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天,这可不是为兄我故意为难你们啊……谪仙他的情况,你也知道,让他去,不过是白费气力啊……” 沈正先眼神深处带着一抹不屑和嘲讽,嘴上却是苦口婆心的劝说了起来。

    沈言神色一冷,莫不是他此刻修为受限,早就冒着大不敬之罪将这个所谓的“大伯”打到在地了,又岂会和他在这说许多废话。

    “小人得势,不知廉耻!”沈言终究是没忍住心头那股怒气,直接骂了过去。

    沈正先面色陡然铁青,连佯装出来的温和也倏尔消失不见。 这倒也怪不得沈言,他怎么见过如此无赖之人?前世之时,谁若是有胆在他面前耍这些门道,早被他一刀剁成两半了。

    “谪仙……”沈正天心头暗叹,不过还是出口斥责了一句。

    “爹……这等无耻小人,我沈谪仙不屑与之为伍,族贴要不要都无所谓,我便不信,我沈言日后就不能将其踩于脚下!”

    沈言冷冷一笑,不知怎的,沈正先居然被这目光看得心头有些微微发寒。

    “……若非念你年幼,本家主早已将你严惩不贷了!” 沈正先强忍住心头那股不适,嗤笑了一声道。

    此话出口,连带着那杨长老都忍不住微微摇了摇头。

    严惩不贷……沈言有着贵族嫡系的身份,能惩罚于他的人,只有他的父亲和他嫡系的爷爷。

    只要不犯大罪,不违背祖训,即便是家主,也不能轻易处罚于他。

    这沈正先说出此话,明显就是被一个少年引得心中发火,口不择言。

    “严惩不贷?放你的狗屁……本族祖训哪一条规定,侄子不能与‘大伯’争论是非?” 沈言直接怒骂了回去,沈谪仙虽然修为低下,但对于这祖训,却是倒背如流。

    此话他倒也聪慧,并没有说是族人诋毁家主,而是说侄子与大伯争论。

    如此一来,沈正先无论如何,却也是不能靠着祖训这一条来治他的罪的。

    不靠祖训治沈言的罪,那么除了暗中使手段,否则沈正先也决计不敢在明面上为难沈言。

    “还是说,‘大伯’你……妄图私定祖训,谋害我沈家嫡系?”沈言料定了沈正先不敢杀他,这是一种直觉。

    沈正先先前绝对是被沈言气到了,此刻反应过来,也不由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确实颇有疏漏。

    “我只是待你父亲说教你一番罢了,你毕竟年幼,大伯也不会与你一般见识……” 一家之主又岂是任由他人揉捏的软柿子,沈言的一番话,被沈正先轻而易举的便化解开来。

    “……行了!大伯知道你还有话要说,不过此刻我等却在商议要事,有什么事,稍后再议吧!” 见沈言还想要继续争辩下去,沈正先赶忙挥了挥手。

    “正天,带谪仙回去……你们的事情,等我与三位贵客商谈完之后再做决定!” 他却是有些害怕真的被沈言一言一语给绕了进去,与其弄得自己焦头烂额,不如直接将沈言撵走。

    管你有什么小聪明大计谋,我直接让你滚蛋,你能翻起什么波澜?这就是沈正先的想法。

    毕竟沈言如何说,同他也是有着一层关系的,而且还是少年,他即便心中再是愤慨,也是无法真正去和沈言计较的。

    “大哥……”沈正天立刻焦急了起来,他觉得自己不该带沈言来此。

    沈言的脾性虽然变了,但仿佛也变得目中无人,傲气连天起来,现在这个局面,连一向沉稳冷静的他都没有料到。

    “正天……不必再说了,谪仙他心性顽劣,加之修炼天赋较弱,去参加那盛会也难有际遇,不如让他在家磨练心性吧!”

    沈正先心中冷冷一笑,看着沈言那泛着一抹怒意的稚嫩面庞,居然泛起一股淡淡的兴奋。

    似乎能将沈言吃死,让他显得极为有成就感一般。

    沈正天看着沈言的面庞,似乎想要将这略显苍白的少年从新认识一番似的。

    (谪仙……爹此举,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希望你不要觉得爹懦弱和卑贱!爹已经废了,只有你,才是我和如烟的希望!)

    心头念罢,沈正天蓦然上前一步,前方正是一袭锦衣华服,面带冷厉笑容的沈正先。

    沈言心中蓦然一惊,一种说不上来的悸动让他感觉到沈正天似乎要做些什么。 但伸出去的手,却没有拉住沈正天的衣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父亲站在了沈正先的面前。

    跪有轻于鸿毛,也有重于泰山!为子前途,一跪如山!

    “大哥……正天此生四十余载,从未求过何人,此次,算是弟弟,求你了……” 倏然间,在沈言的感觉中,仿佛天地间的一切都静止了一般。

    他的眼中,只有那一个沉重的背影,那衣着寒酸,连鬓角都有些发白的父亲。

    哪一个背影在此刻显得垂垂迟暮,又仿佛一座高山般不可仰止。

    这是一种在男人的尊严和儿子的前途之间,痛苦到极点的挣扎。 毫无疑问,沈正天选择了后者。

    咚—— 膝盖落在锦澜玉石铺就的地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动。

    沈正先的面上也沾染上了一抹错愕,他从未见过那个高傲的仿佛一道雷霆的弟弟,有过这样卑贱下作,下跪求人的举动!

    虽然是为了沈言,但现在的情况,却让他感觉到了一种变.态的成就感。

    看吧——老爷子,曾经那个不可一世的,你认为能撑起整个沈家的沈正天,如今就下作的跪在我面前! 事实证明,你的选择是错误的,我——沈正先,才能将沈家撑起来,才能让沈家变得越来强盛!

    沈正先的心中思绪千回百转,心底深处也有一阵迷惘。

    当真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看到沈正天卑躬屈膝之时的模样时,他又莫名的感觉到了一阵空虚!

    大厅里落针可闻。 沈正天此举,不单单是沈言和沈正先愣住,连那一直以白纱覆面,只露出眼眸的女子神色中,也带上了一抹细微的赞叹!

    沈言几乎要落泪。

    前世,谁能为他如此!没有……没有人! 可今生,他不亏……哪怕刹那之后就会死去,他也心甘情愿。因为他的父亲,愿意为他抛弃自己的尊严!

    “爹……” 这一声,沈言叫的心甘情愿,这一声,沈言发出了自己沉淀前世今生的呐喊。这一声,足以令人肝胆俱裂!

    不经意间,没有任何人注意,从未流过泪的沈言眼角,泛起了一丝莫名的水渍,若有若无……

    “爹……咱们走,咱们走!不要了,谪仙不要族贴了!”沈言上前一步,妄图拉起跪在地上的沈正天。

    他的面色,在此刻居然说不出的冷静和沉着。眸中深处的那一抹悸动,却被他深深的藏在了心底。

    看起来摇摇欲坠的身影,却如同扎根在地面一般。

    一跪如山,便如山!这是放弃了自己的尊严,为了自己儿子的前途而换来的执念,如山般沉重!

    沈言猛然瞪了沈正先一眼,目中是毫无掩饰的怒意和杀机。 沈正先本来心头略有些松动,但被沈言目光一瞪,心中立刻有了决定!

    “回去吧……让谪仙好好磨练心性,说不定……还会有哪个宗门,能收他为弟子!” 沈正天那摇摇欲坠的身影终于瘫软在地,沈正先的话,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