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在外面的石武终于迎回了清醒的主上,虽然他一直安慰自己,没有消息传出来就是好消息,但直到这一刻,他才真真正正放下心来。

    考虑到温执的身体状况,花言卿本打算躲一躲,别在人家如此虚弱的时候再添堵,谁料温执都躺担架上了,眼睛还那么尖,一眼就看到了花言卿那张妖媚的狐狸面!

    可能大部分疼爱女儿的老丈人都看不惯女婿,比如温执,硬是把花言卿的容貌归为了妖媚。虽然花言卿那双狐狸眼的确稍显魅惑,但五官结合起来看,也不至于就到了妖娆妩媚的程度。

    刚被叶晚难得的真情流露给感动了一把的温执立马就不开心了,他干脆两眼一闭,来了个眼不见为净。但温执这一耍脾气,可把叶晚给吓得够呛。

    “父亲,您怎么了?大夫!不是,医修呢?你们快乐看看!”叶晚骇得声儿都抖了,这人刚还好好的呢,怎么突然又昏迷了?

    温执一听立马把眼睛睁开了,连连道:“没事,咳咳,没事,晚晚,别担心,为父只是有些累了,想要,咳,想要闭目休息一会儿。”

    叶晚这才松了口气,她俯身凑到温执身旁,缓声道:“是我太大惊小怪了。父亲折腾这么久,确实累了,您若是想睡就睡吧,其它的交给我。”

    这时,听到叶晚呼喊声的医修们也从屋里跑了出来,着急忙慌地问:“怎么了?怎么了?温家主怎么了?”

    “没什么,没事,是误会。”叶晚看着这群累得也不轻的医修,不好意思地道,“抱歉,是我太一惊一乍了。这次实在是辛苦各位了,叶晚心中无比感激,只是我眼下还要照看父亲,一时分身乏术,稍后在下必会安排人将谢礼奉上。”

    虽然被白白遛了一遭,但人家态度这么好,医修们也不好再说什么,简短的寒暄后便让叶晚赶紧送温执去休息,于是叶晚也就顺水推舟地带着温执离开了。

    最清楚这场乌龙前因后果的花言卿低头摸了摸鼻子,等叶晚他们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了,才灰溜溜地跟上。

    温执在镇南军中级别不低,有个专属的小宅子。到了地方,众人七手八脚地将温执安顿好,守卫医修什么的也都各就各位。温执强撑着问了一回话,就被叶晚给摁回了床上。

    “休息,睡觉,养伤。”卖过一次蠢的叶晚终于恢复了神志,又变回了冷漠无情的温大小姐。

    此次重伤,温执确是元气大伤,治疗结束后挣扎着清醒过来,到现在也已是极限了。于是一剑劈死魔蛟的温家主也没反抗,顺着胆大包天的女儿的意,倒头就睡着了,只是临睡前,他心里有点淡淡的可惜——贴心小棉袄怎么就暖和这一会儿功夫?

    曾经的侍卫长石诠,现在已经是镇南军的千户了,温执将他调离自己身边,下放镇南军,其实是对他的看重,若日后石诠真有什么造化,亦是温家的人脉。世家中这类事很多,提挈熟悉的侍卫总比培养不知根底的外人省心。

    此次温执遇险没带石诠,叶晚去救温执也没带他。前者是上战场时只带了一部分隶属于自己的战士,而后者则是选择留石诠在军营接应他们。虽然都有正当理由,但石诠还是很伤心,于是这次他挤走了所有侍卫,留下来贴身保护养伤的温执。

    床榻上的温执呼吸平缓,虽然眉宇间的褶皱表明他此时仍在受伤处的折磨,但作为跟在温执身边多年的石诠却知道,家主这已然算得上是安眠了。

    接连不断轻微的声响将石诠的目光吸引了过去,他看着大小姐轻手轻脚地拉紧窗帘,在香炉中燃上医修给的可以助眠减痛的香粉;然后又把刚刚煮好的热水倒进桌上的水壶里,还把桌上的保温灵器打开了;最后,她脚步轻巧地走到床边,仔细打量一番家主的睡相,将被子重新掖好后,放下一层薄薄的床幔。

    “家主的药我都放在旁边的桌子上了,你要是分不清哪个是哪个,具体什么时候该用哪一种,就叫候在厢房的医修,或者喊我。”石诠的手里被塞了几张传讯符,他讷讷地点了点头,心里想的却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拿到大小姐的传讯符,这可是温家最难获得的传讯符了!

