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着方镇海走入大帐,见朱令阴着脸正中而坐,心想无论如何,这一回总算能弄明白中路军这个神奇之败究竟是怎么败的了,其他的事,也就先放一放吧,

    朱令却沒有和卫长风打招呼,只是手向一边一指,示意二人坐下,

    卫长风对朱令这种举动已经无感了,自行走到一边坐下,端起茶杯喝茶,只顾欣赏茶杯的图案,至于朱令在干什么,他根本不理会,爱干什么干什么吧,

    不一会儿,脚步声响,各路常将军纷纷入帐,朱令仍是阴沉着脸,來一个,他指一下,常将军们自然沒有座位,只能在一边站着,眼看朱令脸沉的好象锅底一样,谁也不知道朱令打算干什么,只能在那安静的站着,

    卫长风可有些坐不住了,

    现在虽然战斗已经结束,但还有诸多事宜要处理,把所有常将军都招來干嘛,要开总结会还是检讨会,或者通报会,是不是都等处理完了战场事宜再说,他看向方镇海,却见方镇海也脸沉如水,静静的坐着,心中感觉不对头,这怎么好象方将军和朱侍郎要掐架的感觉,他本已张开嘴打算发问,此时想了想,又闭上了嘴,

    朱令扫了一眼帐内,见所有常将军都已经到齐,他运了运气,啪的一拍桌子,喝道:“來人,将方镇海绑起來,”

    卫长风直接跳了起來,茶杯都掉在地上摔碎了,

    “请问朱侍郎,为什么要绑方将军,有何罪状,”他怒问着,如果不是他还有理智,现在他都能拔剑出鞘,直接把这个混蛋朱侍郎一剑砍了,

    朱令哼了一声,阴声道:“卫将军,本官还沒有调查你的罪状呢,本官率兵出征,却被人提前泄露机密,以至于功败垂成,究竟是谁泄露的,”一边问,一边冷冷的看着卫长风,

    卫长风倒淡定下來了,

    原來如此,这位朱侍郎是要找个人帮他垫背,背兵败的黑锅,可惜,这个借口实在太可笑了,

    他慢慢坐下,同样冷冷的说道:“二十万大军出征,朱侍郎打算说可以保密到人不知鬼不觉的程度吗,或者是朔州无人居住,所以消息不会外泄,这用得着谁來泄露,”

    朱令冷笑了一声,答道:“本官怎能如此愚蠢,本官明里说是从朔州出发,实际上,本官早知匈奴在前方有重兵,是有意的设了个妙计,本官是自张家口聚集大军,出赤峰,侧击锡林郭勒的,”

    卫长风一呆,

    这个计划可实在与原计划差距太大了吧,他想了一下,旋即明白这位朱侍郎这样做的原因了,

    朱侍郎得知匈奴人在朔州前方布置了重兵,生怕自己不能应付,于是干脆聚集了大军后不往西奔朔州去,反而转向东,如此一來,自然就避开了匈奴的大部队,只要有所小胜,就可以鸣金收兵了,

    如果是这样行军,汉军为什么会败出一千六百里就可以理解了,因为他们根本沒从原计划的地点出击,这样出击,至多败出八百里,何况从朱令这种行军的心思推测,只怕他的行军不是直向锡林郭勒,而是绕着锡林郭勒向侧后,也就是东胡之地行进的,万一有什么闪失,可以得到方镇海部的接应,所以,汉军可能只败出了六百里,甚至更短,怪不得那些败兵们体力还很充足呢,

    只是,既然是这样行军,为什么不通知方镇海部,如果他和方镇海真的按原计划去汇合,岂不是自投到了匈奴大军的夹击罗网中,而且孤立无援,现在匈奴大军十五万人直击方镇海部,不正是这位朱侍郎如此做的结果吗,这个混蛋私改作战计划而不通知分路军,兵败导致分路军突然受到匈奴大军直击,居然还有理了,

    卫长风也和朱令一样冷笑一声,答道:“原來朱侍郎擅自改动作战计划,却完全沒有通知我们,本将倒想有空请皇帝陛下点评一下这做法的好坏,不过,朱侍郎,你出击了十天才通知我们,而且还是一个假的作战计划,请问就算方将军或者我们中的任何一人想泄露情报,却如何泄露,难道我们在接到计划前十天就知道你的计划了,就算知道了,也知道的是假计划吧,却如何将真计划泄露出去的,这真计划,只有你朱侍郎才知道,是不是,是你的妙计,对不对,那么是谁泄露的,朱侍郎是不是自查一下为好,”

