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葫芦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叶晚跪在地上轻手轻脚地给他上药,站在血葫芦另一边的花言卿,心中那一星半点的醋意也被玄幽这幅惨样冲没了。

    太惨了,真的!

    这人身上就没一块好皮,有的地方不光皮不是好的,肉也不是,那帮丧心病狂的家伙也不知道用的什么工具,剜掉了玄幽腿上、胳膊上、甚至是后背上的肉。他现在就像是个被剥了皮,但皮没剥好导致果肉也变得坑坑洼洼的果子。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玄幽身上的骨头虽然断了好多根,但好歹没被拆下来。

    满头大汗地给玄幽上完药,叶晚拿着他脱下来的衣服,套在那个被贴上玄幽面皮的男人身上,然后又迅速给他化了个全妆,包括脸和身上。

    时间紧急,而且叶晚也不是特别擅长这种事情,全靠她师父送的各种工具,才勉强给这位大哥囫囵化成玄幽之前那个惨样。最后成果打眼一瞅挺像,就是不能细看。

    叶晚之前和姚碧互换身份的时候还没这么麻烦,因为她那时候身上的伤口虽然多,但大多都是掩在衣服下,把自己那身衣服换到姚碧身上,再在少数几个能露出来的地方画一两个伤痕就可以了。

    后来进了内城,叶晚还有些担心被人看出来,没想到送进致知楼时,对方根本没在意这些。

    她旁敲侧击地问过沈淡云,得知外城审讯囚犯经常会收不住手,造成犯人伤势过重,而为了不让内城因此找麻烦,他们便等囚犯把伤养得差不多了再送进内城,有时候伤养得太好了,还会重新加上,有偷懒的,就会像叶晚一样画个假的。

    这种事,内城那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这次叶晚是想带着玄幽逃出这里,不进内城的话,这替身不管像不像都撑不了多长时间,下次审问一准露馅,所以她也就没花费太多心思。

    等叶晚收起作案工具转过身,就看到玄幽已经站起来了,身上还穿了件板板正正的劲装,挡住了他满身的伤痕。

    “骨修的自我修复能力真是让人叹为观止。”旁观全程的花言卿低声对叶晚道,“他身上的骨头已经都恢复得差不多了,还顺便给自己换了张脸。”

    而玄幽等叶晚转过身,便微微俯身道:“大小姐。”

    叶晚仔细打量了一番他现在的容貌,问道:“为什么换这张脸?”她本以为玄幽会选择被自己迷晕那人的容貌,没想到却实一张陌生的脸。

    “这个人已经死了,但因为他的死是同伴失手造成的,所以现在还没上报?”玄幽摸了摸自己的脸,“我顶着这张脸,小心些就能出去了。”

    “失手?你怎么知道?”叶晚闻言挑眉。

    玄幽垂下头,低声道:“此事说来话长,那人是死在属下面前的。”

    看来这人的死和玄幽逃不了关系,也对,温阁的得力手下怎么也不会是坐以待毙之人。叶晚推翻了自己之前的安排,直接问道:“你已经有了如何逃出去的计划,是吗?”

    玄幽点了下头,“是的,大小姐要和我一起离开吗?”

    “我还有事要做,暂时不能离开。”叶晚扫了一眼玄幽颤抖的手指,顿了顿,“内城这两天会出乱子,外城可能也会受到波及,你要不然,先找个地方藏一段时间,等乱起来了再行动。”

    说完,她从江南中取出一堆灵器法器、符咒和药物递给玄幽,“把这些带上,这里还有一张顶级的传讯符,可以联系到外面。附近有我们的人,还有宗明空的人,他们得到信就会迅速赶来接应你的。”

    递过去的东西转瞬消失在了玄幽的手上。而叶晚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不像她还需要把江南塞进伤口里,玄幽的骨头能藏好多个储物灵器。

    昏黄的光线为叶晚额前垂落的发丝镀上一层光晕,模糊了她脸上属于其他人的容貌,只剩冷淡的声音在这个狭小的囚室回响。

    “如果外面援军来不及,可以联系我,这几张传讯符就是直接传给我的,你收好。”

    玄幽踌躇半晌,还是问道:“大小姐,您怎么知道内城会出事,是不是……”

    “对,”叶晚抬头看了他一眼,“但那件事我一个做就行了,你不用管,胡乱插手反而会给我带来麻烦,知道吗?”

    玄幽连连点头,“知道,知道,大小姐放心,属下不会乱来的。”

    虽然天天变脸,但玄幽真的是个实诚孩子,至少对温阁和叶晚兄妹二人来说是的。

    “大小姐,”玄幽垂下头低声道,“多谢您来救我,但这也太冒险了,您的安全为……”

    “玄幽,”叶晚打断了他的话,直视玄幽的双眼,“你为什么会被抓进来?是为了调查什么?”

    玄幽避开叶晚的眼神,没回答。

    “我现在不问你,等出去之后,你再好好想想该如何向我解释。”然后叶晚转而问起玄幽的计划。

    玄幽的计划比她想出来的靠谱多了,于是叶晚便随他去了。毕竟不管是论修为、论实力,还是论心机,玄幽都比她强多了。

    二人出了囚室便分道扬镳,玄幽向外出城,而叶晚则再次往内城走去。

    走出一段路,叶晚回头向后张望,已经看不到玄幽的背影了,她不由叹了口气。

    花言卿问:“怎么了?”

