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从玄幽那儿得知,温阁被害与天榷公会那位天尊会长的师父有关后,叶晚就在思考如何才能为她哥报仇。

    尊者和宗师的差别,犹如天堑,百十个宗师捆在一块也不一定能拿下一个尊者,尤其还是一个天尊级别的战修。所以正面硬刚的话,叶晚毫无胜算。

    在叶晚认识的人中,温执和周凌一是唯二有可能愿意为温阁复仇而不计代价的尊者,但很可惜,此二人的修为皆低于皇甫铭,就算以二对一也几乎不可能赢。至于找外援什么的,他们温家一个三等世家,再怎么划拉也比不过天榷公会这个庞然大物。

    既然如此,叶晚索性放弃了找其他人帮忙的想法,决定自己上。虽然叶晚辅修的战修实力对皇甫铭这样的强者来说约等于无,但她作为一个丹修、一个拥有擅长研究毒药的师父的丹修,也并非毫无机会。

    对抗黑幕时,皇甫铭受伤之后会让‘叶颦’帮忙上药。而叶晚很谨慎,她并没有在一开始就急着动手脚,而是等到皇甫铭渐渐放松警惕,心思大部分都放在了和黑幕对轰之后,才一点一点往伤药里面加料。

    在与穆玲兰学习如何炼制毒药时,叶晚时常感到遗憾——如果她师父的修炼资质再高点就好了。

    看似平平无奇的药材,按照严格的配比,以常人难以想出的方式混合炼制,就能获得毒性或爆裂或绵软的入骨之毒。

    在毒这方面,穆玲兰绝对是个天才。对她来说,毒药不是一种武器,而是一门艺术。

    叶晚的修炼资质毫无疑问要比穆玲兰高,但在炼毒这方面的天分,却要差得远。但即便如此,在穆玲兰的调丨教下,叶晚对毒的理解和运用也远超绝大部分的丹修了。

    “听说过溃灵散和碎春风吗?”叶晚的声音低得近乎呢喃,瘫倒在地项南鹏却是脸色巨变。

    “别紧张,我给皇甫铭下的不是这两种毒,”叶晚嘴角勾起一个恶意满满的笑,告诉他,“我下的,是这二者的混合版啊!哈哈哈哈!”

    被劫持后,项南鹏的平静第一次被打破了,“不可能,阿铭对这些毒药十分熟悉,你绝无可能无声无息地给他下毒。”

    叶晚推开花言卿的手,重新坐回了椅子上,慢悠悠地喝了半杯水,才开口道:“有种炼毒的方式,是不需要炼丹炉的。”

    项先生吐掉嘴里的碎牙,勉力仰起头,用他那张“血盆大口”问:“那用什么?”

    “用什么?”叶晚微微眯着眼,轻声道,“用人啊。”

    旁观过叶晚整个下毒过程的花言卿,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小步。他飞升前也不是没和丹修合作过,他们弄出来的毒药用在灵器法器上也确实很好用,但花言卿是真没想到,毒药竟然还能这么玩?

    之前在黑幕下时,叶晚耐心十足地等皇甫铭放松了警惕,然后靠着花言卿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往皇甫铭的伤药中添加药粉。而且她还不是一股脑加进去的,而是少量多次,同时不断根据伤药本身的成分和特性,来调整剂量和类别。

    总之,整个过程缜密中又带有一丝神秘,愣是没让皇甫铭和他安排的专门监视‘叶颦’的人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即便是飞升过的大佬,在触及到自己的知识盲区的时候,也会感到有点懵。花言卿其实并不确定叶晚是不是真毒倒了皇甫铭,但皇甫铭没有亲自追上来却是事实,所以……

    “我说,项先生是吧?你懂炼丹炼毒吗?你要是不懂,我解释了也是白解释。”叶晚单手撑着头,嘟囔道,“算了,随你信不信。”

    虽然项南鹏对炼丹之事有所涉猎,但他研究的方向主要是疗伤和对修炼有益的丹药,毒这个东西,他根本没看在眼里过。其实这也算是高等级修士的通病了,认为毒药什么的是不入流的手段,不值一提。

    “你,想要什么?”项先生屈服了,他虽然没太明白叶晚所说的什么在人体内炼毒,但有关皇甫铭,他一向是宁可信其有的。

    看着项先生低下去的头,叶晚心中并没有升起太多的快意,就算她如今把这人五马分尸、千刀万剐又能怎样呢?温阁陨落已经快十年了!

    叶晚闭上双眼,微微仰起头,哑声问:“你为什么要害他?”

