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又见梅梅

    许振东的难題是解决了,薛飞的问題就來了,怎么和许婷婷说呢,他本身对开会这个事就是抱着行不行两可的态度,只不过是许婷婷一心要去,想见识见识异域风情,大都会的繁华,当然更有自由区的超级便宜的血拼,恐怕沒有多少女人能抵挡这种在顶级商品世界逛街的诱惑,而且两个人刚刚明明说的好好的,突然自己变卦了,这不是沒事找事么,但许振东的考虑明显是有他的道理,怎么办,

    办法沒想出來,肚子不争气地先叫起來,

    薛飞收拾收拾桌子上的东西,看看表,已经十二点了,不管了,先去吃饭,

    推开门,门外居然站着一个女孩,穿着一身的淡绿色连衣裙,画了淡淡的妆,一头披肩长发很平顺在伏在肩头,很清纯的样子,像是城市里邻家妹妹的感觉,样子看上去有些眼熟,应该是医院的同事,但叫不上名字,

    女孩站在门口,见到他出來,白嫩嫩的脸上升起两团红晕,

    这个时间站在门口,应该是在故意等他,

    薛飞一边关门一边问道:“找我吗,有事,”

    女孩沒有说话,低着头,把两手的手指搅來搅去,很显然她的心情也如这搅成一团的手指一样乱成一团,

    薛飞实在想不起來自己和这个清秀的女孩子有什么交集,也许不是來找自己的,他心中反问,

    “下班了,我,”薛飞又说了一句,

    “嗯~~~”女孩还是沒抬头,只用细细的只能让薛飞凝神才能听见的声音回答,表示她的说话对象确实是薛飞,

    “你找我有事,”薛飞再一次确认,

    “嗯~~~~”还是那种程度的低音,

    “什么事,你说,”薛飞不得不靠近了一点,在他原來的位置,他甚至怀疑女孩的声音是否能让自己听的清楚,

    女孩依旧低着头,“我要走了,”声音很轻很轻,但语气中的落寞却让整个空间内充满了瑟瑟的秋意,

    你要走了,好像不关我的事吧,薛飞心里想,但是这话不能说出來,和面前的意境不相符,太煞风景了,再说薛飞对着女孩子也说不出这么绝情的话,

    “哦,”

    女孩的头微微抬起,一双大大的眼睛飞快地瞄了薛飞一眼,又重新低下了,

    “走之前,我想请你吃一顿饭,”

    即便是傻子也明白女孩的心思了,就是因为明白了,薛飞才不敢答应,

    “哎呀,我最近很忙,怕是找不到合适的时间,”

    “我明白,”女孩子的声音像空谷幽兰,柔柔的、弱弱的,

    “打搅了,”女孩不再多说转过身走了,

    在女孩转身的一瞬,脸上的绝望让薛飞的心像被一枚针狠狠地扎了一下,看着女孩下楼,觉得自己的心突然变的空落落的,

    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來,我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薛飞的脑子里自然地流过徐志摩《再别康桥》中不带人间烟火的句子,

    再别,

    如漆黑夜幕中突然划过的一道闪电,薛飞猛然心中一亮,他想起來了,这个女孩应该是在去阳平县抗震救灾的时候,他坐的车辆失事时他救的那个女孩,虽然是在夜晚,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至今依然记得他们两个无意中的那次接吻,柔柔地软软的带着处子心灵战栗的吻,还有女孩在陷入沉睡前说过的第一次见面就什么什么沒有说完的话,这些都让薛飞记忆犹新,但在薛飞的记忆中却沒有一点有关女孩其他的印象,

    她是谁,叫什么名字,家在何方,这些他都不知道,就连容貌都是今天才完全看清楚,但偏偏地,就记住了那个吻,那句话,有些事,有些情感真的是说不清,道不明,理还乱,说薛飞对她有感情显然不现实,说无感情但心中的失落却分明是真的,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突然传來的声音吓了薛飞一跳,定睛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许婷婷站在了自己面前,

    薛飞忙收拾好自己的心情,笑着问道:“你什么时候來的,你越來越神出鬼沒了,刚才吓了我一跳,”

    许婷婷很夸张地指指自己道:“我还什么时候來的,我都來半天了你居然沒看到,老实交代刚才到底想什么了,”

    “沒想什么,对了,刚才司徒宝來了,”

    “司徒宝,是谁,我认识,”许婷婷也早忘记了有这么个人,

    “就是在机场路当下组装三轮的那个,四个大旅行箱的那个”薛飞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司徒宝,

    “哦,他啊,”许婷婷想了想,想起來有这么个人物,跟小孩似的个头,是司徒空家的亲戚,不由得笑道“他來找司徒老师,不会吧,他难道还不知道司徒老师病着呢,”

    “啊,沒事,就是上來转转,”薛飞这才省起司徒宝的事情也是不能说的,临时改口问道:“你不是问我刚才想什么呢吗,其实我刚才正琢磨去哪里吃饭呢,说吧,你想吃什么,”

    “你请客啊,”

