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满溢的庭院,高大茂盛的花木,一双相亲相爱的兄妹,还有一只温顺漂亮的白色雪挪犬,如果忽略那个浑身被黑色包裹的怪人,这就是一副相当和谐美满的画面了。

    叶晚的脚步声很轻,但当她靠近那棵合欢树时,树下的花言卿还是立马转过头,笑着问道:“叶晚,你和时夫人聊完了?”

    坐在他身旁的时元元连忙站起身,唤道:“叶小姐。”

    时圳轻轻推了推身前的妹妹,“元元,你先进去陪妈妈,哥哥有几句话想和叶小姐说。”

    时元元仰头看着哥哥,懂事地说了声好,然后非常有礼貌地和叶晚花言卿告别。

    那只叫豆豆的雪挪犬来回看了看时圳和时元元,最终在时圳的示意下,扭头跟上了时元元。

    “它和元元很亲,你们也把它照顾的很好。”叶晚将目光从豆豆身上,移到时圳脸上。

    时圳被叶晚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说得紧张起来,“他们天天在一起玩,所……”

    叶晚抬手打断了他的解释,“我知道,这样很好,豆豆以后还会继续由你们照顾,我不会把它带走的。”

    这份承诺让时圳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感到些许的窘迫。他深吸一口气道:“叶小姐,我知道七年前您是为了帮我们,才会提出让我们为您养狗。”

    “嗯,然后呢?”叶晚一脸平静地问道。

    她这般不惊不骄的态度,使得时圳也没有那般紧张了,他身上的肌肉不再紧绷,就连表情也放松了许多。

    “我会报答您的。”时圳认真地注视着叶晚,“虽然我不是修士,但我爸爸教过我查皓族的修行方法,而且我现在已经成年了,我会尽全力回报您的。”

    叶晚抿着唇,面上一片平静,心里却在拼命措辞,这种情况要怎么说来着?

    一旁的花言卿感受到叶晚的无措,主动开口对时圳道:“你有这个心是好的,但也不要因此有太大的压力。叶晚当初帮你们,也不是图你们日后回报她。”

    “对,”想了半天就憋出来这一个字,叶晚心里一阵挫败。

    花言卿藏在斗笠中的脸上,不自觉露出一抹笑容,就连声音都带了笑意,“当然,若是叶晚以后有需要的话,也会主动向你寻求帮助的。”

    时圳看了看花言卿,又再次看向叶晚,见叶晚点头,他才舒了口气。

    虽然不清楚这位叶小姐的身份,但单看她住的地方,就知道她不是个普通修士。时圳自知凭他现在的实力帮不上叶晚什么,但他受了叶小姐的恩,就要回报对方,哪怕暂时做不到,他也要记得,以后还。

    “时小兄弟,你们以后有什么打算吗?”为了岔开话题,叶晚硬着头皮提起了一个不那么讨喜的话题。

    时圳回道:“妈妈要带我们回岁城,但我不想回去傻等爸爸回来。”

    听他这么说,叶晚眉头一皱,“难道你想去域外找你父亲吗?”

    虽然叶晚没去过域外,但温阁可是去过的。而温阁从域外回来后,软磨硬泡非要让叶晚答应,在她没成为宗师之前,绝对不能去域外。由此可见域外的危险程度。

    “不,”时圳摇了摇头,“爸爸曾要求我,四十岁之前,不可以单独去域外。”

    花言卿这时道:“那时小兄弟可是有了什么其它的想法?”

    时圳抬起胳膊,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腼腆地道:“我想加入抗魔军团。”

    “抗魔军团?可你不是修士,这样恐怕很难在抗魔军团中取得一席之地。”叶晚诚实地告诉了时圳这一事实,虽然它很残酷。

    “我知道,”时圳点了点头,认真地道,“但我认识一个人,他也不是修士,可他现在已经是中州一个军团的千户了,我想要去投奔他。”

    一个普通人能在抗魔军团成为千户,还是在中州,叶晚垂下眼帘,她想,她知道时圳认识的那个千户是谁的人了。

    而花言卿不知是和叶晚想到一处去了,还是有其他的想法,直接鼓励时圳道:“既然你有了自己的目标,就大胆去做吧。我相信既然那个人能做到,你也一定可以。”

    时圳今天看花言卿终于顺眼了一回,还诚恳地和他说了句谢谢。

    和时圳告别后,叶晚和花言卿离开客院往回走去。

    路上,花言卿有些感慨地道:“没想到,查皓族如今还保留着从前号扎部落对父母的称呼。”

    听他这么说,叶晚才反应过来,时圳和时元元称呼父母为爸爸妈妈,而不是五州惯用的爹爹娘亲。因为他们的称呼和叶晚前世时一样,所以她都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妥。

    “你们呢?”叶晚突然开口问道,“从前你们的部落,是怎么称呼父母的?”