    朱令的脸随着卫长风的话变得越來越难看,

    他当然知道方镇海沒可能泄露情报,但不是方镇海泄露情报,就是他自己指挥无能,二选一,他只能选方镇海泄露情报,他只是沒想到卫长风居然头脑如此清晰,论口舌之争也如此厉害,比方镇海还要厉害,这一下他可真是无言以对了,

    但他现在不能让步,一旦让步,不但自己威风扫地,而且这个败兵的大罪就只能由他自己承担了,所以这件事,他必须死撑到底,无论如何也得拉一个帮他顶罪的,他哼了一声,答道:“卫将军还真是口齿伶俐啊,既然如此,卫将军也一起來吧,谁对谁错,兵部自有公论,”

    卫长风听得朱令说“兵部自有公论”,几乎要气笑了,你朱令就是兵部侍郎,扯什么兵部自有公论,他同样学着朱令哼了一声,答道:“本将愿意陪绑,不过,本将自将向皇帝陛下上书一封,请陛下亲自审一审,究竟是谁把这个连友军都不通知的真计划给泄露的,朱侍郎不会以兵部之公论否认了陛下之公论吧,”

    朱令听得卫长风不但不怕自己的威胁,居然反过來威胁自己要告御状,这火再也无法控制,这一路上的屈辱和愤怒都爆发了出來,他怒喝道:“來人,把卫长风一起绑了,送兵部,”

    他虽然愤怒,但毕竟还知道到皇帝面前他肯定说不出理來,所以沒说送皇帝处,而是说送兵部,

    卫长风双手往后一背,静待捆绑,

    “这样说來,末将也有泄露的嫌疑,”一个声音淡淡的说道,正是白起,白起上前两步,双手往后一背,淡然说道:“请朱侍郎将末将一起送兵部吧,”

    “末将好象也难以洗脱嫌疑吧,”第四队的常将军冯恩重也上前两步,与白起并肩而立,说道:“朱侍郎,末将也來投案,请一起绑,”

    第五队的常将军蒋正义也走上前來,笑眯眯的说道:“既然如此,我也凑个热闹,末将可实在沒办法脱罪,卫兵,再去多取几条绳索來,不然绑不了这许多人,”

    身后,几位常将军或一本正经,或调侃戏谑,纷纷上前,不一会儿所有常将军全部跑上前來,

    白起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朱令,转过头,一本正经的对一直一言不发的方镇海说道:“方将军,末将以为,这牙将们只怕也不能说沒有嫌疑,毕竟开作战会议,牙将和参将也是参加的,末将建议,将所有牙将和参将都绑上,一起进京,”

    方镇海还沒有接腔,卫长风已经接了话題:“白将军所言不错,來人,传本将之令,令将所有牙将、参将都绑过來,等待入京受审,”

    一边上蒋正义突然举手,对卫长风说道:“将军恕罪,末将曾布置王都统派兵侦察敌情,这布置计划王都统也是知道的,王都统为了侦察敌情还与赵都统做了营防交接,想來赵都统也知道,这二位都统与其他几位都统极为交好,极可能会向其他都统泄露,末将以为,当将末将队中所有大小都统统统捕來,以防遗漏,”

    他这一说,其他几个常将军也纷纷叫道:“唉呀,我也派过都统去侦察,”“我在帐内看过计划,卫兵当时在场,”一时间众常将军纷纷乱叫,强烈要求将各都统、百夫长、什长、伍长、卫队长、卫士、马夫、运输队等各色人等统统捕來,严查是何人泄露了消息,

    卫长风努力绷着脸,他不能笑,现在笑就不好看了,但他绷的真的极为吃力,

    常将军们已经在讨论是不是应当将所有传令兵、伙夫和大夫都一起抓來了,

    朱令终于服了,

    他沒辙了,照这样抓下去,不必再抓了,直接把整个汉军全队开到兵部去就结了,

    他当然知道这些人是在拿他开涮,但他又只能装不知道,不然怎么办,真把所有人都抓起來,或者说“我知道你们在涮我,但我表示不理会你们”,

    他咳嗽了一声,正要说话,一边上扑哧一声,方镇海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朱令只好暂时选择性失聪,权当沒听到方镇海在笑,

    他又咳嗽了一声,说道:“嗯,这个嘛,本官的确一时失查,各位提醒本官就可以了,何必用这种办法,各位稍安,方将军卫将军请坐,本官这里谢罪了,”

    方镇海看了看卫长风,

    卫长风看了看方镇海,

    两人一起转身,施施然坐在椅子上,对朱令根本连看都沒看,

    朱令只得红着脸直起身,沒办法,人家现在就是公然鄙视你了,你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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