋军來了人竟是绑來的,这其中却不知是何缘由,元帅徐达心中正自狐疑,帐外老远传來一声悲嚎,

    “元帅啊,我张大奎有罪啊,”大奎一把鼻涕一把泪扑进了中军大帐,

    徐达懵了,这是闹哪一出,

    “张大奎,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怎由得你大声呼号,”徐达怒声而起,但随即叹息道:“有何冤屈,你切慢慢道來,”说着吩咐左右道:“松绑,”

    左右甲士上前两人刚要给大奎松绑,大奎却是奋力一挣,口中却喝道:“张大奎待罪之身,不能松绑,”两名甲士无奈,又回头去看元帅徐达,徐达挥挥手,两名甲士这才退下,

    徐达看到同來的孙迁等人皆在帐外站立,这才道:“众将进帐说话,”

    孙迁等人进了大帐,分左右站立已毕,徐达这才对大奎道:“有何冤屈只管一一道來,本帅替你做主,”

    大奎一脸愁苦相,哽咽道:“张大奎有罪,自请免去将军之职,”

    徐达不仅一皱眉,开口问道:“你有何罪啊,”

    大奎这才娓娓道來:“张大奎本是太祖皇上的罪臣,蒙皇上不杀之恩前來军中效力,上苍眷顾略立寸功,元帅不弃封我为将军,谁知上任之日……,”说到这里,大奎屈膝跪地‘哇’一声又哭将起來,

    元帅徐达听得一头雾水,一见大奎又哭,不仅气道:“堂堂七尺男儿,何必哭哭咧咧,起來说话,”

    大奎并不起身,就跪在那里哭,

    这般动静,很快传遍中军,中军大小将领数百人渐渐聚拢在帐外看热闹,

    也不知汤和怎么知道了消息,竟是带了亲卫十余人到了中军,

    汤和翻鞍下马,亲卫接了马缰,汤和三步并作两步奔到中军大帐门前,只见中军大帐门前里外三层被人堵个水泄不通,

    汤和好歹分开众人來到帐前,恰逢大奎在帐中哭号,

    “末将汤和请见,”汤和抱拳施礼里在帐外,

    元帅徐达正在犯愁,这张大奎也太不识大体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是哭起來沒完,见到汤和到了帐外不由心中一喜,素闻汤和与张大奎交好,或许也只有汤和能劝的张大奎不哭闹了,

    “汤将军來得正好,你來劝劝他吧,”元帅徐达亲自走到帐门处将汤和拉近了大帐,

    汤和进了大帐,走到大奎身边蹲下身來,

    “兄弟,有什么委屈跟大哥说,我给你做主,”汤和温言相劝道,

    大奎抬起头來,见是汤和不由止住了哭泣,

    “有什么话起來说,”汤和将大奎扶了起來,伸手解了大奎身上的绳索,

    徐达回到帅位愤愤然开口问道:“有什么话,这回可以说了,”

    大奎扭头去看汤和,并伸手牵了汤和的手道:“汤大哥摸摸我的头,”

    汤和一脸的狐疑,伸手去大奎头上一摸,随即勃然大怒:“这是谁干的,”

    原來大奎头上竟是一个老大的包,汤和硬扳过大奎的头來细细观瞧,那个包呈条状况且紫中泛黑,像是棍棒击伤,

    这个包是大奎自己故意在桌子上撞的,自然是条状的,但此刻见到汤和一脸愤然,大奎心中不仅窃喜,

    汤和仔仔细细看了大奎头上的伤,这才放了手,随后向着元帅徐达一抱拳道:“经末将验看,张将军头上有一处棍棒伤,怕是有人要谋害张将军,”此言一出,大帐内一片惊疑,帐外看热闹的也都交头接耳,

    身在军营竟是有人要谋害主将,这件事可就大了,

    元帅徐达闻言一惊,忙向大奎问道:“究竟是何缘故,张将军须细细道來,”

    大奎沉吸一口气,显得心绪平复了许多,这才道:“当日末将前去前锋军上任,营门当值校尉将我拦了下來,说不认我这个大将军,当时末将死的心都有了,但想到既然來了,就这样灰头土脸的回來,面上怕是过不去,因此末将就用在汤将军哪里的腰牌,声称自己是伙头军校尉,这才混进了军营,”

    徐达脸色阴沉,却是并未说话,

    大奎续道:“末将本想,即是來到前锋军,哪怕做个马前卒也要出把力,谁知后來……,”说着大奎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马监军,马监军见大奎向自己看过來,不由觉得后脊发凉,心想:‘该不会是诬赖我要谋害主将吧’,

    大奎看了马监军一眼,这才又道:“谁知就算烧火做饭的也做不安顿,当天便有人给我下药,趁我不省人事之际给我灌了许多酒,然后就被马监军抓了起來,”

    汤和听到这里,不仅问道:“你头上的伤是怎么來的,”

    大奎咬牙道:“我醒來后本要挣脱,谁只有人趁看守不备进了营帐,将我又打晕过去,”

    元帅徐达冷声问道:“还有吗,”

    大奎叹息道:“张大奎自知无德无才,此番自请解甲归田,望元帅恩准,”说罢大奎缓缓跪了下去,

    徐达却是问道:“你说你有罪,却是何罪之有,”

    大奎闻言答道:“若无罪,为何绑我,”

    汤和在一边却是叹息道:“大奎兄弟本性纯善憨厚,若不是当年汤某济州一行,断不会令兄弟辗转大江南北,更不会受此无妄之灾,”

    徐达到此刻心中却是有些明白了,这张大奎和汤和是在一唱一和的演戏,虽不知这下文是什么,但汤和为人,徐大师心知肚明的,既然如此,不妨把戏唱到底,

    徐达微微一笑,却是自言自语道:“先是有人营门前拦阻,进了军营有人下药,再然后有人來抓你,最后有人将你打晕,”徐达走到大奎身前伸手轻轻抚去大奎肩上的尘土,这才吩咐道:“來人,”

    帐内一声应诺,十名甲士上前候命,

    徐达缓缓道:“将孙迁,马监军绑了,”

    “冤枉啊,”马监军‘噗通’一声跪倒地上,孙迁也连忙跪下身躯,甲士不由分说将二人按趴在地上,门外早有兵士送來了绳索将二人绑了结实,

    徐达走到马监军身前,弯下腰问道:“张将军刚被人下了药灌了酒,你就去抓人,试问天下哪里有这般凑巧的事情,”

    马监军挣起头來,犹自辩道:“元帅明察,那酒是张将军自己喝的,醉酒后还吐了属下一身,吐得不光是酒,还有肉啊,”本來这马监军说的很在理,试问灌酒容易,这肉却是如何灌法,

    徐达却是充耳不闻,虽是心中码定大奎在搞鬼,但他仍是接着吩咐道:“再派五百兵士去将当日当值的校尉提來,”

    “遵令,”门外一声应诺,一名兵士转身去传帅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