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明空本打算等叶晚来找自己,可两天后发生的一件事让她有些沉不住气了——那棵从圭城长出来的树居然消失了,而同时消失的,还有整个圭城。

    当她再次来到那个小院时,终于见到了叶晚。

    “宗掌事,实在对不住,劳您久候了。”一身月白色长袍的叶晚,站在树荫下对着宗明空微微俯身行礼时,让她恍惚间仿佛看到了温阁,这兄妹二人,某些时候是真的很像啊!

    还不等宗明空感叹完,她身后撒泼打滚非要跟来的宗泽砚上前一步,抬起下巴道:“喂!叶晚,既然知道错了,还不好好表现,赶紧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严刑逼供呢!

    “小九,不得无礼!”宗明空连忙制止住又开始犯蠢的弟弟,对叶晚歉然一笑道,“舍弟鲁莽,还请温大小姐勿怪。”

    自从之前在叶家开诚布公地谈过之后,宗明空对叶晚就改了称呼,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代表她放弃了想要叶晚当自己左膀右臂的念头,而是真正将其当做像温阁一样的合作伙伴了。

    叶晚的脸色丝毫未变,甚至还笑着对宗泽砚点了下头,“宗掌事言重了,宗九公子一向快人快语,但我知他并无恶意。”

    简单寒暄两句后,几人进入待客厅。

    此次第五渊因有事需要处理,并未一同前来。而宗明空没带下属,侍卫也留在了外面,所以看到玄洐和玄幽一直没有退下,而是站在叶晚身旁时,宗明空心下一动。

    “两位今天是来找我问圭城的事吧?”叶晚开门见山地问道。

    宗明空索性也打开天窗说亮话,“温大小姐逃出遥城那天,遥城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一棵巨树眨眼间从地下长出,还带出来一件神器——九牧神鼎。不止如此,从那棵树钻出的洞往下看,居然能隐隐约约看到一座城池,而据玄幽说,那座城名叫圭城。”

    叶晚在躲进房间前,曾对玄幽说过,他在圭城的所见可以酌情告知宗明空等人,其中的分寸他自己把握,所以玄幽才会那么干脆地告诉宗明空他们有关圭城的事情。

    “这个圭城我们从前闻所未闻,如今唯二进过圭城的就只有温大小姐和玄幽,而进过内城的,则只有温大小姐。”宗明空顿了顿,“我本想等温大小姐休息好了再来叨扰,但遥城今天又出事了,那棵从地下长出的巨树,消失了。”

    今日是个阴天,天上厚重的云彩挡住了太阳,即使待客厅是朝南的,而此时又是正午时分,室内也有些昏暗。

    为了表示尊重,叶晚并未坐在主位,而是坐在了宗泽砚和宗明空的对面,明明是相对而坐,但可能是因为光线不足,宗明空竟发现自己有些看不清叶晚的神情。

    “那不是真正的树,”叶晚抬起眼,看向宗明空微微一笑,“那是我偶然得到的一颗种子,里面其实是一颗树的影子,影子不会一直存在,消失是早晚的事儿。”

    她说得倒是轻描淡写,对面的宗泽砚却听得下巴都要掉了,“树的,影子,什么树的影子那么大啊?再说,树的影子,不都是在树旁边的吗?”

    宗明空却仿佛想起了什么,看着叶晚意味深长地道:“之前温大小姐在雨林里历练许久,如今看来,果然是收获颇丰!”

    对此,叶晚只是一笑而过,并未多加解释,转而说起了有关圭城的事情。

    这下宗明空和宗泽砚都不再纠结什么树的影子了,专心听叶晚讲述她在圭城的经历,时不时还会问两个问题。

    两天的时间还是太短,玄幽和玄洐只是堪堪看完了叶晚带回来的资料,详细分析却来不及了,但他们还是在短时间内,帮叶晚准备出一套应付宗明空的说辞来。

    虽然宗明空之前说过想收叶晚当小弟,但叶晚不是拒绝了吗?更重要的是,叶晚并不能完全信任宗明空,毕竟宗明空又不是她哥,她不可能什么都和她说。但叶晚对宗明空还是有些忌惮的,且二人又是合作关系,她也不好什么都不说。

    所以,叶晚选择采取十字发言方针:假话全不说,真话不全说。

    感谢她哥给她留下了两个得力助手,玄洐和玄幽直接给了叶晚一份发言稿,还嘱咐她不用背,到时候说得大差不差就行,太顺了反而显得假,因为她应该是在回忆,而不是背诵。

    “致知楼具体是做什么试验的?”宗明空听到圭城里面居然有人在做人体试验,不由深深皱起眉头。

    叶晚摇了摇头道:“我不是很清楚,因为我待了不到一刻钟就出来了,而且我也不好随意行走调查。”

    宗明空闻言立马问道:“那你如何是确定那里在做人体试验的?”

    这自然是因为她看过从天府带出来的资料啊,但叶晚肯定不能这么回答,好在身后的玄洐反应奇快地接了一句:“大小姐,你是不是在致知楼里看到了什么,比如,有人在那些被困在玻璃屋里面的人身上做了什么?”