    沉默片刻,项先生开始了叙述。

    天榷公会会长之位的传承有一套十分严格的规则,经过几千年的完善,足以保证公会不会因权利更替而发生动乱。

    皇甫铭虽然是下一届会长的候选人之一,但他其实并不想当这个什么会长,所以当大多数候选人忙着争斗表现的时候,这家伙在摸鱼投注。也是皇甫铭运气不错,最后还真压对了宝。

    然而,就在他喜滋滋琢磨着待日后尘埃落定,自己要跟着师父环游大陆的时候,当时的天榷公会会长和板上钉钉的下任会长同时出事了。

    这样一来,皇甫铭的处境顿时就变得十分危险了。

    为什么皇甫铭当初要私下选人合作,还偷偷给对方提供帮助?因为几乎每个会长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杀光曾经的竞争者。

    天榷公会的继承者之争,其残酷程度远超世家的少主之争,说是彼此之间不死不休也不为过。而为了公会的稳定,一众长老掌事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本来如果一切顺利的话,皇甫铭进可以做个有名无实掌事、长老,退甚至可以脱离天榷公会。然而,眼瞅着要得到回报的投资打了水漂,天榷公会又要重新选下任会长了。

    皇甫铭左看看目露凶光的竞争者,右瞅瞅严阵以待的众长老,再瞟一眼上头就剩一口气的现任会长,很想去死一死。他当初暗地里帮那个胜出者这事,大家心里都有数,如今那人嘎嘣一下死了,他就成了留下的活靶子了。

    这种情况下,皇甫铭很有可能成为第一个出局的人,而出局,就意味着死亡,即便是九死一生地逃出来,也会被天榷公会追杀一辈子。

    “我不愿让我的徒弟过那样的生活,所以决定帮他坐上会长之位。”项先生说完这句就又开始咳嗽,咳出的鲜血将他的白胡子通通染成了红色。

    叶晚端坐在椅子上,一张脸木木的,半分表情也没有。花言卿暗暗叹了口气,走到她身边,将她颤抖的拳头握在了手心。

    吐了一顿血的项先生看起来虚弱了许多,接下来的讲述也变得断断续续的,但叶晚还是听明白了。

    那些竞争天榷公会会长之位的人修为都已经达到了尊者,和皇甫铭一样是天尊就有好几个,如果只是比拼战斗实力的话,让他们放开了打整个遥城都不够折腾的。因此,他们的题目是,替公会扫清障碍。

    温阁就是那些障碍当中的一个,而且,还是排名最高的那个。项先生打着皇甫铭的名义弄死了温阁,皇甫铭便战胜了所有对手,成为了天榷公会的下一任会长。

    原来,这就是她哥哥被害的真相。

    不是什么仇杀,也算不上什么阴谋,它仅仅,是一场考核的题目。

    “叶晚!”当花言卿惊呼着接住叶晚软软倒下去的身体,她才发现自己竟也吐了血。

    “我没事。”叶晚撑着花言卿的手臂站起身,用手背随意抹了把嘴角的鲜血。精巧的‘叶颦’面具被染红,衬得鼻子附近那几道疤痕越加狰狞。

    俯视着瘫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项南鹏,叶晚面无表情地道:“你比我想象中要配合,为什么?”

    半晌,项先生微弱的声音响起:“你是,叶晚吧?”

    叶晚低低一笑,反问,“怎么猜出来的?”

    项先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除了‘已死’的叶晚,我想不出还有谁,会装扮成另一个人,费尽心思追查温阁死亡的真相。”

    温阁陨落于神罚,此事世人皆知,而项南鹏自问没有留下什么马脚可供追查。九年前叶晚将整个觞城都翻过来了,不也什么都没发现吗?

    和温阁关系亲近的人虽然不少,却大多都还老老实实、按部就班地活着,因为即便他们想报仇也找不到目标。但叶晚……

    “我能问问,你为何坚信温阁是被人害了的吗?”项先生顿了顿,“还有,你又是如何从神罚中逃出来的呢?”

    一直没吱声的花言卿忽然道:“项先生,叶晚所遭遇的那一场神罚,是你做的吧。那你又是如何做到这件事的?”

    叶晚的关注点都在温阁遇害一事上,而花言卿则不然,直到今天,他都还在为叶晚被卷入神罚耿耿于怀,要不是那场神罚,他也不会……

    被花言卿拎起来的项南鹏,蓦地感到心脏被一股寒意慑住。他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存在感不高、戴着面具的男人,神情若有所思,“这位是?”

    叶晚没搭理他,花言卿则是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项先生若是回答了我刚刚的问题,说不定,我会告诉你。”

    这般不平等的条件,项先生听了却也没生气,只道:“九年前,我斗胆窥视天机,隐约触摸到了一点神罚的规则。”

    花言卿闻言一震,神罚哪里来的什么规则,项先生阴差阳错感知到的,恐怕就是天阙大陆这个小世界的规则之力。没想到,竟真有下界凡人能感受到上界的力量!

    “去年,我提前感知到了神罚的时间和地点,然后利用泫晶将叶晚引到了那里。”项先生又咳嗽了两声,才道,“天榷公会有一种宝物,能够吸引泫晶。至于我为何会知道叶晚在找泫晶,二位应该比我还要清楚才对。”

    虽然不知道叶晚是如何从神罚中活下来的,但事已至此,项先生又如何猜不出,他们好不容易从叶家获得的情报,是人家故意给他们的。

    叶晚嗤笑道:“难道只许你们用阴谋诡计害人?我……”

    一声突如其来的巨响打断了叶晚的话,蜗衡外忽地燃起了汹汹火光。

    他们等的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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