    叶晚转过头继续往前走,“没什么,就是觉得,哪怕我不来,玄幽应该也能逃出去。”

    “但他大概会受很多苦,”花言卿侧头看向叶晚,认真地道,“叶晚,你的帮助对他来说很有用,不要妄自菲薄。”

    外城的照明灵器没有内城那般明亮,叶晚走在宽阔的通道中,侧脸忽明忽暗。

    “也算不上妄自菲薄,我这个人一向对自己的认知比较清晰,这也算是我为数不多的优点了吧。”叶晚提了提嘴角,“我提出自己一个人进来,下属们都不同意,也是因为他们知道我这个人实力确实不怎样。只不过碍于上下之分,不好阻拦罢了。”

    花言卿本想问叶晚既然明知如此,又为何一意孤行,但想到他们曾经有过的争执,他还是没有问出口,只是道:“你来到这之后做得不是挺好的吗?收集了很多有关圭城的信息,找到了玄幽,也帮他逃了出去。”

    叶晚耸了耸肩,“那不是因为有你吗?”没有花言卿这个外挂,她能不能从牢房出来都是个问题。

    这话让花言卿的心顿时跳漏了一拍,但看到叶晚平淡无波的神情,他又真切地明了叶晚其实并无他意,心思辗转间,便忘了言语。

    转过拐角,叶晚再一次看到了那个巨大的广场,还有内城高大的白色城墙。

    叶晚望着浑然一体的城墙,思索半晌,问道:“花言卿,上次我和沈淡云进内城,用的是他的令牌,你说这次我用姚碧的令牌,能进去吗?”

    花言卿回过神来,“不行,虽然当时开门用的是沈淡云的令牌,但其实入城时,门上的灵器也将你的令牌信息收集上去了。”

    他注视着不远处的城墙,玩味地道:“这城墙上有很多灵器和法器,还布满了阵法和符咒,其防御能力都能赶得上天府里的九牧神鼎了,也不知他们造这个城墙防的是什么?”

    防的是什么?这真是个好问题。

    这堵城墙将圭城分为两半,一半是内城,一半是外城。

    内城大多都是自小在圭城长大的人,算是圭城的一份子,圭城的主人;而外城,则是因为各种原因被罚进来的人,比起圭城的新成员,他们更像是圭城的走狗。

    所以,这个城墙防的是被抓进来的囚犯,还是那些长着利爪,齿间都是血肉的新成员呢?

    叶晚敛目回身向外城走去,只是她刚走了几步,却听到身后远远传来一句,“二四七六八号”。

    “是乌朗。”花言卿有些惊讶地道,“乌朗刚刚从内城出来,这么远,他是怎么认出你的?”

    袖中的天玑滑到叶晚手上,她捏着天玑的手柄,转过身望向城墙下,那个一头白发,仿佛要和城墙融为一体的人。

    那人好像有千里眼,看到叶晚回头,大力招手,“唉,你过来。”

    叶晚沉吟片刻,当真抬起脚向城墙走去。

    “你相信他?”花言卿跟在叶晚身边,一起往前走,语气有些微妙。

    叶晚直接回道:“不相信。”

    花言卿一愣,“那你?”

    “我身上还有不少毒药。”叶晚板着脸,冷冷地道,“所以还能再做一票。”

    花言卿有点没反应过来,直愣愣地问道:“再做一票什么?”

    叶晚已经快要走到乌朗面前了,便长话短说道:“用毒药做交换,或者用毒药杀人。”

    坦白讲,叶晚看乌朗不爽很久了,只是以前这种不爽还不到想要杀了他的程度,但现在,差不多了。

    还不知道自己差不多快死了的乌朗,上下打量了一番叶晚后,笑着道:“真的是你啊。”

    说完,他伸出手,手上托着一片叶子,叶晚看了一眼这片假的银杏叶,怀疑对方是在暗示什么。

    其实乌朗只是想借这个表明自己知道她是叶小姐,他收起叶子,继续道:“我是特意出来找你的?”

    “找我干什么?”叶晚不客气地问道。

    乌朗并没有介意叶晚的态度,正色道:“有个故人一直想要回报您,只是,她再也没有那个机会了,所以,我想替她完成这件事。”

    二人都知道乌朗口中的故人是谁,叶晚顿了顿,轻声道:“她已经回报过我了。”

    乌朗摇了摇头,声音也低了下去,“她觉得还不够。”

    叶晚沉默片刻,抬头直视乌朗的双眼,“你要帮我?”

    “是。”

    “那你需要我用什么来交换?”

    “什么都不用。”

    乌朗笑着又重复了一遍,“什么都不用。因为,她如果要回报你,必然不会提出任何条件。”

    这和沈淡云说的不一样,叶晚眯起眼睛问:“你这样做,没关系吗?”然后又意有所指地看了他身后的城墙一眼。

    乌朗垂眸,面无表情地道:“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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