    “对,”叶晚煞有其事地点了下头,“我看到好几个玻璃屋子里面都鲜血淋漓的,那些一身白的人还拿着各种工具在那些昏迷的人身上鼓捣,但因为我对那些不太了解,所以也不知道他们具体在做什么,可是这样在人身上做实验的,不就是人体实验吗?”

    宗明空不知道信没信叶晚这个说法,反正没再揪着这个问题不放了。

    嗯,这就是玄洐和玄幽没有退下的原因了。

    就这样,在玄洐和玄幽的帮助下,叶晚磕磕绊绊地对宗明空讲述完自己在圭城的发现,其中大半确实是她的真实经历,但也有一些是从天府的资料里得知的。

    有关温阁死因的内容,叶晚自然是半分都不会告诉宗明空的,她说的都是经过玄洐和玄幽商议后,可以告知对方的内容,比如,圭城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其中受害者不乏世家出身之人。

    当然,玄幽和玄洐十分谨慎,考虑到叶晚到了圭城之后,又是被关被审讯,还要救玄幽,肯定没有太多时间探究圭城的事情,所以只让叶晚稍微提了一点这部分内容。

    “那个人为什么要帮你?那个,他叫多少号来着?”宗泽砚在一旁听得是目瞪口呆,晕头转向,却奇异地抓到了一个重点。

    “是一九八号,”叶晚顿了顿,“他是因为一个叫王疏月的女人,对圭城心存不满才会帮我的。”

    宗明空端起早已凉透的茶,若有所思道:“王疏月,是王家的人吗?”

    “好像是。”叶晚垂下眼,压住突然翻腾而起的恶心。

    谈话已经步入了尾声,宗明空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温大小姐,你为什么要用那棵树的影子,把九牧神鼎顶出地面?”

    叶晚端坐在椅子上回道:“我进圭城的本意是救玄幽,所以想在内城弄出点动静让玄幽能够逃出去,而我手上恰好有一颗据说是能快速生长的巨树的种子,便拿来一试。”

    “至于九牧神鼎,那可是是神器,我猜想圭城暗藏九牧神鼎必有其用意,只是当时我没有时间探查,便想着说不定可以一举两得,让九牧神鼎现身于世,进而探出他们的目的。最后能成功,我也有些意外。”

    宗明空放下茶杯,笑了笑道:“温大小姐的运气不错,成功逃出了圭城,还发现了这么多圭城的秘密。”

    “确实,”叶晚目光扫向门外,声音不自觉低了两分,“有人帮忙,自然顺利。”

    她想起两天前花言卿说的那句,“叶晚,温阁哪怕是在九牧神鼎里的时候,也一直在守护你。”眼眶不禁潮湿了。

    “这圭城说消失就消失了,可还有那么多谜团没解开呢!”宗泽砚有些暴躁的声音拽回了叶晚的神智。她用力眨了眨眼,重新看向对面的两人,轻声道,“圭城没了,但遥城还在啊!”

    此话一出,屋内落针可闻。

    哪怕几人都知道圭城这个地下城肯定少不了天榷公会的份,但言语中还是颇为小心,毕竟,那可是能和五州朝廷掰手腕的天榷公会啊!

    叶晚也只是点到为止,并未再多说什么,而宗明空宗泽砚姐弟二人得到了他们想知道的信息后,也很快告辞离开。

    天上的阴云越发厚重,叶晚站在院子中央,仰头向上看,却很难确定太阳的具体位置。

    送客返回的玄洐走到叶晚身边,低声道:“大小姐,宗大人好像发现了什么?”

    “嗯,我知道。”叶晚收回目光,转身向屋内走去,表情非常淡定,“宗明空可不是能被轻易糊弄的人,这次也是因为宗泽砚在,她才会适可而止。”

    宗明空并未把宗泽砚拉入她组建的那个,有着伟大目标的小团体,而是想让他做个干干净净的宗家少主,虽然宗泽砚如今尚未登上宗家的少主之位,但有宗明空在背后筹谋,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因此,有些事情,宗明空自然不想宗泽砚参与过深。

    玄洐跟在叶晚身后,眉毛纠结成一团,“可下次要是宗九公子没来,宗大人会不会……”

    “会是会,但宗明空是个有分寸的人。”叶晚迈进门槛,整个人顿时又暗淡了几分。

    她重新坐在椅子上,对站在自己身旁的玄洐和玄幽道:“还是要麻烦你们尽快处理好那些资料,然后教教我,怎样一点一点,有分寸地把一些事情透露给宗明空。”

    玄洐和玄幽对视一眼,齐齐应了句是,便带着那些资料唯一的一份复印件退下了。

    空荡荡的大厅只剩下叶晚一人,过了一会儿,一个人影从她胸前飘了出来。

    “叶晚,你到底打算做什么?”花言卿垂头看着叶晚,神情严肃。

    叶晚抬起头看向花言卿,面无表情地道:“我打算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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