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走后,万芳山庄仍旧是一副繁花似锦、纸醉金迷的模样。一片靡靡之音中,柳苏酥斜倚窗前,举着酒杯对月而笑。

    “什么事这么高兴?”一位应邀前来参加聚会的男子走到柳苏酥身边,好奇地问道。

    柳苏酥伸手勾起对方的下巴,媚眼如丝地道:“今天这么多人来参加我的生辰宴,人家高兴嘛。”

    男人被她这么拿眼一勾,魂都没了三分,侧身挡住其他人的视线后,狠狠亲了她一口,“月月都要过一次生辰宴,我都不知你生辰究竟是哪天!”

    “哈哈,月月都能来我这儿,你不高兴吗?”柳苏酥吃吃地笑道。

    “高兴,”男子的呼吸渐渐变得粗重,“但如果你只请我一个人的话,我会更高兴。”

    就在此时,有人大声呼喊着柳苏酥的名字,让她过去玩游戏。男子不甘心地放开了紧抱着柳苏酥的手,嘴里嘟嘟囔囔地说着真烦之类的话。

    柳苏酥嗔怒着轻轻推了他一把,恰好推在胸口处,等对方看过来时,就对上柳苏酥别有意味的眼神。这下男子顿时转怒为喜,屁颠屁颠地跟着柳苏酥朝桌边走去。

    圆形的大桌周围或站或坐着十来个衣着华丽的男男女女,皆是柳苏酥的“朋友”,亦算得上是同道中人。万芳山庄几乎是夜夜笙歌,单柳苏酥一人自然是玩不起来的。

    这世上有人天资卓越,日日刻苦修行,朝着飞升大道勇往直前;有人善谋多思,夜夜揣摩人心,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自然也有人混吃等死,只想及时行乐。

    能和柳苏酥混到一起去的,大多都是第三种人。他们也许修为不高、智力平平,但在玩乐这方面,却是个顶个的翘楚。

    “来来来,这是我潜心打磨了三个月的新牌,今晚咱们就用它。”一位半敞着袍子的男人大声道。

    他身旁身披绿纱的女子第一个凑了过去,摆弄了两下后,意兴阑珊地道:“不就是玉石打造的牌吗?有什么稀奇的!”

    敞怀兄听到这话不乐意了,“嘿,我这牌可是暗藏玄机,你看不出来是你笨!”

    “我哪里笨?”绿纱女腾地站起来,怒声道。

    恰好柳苏酥此时走了过来,她上前拥着绿纱女的肩,哄劝道:“我们珊珊自然不笨,他一个臭男人懂什么啊!”三劝两劝把人劝得回转过来,重新落了座。

    接下来一众人便开始研究这副“暗藏玄机”的牌,嬉笑怒骂好不热闹。

    玩闹至深夜,柳苏酥到外面更衣,回来时,就听到两个在门边散酒气的女子在八卦朱家的事。

    朱家自出了个修为高深、为人又强势的家主后,整个家族的画风都变了——不许家中的女子修为高于宗师,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既不修行也不历练,反而学起了伺候夫君、管理内惟之术。这样的人家,自然是分外看不起如柳苏酥这般放浪形骸的女子,朱家人也不止一次在公共场合斥骂她们“不守妇道”。

    无缘无故被人骂,这些姑娘们也不乐意了,凭什么男人能风流,女人就不能了?所以她们对朱家也是毫无好感,说起朱家,嘴巴更是毫不留情。

    “听说朱家那位曾经名动一时的朱六小姐已是时日无多,只怕也就在这两天了。”

    “唉,可怜一个好好的美娇娘,托生到了朱家那么个奇葩人家,被自家人坑得这般惨。”

    “可不是吗?朱六小姐先夫家都不拘着她改嫁,反而是娘家急哄哄地把人关了起来,生怕她二嫁坏了他们朱家的‘好名声’!”

    “我呸,朱家那叫什么好名声!拿女人做筏子,成就男人们的好名声,道貌岸然至极!”

    “可这朱家的过错,也不该让朱六小姐这样无辜的女子承担啊!”

    二女双双陷入沉默,半晌,其中一个才无奈地道:“可我们又能做什么呢?朱家好歹也是个四等家族,近些年虽渐渐落寞,却也不是我们这么几个人所能抗衡的。”

    另一位女子沉吟片刻后道:“我听说,朱六小姐如今仿佛是被囚禁在武西城,不然,我们过几天去一趟看看她?”

    “可,有朱家人看守,我们能见到她吗?”

    “那不然……”

    接下来的话柳苏酥没再细听,武西城,好似离昆墟山脉很近吧?她一边思索,一边转身向内院走去。

    守在院中的侍从见柳苏酥没到天亮就回来了,心中大为惊奇。柳苏酥随口敷衍几句,就将其打发了出去,独自一人留在屋内。

    “武西城是距离昆墟山脉最近的城市,叶晚那丫头很有可能会带人去那休整。朱六小姐那位痴心的初恋可不是个省油的灯,这当口要是闹起来,难保不把她卷进去。”柳苏酥心里琢磨来琢磨去,还是给苏慕霆传了个消息,让他注意一下。

    当初万芳山庄建造的时候,温阁喜欢的装修风格实在不符合柳苏酥的审美,倒是跟在温阁身边打酱油的苏慕霆和她眼光一致,二人也是因此有了交集。时至今日,苏慕霆和柳苏酥都还保持着单纯的“买友”关系——和叶晚前世交流时尚和购物的闺蜜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算起来,这次苏慕霆请她收留叶晚一段时间养伤,竟还是他们相识以来除了买买买之外唯一的交流了。

    望着飞走的传讯符,柳苏酥喃喃道:“也不知苏慕霆这家伙靠不靠谱,能不能护住温阁留下的这个妹妹?”

