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在震颤,漫天烟尘弥漫,太阳终于挣脱了地平线,窥向混乱的人间。

    红色的衣袖在不远处一闪而没,叶晚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握紧了皇甫铭的手臂。

    原本不可一世的貘越不停地哀嚎着,仿佛正在被某个看不见的敌人□□。

    皇甫铭停下脚步,抬起另一只手臂,凭空画了一个圈。透明的屏障挡住了灰尘和乱石,却在某一刻将日光折射出七种颜色。

    地面足足震动了一刻钟,这期间皇甫铭一直站得很稳。他不停地打量着四周,最后将目光放在已经奄奄一息的貘越身上,“竟然将自身命脉附着到了这附近的山脉上,也不知是胆大包天,还是无知者无畏。”

    叶晚闻言心下一动,她曾在温家的一本藏书上看过,某些有机缘的魔兽会利用大自然的力量来修行,这样不但能加快修炼的速度,还可以利用自然之力顺利晋级,而这其中效果最好的就是将自身的命脉依附于山脉、河脉这类自然形成的命脉上,但这种方式却也有其弊端……

    “啧,这几座山都要被你吸完了。”皇甫铭似笑非笑地瞅了一眼匍匐于地的貘越,然后伸手一拽,凭空拉出了一把□□。

    叶晚身体一轻,眼前一花,再看过去,那只嚣张的貘越已然没了气息。虽然对皇甫铭天尊的实力早有预料,但叶晚还是被他这一手震了一震。

    尊者级别的强者能开辟自己的储物空间,不再需要储物袋之类东西,所以皇甫铭这种“无中生有”的本事并不算什么,但一招干掉千年魔兽——哪怕是看起来十分虚弱的千年魔兽,可就太算什么了!

    要知道,千年魔兽通常都会有几个保命博命的必杀技,这种已经有了一定智慧的生物甚至会伪装成一副虚弱的模样,然后趁敌人不备偷袭对方。

    温阁就曾经吃过这样的亏,据他说,当时那魔兽眼瞅着要咽气了,他寻思着它口中的毒液活取下来效果更好,就打算将其收进可装活物的储物袋里,结果差点被那魔兽反杀成功,最后受了不轻的伤。

    得知此事后,叶晚硬逼着温阁同意,以后对上千年魔兽打得过就直接打死,打不过赶紧跑,活捉这种事连想都不要再想,而温阁,自然是苦笑着答应了……

    “哎,美人,这魔兽的尸体你要不要?”皇甫铭忽然回头问叶晚。

    “嗯?”叶晚回过神来,点头道,“要,但这不是你的吗?”

    千年魔兽浑身都是宝,骨骼羽毛之类的可以用来炼器,而内脏和肉还可以用来炼丹。

    皇甫铭听到叶晚的回答一笑,问她:“你是第一次参加乱斗大会吧?”

    叶晚眉头微皱,冷冷地回道:“关你什么事?”

    “哈哈哈,”皇甫铭倒也不尴尬,反而笑得非常开心,“叶颦,这么多年了,你说话怎么还是这么难听啊!”

    听皇甫铭叫破了她的‘身份’,叶晚猛地推开皇甫铭拦在自己面前的手臂,急退两步,警惕地注视着他,问:“你是谁?”

    皇甫铭摘下没半点遮挡作用的装饰面具,摸了摸后脑勺,嘿嘿一笑道:“我是雷鸣啊,你不记得我了吗?”

    早就跟叶颦通过气的叶晚做出一副仔细辨认的模样,打量了皇甫铭那张帅脸半晌,然后在对方期待的眼神中,干脆利落地摇了摇道:“不记得了。”

    这倒不是叶晚故作姿态想要拿捏皇甫铭,而是之前她把皇甫铭的画像寄给叶颦,人家叶颦的回答就是如此——这谁?没印象了,随便你怎么处理。

    听‘叶颦’说不记得自己了,皇甫铭倒也没有很失望,这位情路坎坷的大帅哥,早已习惯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情节。

    叶晚有些拿不准他是真的无所谓,还是心中有其它的算计,便借着整理衣服的机会思索一下接下来该怎么说。

    殷红色的长裙已经变得灰扑扑的了,头上的金钗也少了一支,应该是刚才皇甫铭带着他和貘越打架的时候掉了。叶晚满脑子的台词语录中,突然不合时宜地冒出来一个念头:花言卿说他现在的实力相当于大宗师,但她怎么觉得,花言卿其实要比皇甫铭厉害呢?

    她很快将这个不相干的事情甩出脑海,整理好仪表后站直身体,冲着皇甫铭深深一揖道:“多谢这位道友出手相助,日后若有用得上在下的地方,还请直言,让我也可回报一二。”

    皇甫铭眼珠一转,道:“我不稀罕什么回报,但我稀罕美人你,这算用得上吗?”