    花言卿脚步一顿,“和五州现在是一样的,娘亲、爹爹,还有,哥哥。”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很轻,却让他们两个人的心都颤了一下。

    沉默着回到叶晚的房间后,花言卿双手抱胸,倚着门望向院子角落里的紫藤架。

    此时正值紫藤一年中第二次盛放的时节,可如今架子上却不见繁花只见叶,到底,是空盼了相见。

    “你要出门?”半个时辰后,花言卿望着重新换了一身衣服的叶晚,满脸惊讶地问道。

    叶晚点了点头,把袖中的长条盒子拿了出来,“我要把这个还给谢昶念。”

    听她这么说,花言卿立马就来劲了,“我陪你去。”

    将装着簪子的盒子妥帖地放回长袖中后,叶晚向外走去,她一边走,一边头也不回地道:“可以啊,那就麻烦你了。”

    花言卿快步追上叶晚,“不麻烦。”说出这句话时,他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朵了。

    谢家主宅就在陵都内城,叶晚和花言卿顺着热闹的大街,绕过肃穆的官邸,用不了一个时辰就能到谢家。

    “你怎么这么快就做决定了?”路上,花言卿忍不住问道。

    叶晚身上的锦袍在阳光下反射出粼粼的微光,她叹了口气,回道:“因为我不光水平有限,偶尔还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既然注定做不好这件事,那还是早早放弃为好。”

    “坎?”花言卿追问,“什么坎?”

    “利用别人的感情,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说着,叶晚突然干呕了一下。

    花言卿连忙扶住叶晚,急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叶晚摆了摆手,她抬起头,眯起眼睛看向天上的太阳,在人来人往的街上,十分平静地说道,“虽然我已经干过这种事很多次了,但每一次,我都觉得自己很恶心。”

    “叶晚!”花言卿浑身一震,“你怎么能这么说你自己……”

    “别这么激动。”叶晚冷静地打断了花言卿,她的那双杏眼倒映出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花言卿,眸子里的人影稍稍晃了一下,又很快恢复稳定。

    “我不算是个大坏人,”她顿了顿,“但我也不是个好人,所以花言卿,你不要对我太好,否则,你早晚有一天会吃亏的。”

    说完,叶晚推开了花言卿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大步往前走去,留花言卿怔在原地,忘了言语。

    接下来,两人谁都没有说话,一路沉默着来到了谢家。

    经过通传后,两人被带到了一个偏厅。不一会儿,谢昶念便进来了。

    他看着叶晚,语气复杂地道:“叶小姐,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找我了。”

    叶晚站起身,颔首道:“谢公子,我是来还你东西的。”

    谢昶念看着叶晚手上的盒子,叹了口气。

    一旁的花言卿默不作声地走出偏厅,将地方留给了他们两个人。

    “我能问问原因吗?”谢昶念接过盒子,扯了扯唇。

    “抱歉,谢公子。这簪子,我不能收。”叶晚垂目看着地面,低声道。

    谢昶念坐在椅子上,捏了捏眉心,“不怪你,是我太心急了。”

    他看向对面的叶晚,缓缓道:“叶小姐,我可以直接叫你的名字吗?”

    叶晚点了点头,“可以。”

    “其实,我本该称呼你温大小姐的,就像高少主那样。”谢昶念努力撑出笑容,“只是私心使然,我不想与其他人一样,生分地叫你温大小姐。”

    晚晚、叶晚、小晚儿、小叶子、叶子,叶晚耳边蓦然响起了这些称呼,她用力闭了下眼,“不过是个称呼,谢公子不必太放在心上。”

    “怎么能不放在心上呢?”谢昶念一字一句地道,“你是我的心上人,有关于你的事情,都在我的心上。”

    叶晚猛地抬起头,咬着唇,沉默片刻后问道:“谢公子,你看上我什么了?”

    谢昶念闻言一笑,“我也不知道啊。”

    但他的笑容很快变得苦涩,“如果我能知道原因的话,就不会心急搞砸这一切了吧。”

    “我……”叶晚张开唇,却不知该说什么。

    临走前,谢昶念问叶晚:“我还有机会吗?”

    叶晚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摇了下头。她走出门,对院中等着她的花言卿说:“走吧。”

    既然无意,又何必耽误别人。

    谢家是一等世家,主宅很大,叶晚跟着侍从绕过垂花门,迎面就碰上了另一拨来客。

    “叶晚!”“是叶晚!”

    几声低低的惊呼从对面响起,叶晚抬起头,就看到了好几张熟悉的面孔。

    走在最前面的女子,长着一张瓜子脸,一双剪水秋瞳在看到叶晚时瞬间放大,她快速扭头看向身旁的男子。

    “叶子,”她身侧的男子喃喃地道,声音虽小,却被她听了个一清二楚。

    女子的脸唰地一下就白了,她的嘴唇颤了颤,随即满眼复杂地看向叶晚。

    花言卿察觉到身旁的叶晚身体僵了一下,他悄悄靠近叶晚,低声唤道:“叶晚?”

    叶晚回过神来,目光平静地扫过对面那些人,“没什么,走吧。”

    世家的侍从都是人精,早就察觉到这两拨人之间的暗潮汹涌,得了叶晚这句话,忙不迭地领着叶晚和花言卿继续往外走。

    擦肩而过时,叶晚的耳畔传来一句低低的“叶子”,她脚步没停,头也没动,就这样大步错过,继续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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