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天短,卯时末,太阳才慢吞吞地爬了上来。

    厚实的墨紫色窗帘将晨光拦了大半,叶晚醒来时,屋内还是一片朦胧。

    这一觉睡得真好,叶晚满足地用被子蹭了蹭下巴,考虑要不要再睡个回笼觉,耳后却忽然传来一声轻笑。她猛地一回头,差点撞上花言卿近在咫尺的帅脸。

    “醒了?”花言卿单手支着脑袋,往后仰去,对上叶晚震惊的眼神,他一挑眉,“昨晚的事情忘了?”

    昨晚?昨晚她不是早早就睡着了吗?难道她居然在睡梦中色胆包天干了坏事?叶晚掀开被子,瞅了一眼自己还算整齐的衣服,满脑子都是问号。

    花言卿肚里忍笑,表面却是一副正经得不能再正经的样子。他下了床,当着叶晚的面大大方方地穿上外衣,留下一句“我去做早餐”,便打开房门出去了。

    从门缝溜进来的阳光一闪即收,叶晚围着被子坐在床上,直勾勾地盯着门的方向。半晌,她回过神来,左右打量了一番,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她昨晚明明是睡得床里侧的,怎么醒来时跑到床边上来了?叶晚苦着脸缩起了脖子,她明明记得自己长大以后睡觉很老实的啊,上大学的时候也从来没从上铺掉下来过,怎么昨天晚上居然滚了这么远?

    叶晚穿衣服的时候还在想,花言卿昨天晚上该不会被自己给踹下床了吧?难道他说的“昨晚的事情”就是这个?

    唉,昨晚是她这几年睡得最好的一次了,所以,也是她睡得最死的一次。叶晚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自己昨天晚上睡着了之后,到底都干了啥?

    等她心不在焉地洗漱完,磨蹭到厨房时,花言卿已经做好了早餐。

    “这粥熬了一晚上,都熬开花了,快过来吃吧。”桌子上摆着两幅碗筷,这次花言卿没像昨晚那样干看着叶晚吃,而是坐下来和她一起用早饭。

    刚开始叶晚还有点不好意思,但很快,她的心思就都被食物占据了。花言卿看着认真吃饭的叶晚,心中暗暗惋惜,叶晚那副纠结又害羞的小模样真挺可人的。

    吃过饭后,两人一起收拾碗筷。

    这里毕竟是新居,日常用品并不齐全,但花言卿明明也只有一个储物灵器江南,却仿佛拥有一个百宝箱。刷碗的刷子、去油的清洗剂,林林总总,那些叶晚懒得特意去买的东西,挨个从花言卿手里蹦了出来。

    一旁的叶晚看得目瞪口呆,她单以为花言卿往江南里面存的都是各种炼器用的工具和材料,没想到他居然往里面放了一个家!

    厉害,厉害!佩服,佩服!她本认为自己相比于其他修士,已经算是准备充分了,没想到强中自有强中手,王者就在身边走。

    花言卿凭借这番表现,给叶晚留下了深刻的居家小能手印象。要不是洗碗的水有点凉,他很难在叶晚敬佩的目光中保持清醒。

    其实和叶晚相处久了,就会发现她虽然话不算多,表情也不算丰富,但她那双眼睛,真的像会说话一样。

    每次叶晚看向他的时候,花言卿的心跳都会加速。他曾经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思考出来的结论就是——没人抗的住那种我眼中只有你一个人的目光,反正他不行。

    所以,花言卿也曾暗怪过叶晚的迟钝,但随即就会唾弃产生这种念头的自己。扛不住“诱惑”的人是他,“诱惑”是没有错的。

    和一边刷碗一边思考“人生大事”的花言卿不同,叶晚正琢磨该怎么像花言卿求证昨晚自己到底有没有把他踹下床。可这个事,唉,还是稍微有点难以启齿。

    直到厨房都打扫好了,花言卿提出要进江南里吸收鸑鷟之羽,叶晚才不得不硬着头皮问道:“昨天晚上,我,那个,是不是睡觉不老实,把你踹下床了。”

    见叶晚的脑袋都快埋进胸口了,花言卿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怕她恼,花言卿硬生生把笑压了回去,“没有啊,咳,可能是不习惯床上多了一个人,才会下意识想把人挤下去吧。”

    得,虽然没踹,但挤了。

    唉,花言卿果然是大佬,比自己有先见之名,知道两个人一起睡最重要的确实是会不会把对方踹下床。叶晚耷拉着脑袋,老老实实地认错,“对不住,我没想到我都这么大了睡觉还不老实,昨晚你都没睡好吧?”