    叶晚抬头瞟了一他眼,淡淡地道:“道友不曾看到我如今的真面目,还是不要用‘美人’这种称呼了。而且,既无绮思,又不何必开这种玩笑。”

    “嘿,我这怎么是玩笑呢?”皇甫铭摊了摊手,面露无奈之色。

    没想到皇甫铭堂堂一个天榷公会会长,居然是个花花公子的人设,叶晚一时有些无措。她这人不擅玩感情游戏,便下意识地远离这类人,没有相处的经验,自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早知道应该多和尹岚交流交流这种事情的,叶晚心中不免有些后悔,但她很快又反应过来,尹岚只是谈过的男友比较多,但人家每次谈恋爱期间还是很专一的,更何况,尹岚吸引那么多狂蜂浪蝶,靠的可都是颜值硬实力,其他人轻易模仿不来。

    还不等叶晚重新拟好台词本,远方一阵轰隆隆的巨响打断了二人短暂的聊天。

    “啧,我就说不可能只是倒几座山嘛。”皇甫铭眯起双眼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他这句小声嘟囔叶晚听了个一清二楚,然后不等她给出什么反应,皇甫铭变脸似的作出一副严肃模样冲她道:“哎呀叶小姐,那边好像出事儿了,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叶晚顿了顿,道:“我是个丹修,过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再说,我还要找我的同伴呢?”

    “同伴?”皇甫铭一拍额头,“是刚才那个同样戴着面具的红衣男是吧?”

    “对,”叶晚垂下头,似是有些低落,“他受的伤不轻,我得去找他。”

    皇甫铭暗暗磨了磨牙,强扯出一抹笑道:“美人,我要去那边出了事的地方看看,你看,刚才这里的山也塌了,两处也不知会不会有什么关联,把你自己留在这我也不放心。”

    “至于你那个同伴,”皇甫铭的语气淡了下去,“身手不错”——不错个屁,连本大爷一根手指都比不上;“运气好的话”——碰上我了就不可能运气好;“应该不会有事。”——这种情况不存在,呵呵。

    心口不一意思意思地劝了几句后,皇甫铭直接得出结论:“所以美人你还是和我一起走吧。”

    叶晚一只脚前后摩擦,将满是碎石的地面磨出一条粗粗的印记,做足了纠结迟疑之态,才抬起头咬牙应道:“好,我跟你走。”

    这回答在皇甫铭意料之中,他从不认为那个连名字都不曾出现的男人会是阻碍。生死面前,大多数所谓的爱情都是笑话。

    等皇甫铭薅着叶晚的肩膀,提溜着她急速飞向西边时,二人原本所在之处的一块巨石后,闪出一名红衣男子。

    花言卿的眉头拧得很紧,他现在倒不担心皇甫铭这个连人都弄错的家伙会成自己的情敌了,他怕的是皇甫铭不能保护好叶晚。花言卿深吸一口气,刚要追向两人,眼神一动,倏地看向身后。

    “司徒恬?”随着花言卿的话落,一名黑衣女子的身形逐渐显现出来。

    此人果然是和花言卿有过一面之缘的司徒恬,除了司徒恬主动去找叶晚那次,后来叶晚去见司徒恬从未带过花言卿。他不愿思考这其中的深意,但却明白了司徒恬在叶晚心中的分量,于是,他深深记住了司徒恬这张脸,和对方灵力波动的频率。

    “你就是花言卿?”司徒恬瞥了他一眼,重新看向叶晚离开的方向,“叶晚这次的目标是皇甫铭?”

    “抱歉,关于叶晚的计划,我不能向外人透露。”话说的虽然强硬,但花言卿的态度却很好,他甚至微微垂着头,没有直视司徒恬的双眼。

    司徒恬没有为难叶晚身边人的意思,但还是忍不住想要代温阁给叶晚把把关,遂又多问了一句:“你是怎么发现我的。”她是在叶晚和皇甫铭离开之前将将赶到的,但就连皇甫铭都没能察觉到她的踪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花言卿又是怎么做到的?

    花言卿想了想,道:“在下其实是个器修,司徒小姐刚刚似乎已经准备关闭隐匿灵器了,而我对灵器法器开启关闭时产生的灵力波动一向比较敏感,所以……”

    司徒恬闻言恍然,器修的话,确实有可能。她用的这个隐匿身形的灵器已至顶级,是温阁好不容易弄到手的,一般人根本察觉不到。

    进乱斗大会前,司徒恬特意记下了叶晚和花言卿的装扮,所以才会在花言卿现身后立马认出对方。她本打算问问他叶晚的计划,可对方眼看着要追叶晚而去,她情急之下就想关了隐匿灵器现身,没想到还不等灵器完全关闭,对方就先发现了她。

    花言卿着急追叶晚,但又怕司徒恬留在这里危险,踌躇片刻后对司徒恬道:“这里不太安全,司徒小姐还是尽快离开的好。叶晚她,也很挂念你的安危。”

    司徒恬面无表情地道:“你去追叶晚吧,我这里不用你们担心。”

    想到叶晚曾说过,温阁安排了不少侍卫保护司徒恬,而花言卿也确实察觉到周围有一群不弱的修士隐在暗处,遂不再多言,点头致意后便隐身离开了。

    望着花言卿离开的背影,司徒恬沉默片刻后,冲着塌成废墟的山谷道:“西边可能出了大事,我要过去,你们走吧。”

    低低的回应很快传来,“我等奉少主之命保护司徒小姐,非死不离。”

    司徒恬半垂着头,无奈一笑。

    隐匿灵器重新开启,司徒恬快步向山谷外走去,临出绝命谷前,她从一处乱石堆中挖出了一棵通体雪白的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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