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已过,繁城花未败。

    坐落在西州南部的繁城,四季都开满了鲜花,无论是内城还是外城,全年都飘荡着腻人的花香。

    万芳山庄在内外城的交界处,左邻热闹繁华,右接幽幽山水,屋舍红墙金瓦,有种明目张胆的热烈。

    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居然身在万芳山庄时,叶晚甚至以为自己其实还没醒。

    不是,她这次虽然是整了把大的,得罪了个天尊,呃,或许还要加上个天榷公会,但也不至于被逐出温家,丢进野地里吧?好吧,万芳山庄不是野地,反而屋舍华丽、用度奢华、衣香鬓影、绿裙红袖……

    “好了,别端着一张冷脸了,苏慕霆把你托付给我也是迫不得已。皇甫铭那个疯子就差把天给掀了,温家那边和周凌一尊者他们都被盯得紧,也就我这儿他一时半会儿还想不到。”一身轻薄红纱的柳苏酥坐在床边,端着药碗笑着对醒来的叶晚这般道。

    叶晚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目视前方,眼神瞟都没瞟一眼身旁千娇百媚的柳苏酥。不是她装模作样,而是柳苏酥她的身材,明晃晃地展现了其纵横情场的资本,叶晚实在不敢随便看。

    柳苏酥虽是阅人无数,却也避不开先入为主的怪圈。哪怕曾亲眼见识过叶晚利落的身手和冷淡的性情,也知道这是个敢从天榷公会那位会长手里抢人的狠人,但她心底对叶晚最初的印象,却仍是温阁口中那个别扭又可爱的小女孩。

    得亏守在床尾的花言卿不知道柳苏酥在心里是这么想叶晚的,要是知道了,他很难忍住不拔刀啊!

    叶晚实在受不住柳苏酥挺着胸前的波涛汹涌一个劲地往自己这边凑,略过柳苏酥右手的药匙,径直拿过其左手的药碗,一口气就给干了。然后她刚放下药碗,就被柳苏酥手疾眼快地塞了个蜜饯。

    “苦不苦啊?”柳苏酥笑眯眯地看着叶晚问道。

    被拉长的眼尾,略施薄粉的两颊,当柳苏酥眯起眼睛,这副细心描画的柳眼梅腮,瞬间迸发出让人难以抵抗的魅意。

    “不苦。”眼神略有些涣散的叶晚讷讷地道。

    柳苏酥见状掩唇一笑,从叶晚手中轻巧地拽出药碗,起身施施然走了。

    待叶晚彻底回过神来,就对上了花言卿那张同样魅人的狐狸面。

    想当个正经人的叶晚却总是遇上魅力值爆表的美人,自制力在角落瑟瑟发抖,连带着她也跟着抖了起来。

    “冷?”花言卿脸上那点子冰屑般的冷意就这么被她给抖没了。他伸手拿起一旁的薄毯,轻披在叶晚肩上。

    “不冷,”叶晚不自在地垂下头,小声问道,“我怎么到这儿来了?”

    之前叶晚当众晕倒,躲在屏风后的花言卿反应比所有人还快,眨眼间就冲出去一把将叶晚抱在了怀里。要不是担忧叶晚的身体,老父亲温执当场就想把这个胆大妄为的臭小子给丢出去。

    于是等邱寐安这个倒霉孩子来为叶晚诊治时,不但要面对患者家属的焦急,还要承受家主不知从哪来的暗火。好在叶晚只是轻伤,昏迷的主要原因是情绪太过激动,问题不大,可怜的邱医修才得以全身而退。

    “医修说你的情况最好静养,”花言卿拉起叶晚的手,细细解释道,“本来温家主是想带你回温家的,但皇甫铭完全恢复后就开始发疯,天榷公会那帮人根本劝不住,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温家主就想把你托付给周凌一师父。”

    “谁知道这当口苏家和周家那边又出了点事儿,最后是苏慕霆提出把你藏进万芳山庄。”想到刚才柳苏酥的言行,花言卿不由一顿,“他说万芳山庄看似寻常,实则守卫十分森严,且皇甫铭应该也想不到你会来这。温家主和周凌一师父思虑再三,便同意了。”

    事实上温执本来是不太愿意的,但听苏慕霆说万芳山庄这里山美、水美、人更美,不知想到哪去了,这才干脆点了头。

    花言卿看了眼窗外远处隐隐约约的山峦,对叶晚道:“因为天榷公会封锁了觞城上空,温家主亲自带着你走的水路。他送你到万芳山庄后便离开了,但留了很多侍卫,现在都守在山庄旁边的山里。”

    “那我这一路就这么睡过来的?”叶晚被自己的睡眠质量震惊了,“我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花言卿闻言失笑,“是昏迷,不是睡,而且为了让你能休息好,那位姓邱的医修还给你用了些安神的药物。”说完,他叹了口气,“叶晚,此次你殚精竭虑,筹谋许久才杀了项先生,但就这么放过皇甫铭,只怕是后患无穷。”

    屋内一时陷入了沉默,明亮的日光穿过层层帷幔后只剩下薄薄的一层,轻巧地铺在叶晚身上,美好得像一副画。

    “宗明空既然向我提出这样的要求,后续问题她就有办法解决。”叶晚缓缓说道,“等等看吧,皇甫铭一时半会还找不到这里。”