    其实,花言卿昨晚一整晚根本就没睡,但原因……

    花言卿侧过头,脸上浮现出些许尴尬的神色,他是真没想到,自己现在这个灵体,居然也会产生“欲望”。

    飞升上界之后,花言卿便开始了长达几万年的禁欲生涯,倒不是他守身如玉,而是上界的情况比较复杂,他不愿为了这种小事沾惹麻烦。

    而借着神降重回天阙大陆之后,花言卿最初的灵体都不成人形,根本谈不上这些问题。后来他虽然对叶晚起了心思,但这心思却都放在如何谋心上了,根本没怎么往其他方面想。

    直到昨天,昨天晚上,叶晚的身子贴在他身上,让花言卿整个人都颤了颤,嗯,就,都颤了颤。但再怎么颤,他也不敢真做点什么,所以这一晚上颇有些煎熬。

    叶晚不知道眼前一本正经的男人此刻脑子里都是黄色废料,还在认认真真地自我检讨,“虽然你现在不需要睡觉,但这一晚上肯定也没有休息好吧。要是累的话,可以先休息一会儿再吸收下一样至宝的。实在不好意思,我许多年没和别人一起睡过觉了,都不知道自己的睡相变得这么差了。”

    “没关系,”花言卿收回心猿意马,一本正经地道,“你的睡相也没有很差,再说,我现在实力虽然不比从前,但还不至于被你随随便便就踹下床。”

    “可是……”叶晚挠了挠头,以己度人,若是自己睡着了之后总有人挤她的话,她肯定相当恼火。

    花言卿拉着她的手,笑道:“没什么可是的,而且我听人说,男人可以跪搓衣板,但不能被赶下床。”说完,他意有所指地冲叶晚眨了眨眼。

    叶晚不知道他到底知不知道何谓赶下床,但她前世经历过网络从满地猪跑到肉块成沫的阶段,所以听到这话,控制不住地红了脸,啐道:“哪里听来的怪话。”

    活了几万年的大佬脸皮厚度远非叶晚可比,花言卿面不改色心不跳,两只狐狸眼左眼写着“纯”,右眼写着“洁”。

    最后还是叶晚在和他的对视中败下阵来,主动转移话题道:“吸收鸑鷟之羽要五天是吗?那我提前买好菜,等你出来就安排请客。沐霆哥哥和周师父都伸长了脖子等这顿饭呢?”

    苏沐霆和周凌一当然不差这一顿饭,只是自温阁陨落后,他们就把叶晚当成了自己的责任。如今她有了恋人,他们自是要代替温阁给她把把关。

    此事花言卿亦是心知肚明,他思索片刻后道:“还是等我出来亲自去买吧,你又不会挑。”

    虽然他说的是实话,但叶晚还是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不就挑菜吗?没烂就行呗,还要什么自行车啊!

    花言卿被瞪了也不生气,俯身凑近叶晚,轻声哄道:“买菜怪累的,我来做就好,嗯?”

    人家姿态都放得这么低了,叶晚也不好无理取闹,好声好气地和花言卿商量完后续的事情后,便和他重新回到了卧房。

    “饭别忘了吃,晚上要是睡不着也别急,饿了就吃,困了就睡,怎么舒服怎么来,不用逼着自己按时按点,好好照顾自己。”花言卿一进门就拉着叶晚的手絮絮嘱咐道。

    之前花言卿进江南吸收至宝时,叶晚并没觉得有什么,但可能是因为越到后面需要的时间越长,也可能是昨晚的“水床”太舒服,叶晚竟也不舍了起来,“嗯,我知道了,你吸收鸑鷟之羽的时候也要小心。”

    两人就这样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嘱咐和告别的话来回说了十来遍,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了手。

    花言卿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原地,叶晚拿起枕边的江南,重新挂回自己的脖子上。虽然她把江南送给了花言卿,但若是花言卿进入江南里,她就会把江南时刻带在身边。

    接下来的五天,叶晚彻底告别了头痛,虽然再没有那晚,有水做的男子□□时的睡眠质量,但至少不再日夜颠倒,昼夜不分了。

    她这里安稳下来,但外界各方势力却不曾消停。

    天榷公会那边会派人到觞城调查,倒在叶晚的意料之中。反正他们也查不出什么,哦,也不是,说不定,他们能查到八年前的事情。

    叶晚垂着眼,手指挨个点过桌面,速度时快时慢。手指停下,叶晚取出花言卿特意为她做的传讯灵器,给留在觞城的人下了个命令:在保证安全隐秘的前提下,将八年前她威胁觞城上层官员的事情透露给天榷公会派过去的人。

    虽然因为天榷公会对她的重视,导致叶晚不得不用掉了温阁留下来的泫晶,但这个事也不是没有好处。

    叶晚拿起另一张传讯符,上面密密麻麻写了许多毫不相干的字句,甚至还夹杂着域外的文字。叶晚从储物手镯中取出一本册子,对照着这本密码本解读传讯符上面的信息。

    这张传讯符是玄幽传过来的,自打被叶晚从圭城救出来之后,这人就和天榷公会杠上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了,短短两年时间,就从天榷公会的分会执事混成了遥城总会某位掌事的得意下属,还和宗明空埋在天榷公会的人搭上了线。

    “八年前皇甫铭成为新任会长,天榷公会并未因此产生太大震动。只是,按照惯例,新上任会长的老师会成为公会手握实权的大长老,可皇甫铭的老师却只是一个名誉长老,且极少出现于人前。皇甫铭上任后只破格提拔过一位名叫蒲擎的年轻长老,而蒲擎,曾是会长候选人之一。”这就是玄幽传过来的消息。

    叶晚面无表情地看着碎成一滩粉末的传讯符,老师?蒲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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