    虽然这次被苏慕霆坑成了棒打鸳鸯的大棒,还挥了两次棒,但柳苏酥心中其实并不如何怪罪对方。自温阁陨落后,她一直在为没来得及还对方人情而烦恼,而今为叶晚做些什么,她也能好受些。

    相比于柳苏酥的豁达,苏慕霆的感受可就不怎么美妙了。

    得知那个花言卿还跟在叶晚身边,他心里这个愁啊!那两个人之间明显有问题,可怎么就分不开呢?再收到柳苏酥的消息说叶晚有可能会被卷入朱家的麻烦事,苏慕霆愁得一头秀发都要掉没了。

    养妹妹太难了,真的!

    让人愁秃了头的叶晚,本人现在也很愁。此刻她还不知道这座小小的武西城将要迎来一场大乱,眼下愁的也不过是儿女情长的小事。

    说是小事,但身处其中时,又有谁真的能视情爱如尘埃,恼了便抬手拂去。更何况,叶晚和花言卿之间又不是单单只有爱情的问题。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叶晚望着高悬夜空的圆月,长长地叹了口气。她现在有点理解为什么有的人家给自己姑娘找对象,要找好拿捏的了,因为拿捏别人总比被人拿捏强啊!

    虽然不想承认,但叶晚心里明白,在与花言卿的这段关系中,她确实是被拿捏的那个。不但神降要靠花言卿,就连报仇都需要花言卿的帮助。

    我到底是怎么把一手好牌打成现在这副样子的?叶晚准备捋一捋,她之前和韩逸那段明明没有这么卑微啊?

    反思是个折磨人的活计,叶晚反思了一晚上,追本溯源,得到了两个答案:一是当初没救下温阁,导致现在受制于神降;二是穿越到天阙大陆后没早早再入轮回,白白惹出了这么多烦恼。

    好了,两个缘由皆无可更改,亦没有挽救的可能,那她就只能继续这么卑微下去了。

    一夜没睡再加上被打击得不轻,第二天早上叶晚那脸丧得简直不能看,花言卿看到都楞了一愣。

    “昨晚,没睡好?”花言卿试探着问道。

    叶晚有气无力地回道:“嗯。”

    花言卿很轻易地就猜出了叶晚没睡好的原因,这下他的脸色也不好看了。

    诚然,花言卿是拿定了叶晚不会轻易放弃神降,所以才敢不将心中的担忧讲明。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能眼睁睁看着叶晚为此苦恼至斯,毕竟,他对叶晚的爱意并无虚假。

    俩人就这么沉着脸从二楼往下走,正好碰上收到苏慕霆小纸条的玄洐上来请示。

    一看他们这沉重的氛围,玄洐的心立马一提,“大小姐,这是……怎么了?”

    “嗯?”叶晚疑惑地道,“什么怎么了?”

    玄洐一个做属下的,也不好直接上来就问:大小姐,您和您对象咋都沉着个脸啊?于是他只能含糊地道:“大小姐,您的脸……”

    叶晚和玄洐之间的默契显然没法和她哥比,思考了一瞬后,她恍然大悟道:“哦,对,我的脸得遮一下。”

    眼下还有个恨她恨得想把她大卸八块的皇甫铭,正急赤白脸地找叶晚的踪迹呢!

    师父支援的仿真面具还有好几个,叶晚掏出来两张,一张拍自己脸上,另一张递给了花言卿。刚准备从江南拿出个面具的花言卿连忙接过,浑身压抑的气势也跟着一松。

    大佬收起了不自觉散发的威压,玄洐心头无形的压力也随之消失不见。于是,跟着叶晚二人下楼时,玄洐不禁暗自怀疑起刚刚是不是自己产生了错觉。

    这么一疑惑,玄洐就没能第一时间转达苏慕霆传来的消息,他们这群人,终究没能在大乱前离开武西城。

    他们住的是常见的那种,楼上住人,一楼用餐的客栈。之所以修士还要住客栈,当然是因为修士也需要睡觉啊。虽然相比于普通人来说,修士十来天不睡也不会有什么大碍,但能舒服着过日子为什么不呢?

    叶晚自问不是个优秀的领导,至少做不到他哥那样智珠在握,掌控全局,那她就只能争取当一个不压榨下属,善解人意的领导了。

    而叶晚所理解的善解人意,就是让下属吃好、睡好、活得久。因此,她才会特意让大家在武西城好好休息一晚上,毕竟链车再怎么舒适,在野外总不可能真就心无挂碍地呼呼大睡,而过了武西城,他们要穿过一个面积颇大的沙漠,才能进入下一个城池。

    若叶晚早知道在武西城留这么一夜能留出事,她大概说什么都要拉着大伙去沙漠中看星星看月亮,哪怕几天不睡也不进这武西城。

    可惜,万金难买早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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