    等叶晚走后,石诠才想起,刚才大小姐居然是用传音的方式和他说话的,而且她离开的时候,脚步近乎无声。

    “还是女孩心细”,石诠内心唏嘘道,“难怪当初家主亲眼见过大小姐照顾生病的少主后,会嫉妒自己的亲儿子。”

    已经走出房门的叶晚并不知道里面的石诠正在心里夸她,她站在只有几步宽的小院中央,长长舒了一口气。

    温执这处在军营中的住宅面积很小,只有一间正房,两侧的东西厢房则是书房和厨房,夹在中间的院子空空的,连棵草都没有。

    打从五州建立,人类和魔兽在边境的争斗就没停过。有时人类占上风,能一口气往外扩个几十里;有时魔兽反扑得厉害,人类又被往回撵好几十里。总之这么些年下来,边境线被打得跟狗啃似的,但总得来看既没往外扩多少,也没往里缩很多,大的变化基本没有。

    因为这个原因,抗魔联盟军团的营地一般很少建造房屋,大多都是那种坚固的帐篷,容易安装,也好随时拆下来带走。而像温执这样长年驻守军中的高级将领,既可以选择住帐篷,也可以自己找人造个房子,或者干脆住在像蜗衡那样能变大住人的灵器里。军中会给划拨地盘,还提供一定的人力物力支持。

    已经走出大门的叶晚,回首看向这座甚至没有她在温家的秋箜居大的宅院,内心一时充满了茫然。

    温家家主、镇南军将军、和温阁相处得很好的父亲,这些都是叶晚给自己这一世生物学上的父亲贴过的标签,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真的担心温执的安危。

    “累了?”一直等在外面的花言卿走到叶晚身边,轻声问道。

    “嗯?没有。”叶晚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因为叶晚低垂着头,所以花言卿清楚地看到了她头上那个小小的发旋。将近一天一夜的奔波打斗,此时的叶晚发丝凌乱,精神萎靡,但那颗发旋却十分固执,半点不曾偏移。

    花言卿忽然上前一步,将叶晚抱进怀里,一边轻拍她的背,一边柔声道:“小骗子,累了就说累,在我面前,你又强撑什么呢?”

    叶晚本就一片空白的脑袋被花言卿这一抱一哄,彻底成了一团浆糊。她干脆把头埋进花言卿怀里,小声道:“花言卿,我很怕,要是温……我父亲这次真的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办?温家现在我还掌不住,而要是没有了温家做后盾,温阁的东西只怕凭我自己也很难护住。这样等温阁回来,我还有什么能还给他?”

    “嗯,还有呢?”花言卿耐心地问道。

    日光透过道旁两人高的梧桐树树叶间的缝隙,叮叮咚咚地落在两人身上,如同被敲得碎碎的金箔,带着亮闪闪的光。

    叶晚伸手揪住花言卿腰侧的衣角,眼看着那碎金从花言卿的衣摆粘到自己手上,沉默了好半天才开口道:“花言卿,我只有我父亲这一个亲人了。”

    是的,亲人,血脉相亲的亲人,她这一世的直系亲属,就只有温执了。所以,如果温执死了,叶晚就真的没有亲人了。

    她以成年人的灵魂重生为温执和叶芷晴的女儿,从一开始就能做到对他们复杂又别扭的养育方式平静以待。她本以为,她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将其视为最熟悉的陌生人,不抱期待、不付出真心。

    但那只是她以为的。

    “你现在还有这个亲人,叶晚,你父亲已然脱离险境,他会活下去的。”花言卿一字一句地告诉叶晚,“还有,你忘了吗?这些年你从未疏忽过对温家的监控,你安插下的那些人也都十分得力,他们会助你稳住温家。至于温家外,你帮了宗明空这么多,如果真有需要,她也绝不会袖手旁观的。所以属于的温阁的那些东西,你保得住!”

    “而最重要的是,叶晚,我还在。”花言卿放开环抱叶晚的手臂,深深注视着叶晚的双眼,然后缓缓在她额头印上一吻,喃喃道,“我会永远陪着你,也会尽全力帮你完成你想做的一切。你不会是一个人的,叶晚,别怕。”

    永远都是骗人的,叶晚知道;花言卿之前还不想继续帮自己完成神降来着,叶晚也记得;但,她还是投降了。

    叶晚踮起脚尖,轻吻花言卿的唇,贴着他柔软的唇,轻声道:“就算是情话,我也认了。”

    活着实在是太苦了,所以只要有一点点甜,人们都会拼命抓住,更无力抵抗。

    花言卿没料到叶晚会这样回应,但他只是愣了一下,就立马用力地吻了回去。

    就在两人吻得难舍难分时,不远处传来几声尴尬的咳嗽声。

    叶晚下意识推开花言卿,快速地整理仪容。而那位发出咳嗽声的大兄弟,则被花言卿恶狠狠的眼神吓得打起了嗝。

    “咳,是你啊,王兹,有什么事吗?”强行恢复镇定的叶晚认出来人是负责温执后勤的下属。

    “嗝,大,嗝,大小姐。”可怜的王兹兄一边打着嗝,一边战战兢兢地报告,“您,嗝,吩咐我给参与,嗝,救治的医修们,嗝,送谢礼,嗝,我已经都送过去了。”

    看他打嗝打得实在辛苦,叶晚走到他身旁,认准穴位后轻拍了几下,然后王兹就惊喜地发现自己真的不打嗝了。

    王兹偷偷瞟了一眼站在梧桐树下的可怕男人,加快语速将剩下的话一口气说完:“大小姐,温季掌事说收到您给他的平安信了,他让我问问您,家主要不要回家养伤?还需要他做什么安排吗?”

    叶晚沉吟片刻后道:“此事还是要听家主的,家主现在正在休息,这事等他醒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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