    “你倒是信任她。”花言卿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眼中却毫无笑意。

    叶晚疲惫地摇了摇头,“不是信任,而是没必要得罪她,麻烦。”

    花言卿想了想,道:“那时项先生试图寻死,皇甫铭趁机闯阵,我以为你会给他个惨痛的教训,但没想到你撒出的竟然是解药。”

    那把白色药粉里面确实有能解除叶晚之前所下之毒的成分,但……

    “那不仅是解药,”叶晚往下一躺,重新缩回了被子里,闭上眼睛道,“皇甫铭之所以会跟着那位赶来的蒲掌事离开,是因为他本身也快撑不住了。但凡他还有点理智,都不会选择在世家面前陷入无意识的昏迷状态。”

    花言卿伸手将叶晚头顶原本用来倚靠的枕头拿开,放低嗓音问:“困了?”

    “嗯,”叶晚含糊地应道,“邱寐安的药是不是下重了啊?”话音刚落,她便睡着了。

    有我在一旁看着,没人能给你用错药。花言卿无声地回了一句,之后,就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守着叶晚。

    第二天清晨,万芳山庄迎来了一位客人。

    “司徒小姐此来所为何事?”借着说话的功夫,柳苏酥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这位温少主的心上人。

    对司徒恬,柳苏酥倒没有什么面对情敌的愤愤不平。苏女没有情敌,她只找情人,不要爱情,自然也就没有所谓的情敌。

    观察过后,柳苏酥得出结论:温少主眼光一如既往的好,司徒恬这个冰美人确实不俗。

    司徒恬大大方方地任其打量,开门见山道:“在下今日前来,是想探望一位在此养病的故人。”

    “故人?”柳苏酥喝茶的动作一顿,脸上的笑容却未改,“万芳山庄里人很多,病人嘛,也不是没有。司徒小姐口中的故人,不知,是谁啊?”

    司徒恬沉默片刻后道:“可否劳烦柳小姐帮我问一问她,我此来,确是有要事相询。”

    咔哒,杯子与桌面相撞的声音清脆而利落。柳苏酥站起身,颔首道:“那就请司徒小姐稍候片刻。”

    柳苏酥人还没到,叶晚就已经得知司徒恬来了。温执留在万芳山庄外的侍卫可不是白留的,而温家的侍卫,几乎没有不认识司徒恬的。于是等柳苏酥过来时,就看到叶晚端坐在卧房外的待客厅中,一副静候来客的模样。

    “你们姑嫂二人倒是心有灵犀。”柳苏酥何等聪明,见状立刻明白司徒恬叶晚是打算见的,打趣了一句后便准备回前面请司徒恬过来。

    “柳小姐,司徒小姐而今尚未婚配,姑嫂之类的玩笑,还请不要再说了。”叶晚站起身,俯身一揖,“叶晚在此养伤多赖柳小姐照料,然叶晚生性古怪,若有不敬之处,还望柳小姐勿怪。”

    叶晚这番歉意哪里是为了她自己,明明是怕柳苏酥不小心戳着司徒恬的伤心处。

    “你和,”柳苏酥顿了顿,双手抱胸,斜倚着门框,笑道,“你们俩真不愧是亲兄妹,宠起人来都是一模一样的周全谨慎。”说完不管愣在原地的叶晚,转身走了。

    一旁的花言卿轻轻碰了碰愣神的叶晚,唤道:“叶晚。”

    “嗯?哦。”叶晚重新坐回凳子上,只是眼神还是有点愣愣的。

    万芳山庄随处可见奇花异草,但司徒恬的目光却并未在其上过多停留。眼角扫过前面带路的柳苏酥时,她心想:恐怕这些花儿加起来也抵不过一个苏女吧,难怪就连温阁都……算了,现在不是琢磨这种事的时候,还不知道叶晚的情况到底如何呢?

    等亲眼见到叶晚,司徒恬一直提着的那口气才终于放了下来。

    本来司徒恬正在西州边境那个黑洞下面帮忙,叶晚和皇甫铭离开后她心神不宁,便紧随其后也走了。可皇甫铭的等级比她高太多,司徒恬慢了一步就找不到二人的踪迹了。

    再后来九黎山大乱、觞城内双方对峙,她通通没赶上。好在温阁安排在司徒恬身边的那些护卫联系上了温家,她才知道确实是出事了,同时也获知了叶晚的去处。

    “司徒姐姐。”叶晚起身走到门口,亲自迎接司徒恬。

    柳苏酥很有眼色,连门都没进,只说她们二人聊,自己要去花园里摘花做胭脂。

    目送柳苏酥离开后,几人各自入座,司徒恬问叶晚:“你的伤怎么样?”

    叶晚回道:“并无大碍,司徒姐姐可有在乱斗大会的天灾中受伤?”

    司徒恬摇了摇头道:“并无,身边的护卫很得力。”

    二人皆知司徒恬身边的护卫大多是温阁安排的,谈话到此便心照不宣地停住了。

    赖着不肯出去的花言卿见状起身为二人倒茶,司徒恬打量他片刻后问道:“他是,西京那个?”

    之前在西京,司徒恬见到花言卿时他还戴着面具,但身形没变,而且,叶晚也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人。

    “嗯,是。”完球,光想着皇甫铭项先生那事了,忽略了更严重的带对象见准嫂子的问题,但叶晚还是硬着头皮承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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