    “沒问題,五块钱以下的饭馆你随便挑,”

    许婷婷挑挑大拇指道:“你真大方,”

    薛飞毫不为意道:“谁叫你是我女朋友呢,对你再不大方点,我还能对谁大方,”

    “竟挑好听哄我,”许婷婷嘴里嗔怪,手上却一把揽住薛飞的胳膊道:“走,吃五块钱以下的饭馆去,”

    五块钱的饭馆是戏称,其实就是路边摊而已,主要是经营一些炒饼,炒饭,打卤面,包子一类的东西,好吃,干净都谈不上,唯一的特点就是五块钱差不多能吃饱,许婷婷的家就在江北市,是家里的独女,再加上家庭条件不错,几乎很少來这种地方吃饭,只不过为了将就薛飞,也曾经试过几次,每次喝点水,象征性地挑上几根菜叶意思意思罢了,薛飞明白,这种生活习惯上的差异无关于人之间的歧视,更谈不上是看得起看不起,对许婷婷,纯粹是一种习惯,所以从医院出來,薛飞并沒有真的带许婷婷去路边摊,而是去了一家面馆,就是上次吃面的那一家,

    面馆的生意依旧是那么兴隆,好在他们去的时候已经是过了饭点,沒多少人在等,他俩进门的时候正好有一对年轻的情侣吃完了离开,所以一分钟都不用等马上坐上了一个靠窗户的空位置,

    点了两碗面,等着面上來的功夫,许婷婷突然叫了一声用力拍打窗户上的玻璃,

    薛飞扭过去一看,天啊,窗户外居然是梅梅,

    梅梅正拉着她妈妈的手,往前走呢,听见响声,梅梅一回头也看见了薛飞和许婷婷,马上停下了脚步,拉着妈妈的手,蹦蹦跳跳着跑过來,隔着玻璃一边拍一边也大声地嚷着,但听不清说什么,

    薛飞快步跑了出去,一见到梅梅,双手从地上把梅梅高高地抛起來,然后接住了一阵猛亲,得知梅梅和他母亲还沒吃饭,忙拉着二个人一起走进了面馆,

    多加了两碗面,薛飞又过去选了几个凉菜,让梅梅的母亲很不好意思,一个劲地说自己付钱,都被薛飞挡了回去,

    梅梅很高兴,一直拉着许婷婷唧唧喳喳地说话,

    薛飞发现,梅梅的母亲手里有一个拉杆的皮箱,皮箱上面还架着一个大旅行包,像是出门的样子,

    “戴姐,你这是要出门,还是刚回來,”梅梅的母亲叫戴兰枝,上次梅梅跟着她走办手续填表的时候薛飞知道的,因为梅梅的病好了以后,还需要隔一段时间观察观察,所以薛飞知道她们并沒有离开江北市,

    薛飞的话一问出來,戴兰枝的泪水马上涌了出來,不过被她马上擦去了,

    “不是,我和梅梅换个地方住,”

    “换地方住,你们原來的地方不是挺好的吗,离医院也近,”

    “太贵了,我们住不起,”戴兰枝强忍着泪水不流下來,

    薛飞心中一震,

    别人不知道,但是他可是清清楚楚地知道戴兰枝不会穷的,他的黄金最后变卖了差不多六百二十四万人民币,再加上媒体曝光后的各界陆陆续续的捐款大概有一百一十三万,这两项加起來是七百三十七万,手术费共计六百八十万,前期在icu病房和手术后期的治疗费经医院减免后差不多十万,最后剩下的四十七万全部存入了银行卡里交给了梅梅,这些钱最后都要在梅梅的监护人戴兰枝手里掌握,

    四十七万,对富人來说也许就是一辆车、一件首饰钱,不算多,但对于穷人而言无疑是一笔巨款了,现在,戴兰枝居然说她租住的地方贵,薛飞知道,那仅仅是一个不到三十平米,一室一厅的房间,每月的租金不过五百元,五百元,说什么也不能说是太贵吧,

    薛飞一直在观察着戴兰枝的表情,这是人家的私事,自己不好过问,但如果五百元的房间都住不起,她们还能换到一个什么样的环境里,这对于梅梅身体以及元气的恢复肯定会产生影响,

    “出什么事了,”薛飞忍不住问道,

    “沒事,”戴兰枝强装笑颜道,“真的沒事,”

    “梅梅,不能骗姐姐哦,姐姐对你这么好,”许婷婷听见了薛飞和戴兰枝的问话,抱起梅梅放在自己腿上问道:“告诉姐姐,你们为什么搬家啊,”

    梅梅怯生生地看着妈妈小声说道:“爸爸回來啦,把我们的钱都抢走了,”

    啊,,

    两个人都注意到梅梅用了抢字,

    戴兰枝來不及阻止,听到梅梅的话,嘴唇不停地颤抖,终于把头埋在了饭桌上哭起來,哭声不大,但可以听出里面的无助和凄凉,

    薛飞和许婷婷对视一眼,天底下居然有这样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