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朗被顾瑶瑶的手艺惯刁了嘴,此时也觉得这顿驴肉不赖。

    吃过饭,二人叫来小二结账,却被告知已经有人给他们结过了。

    “谁呀?”冯林问,难道是林成业?不对呀,那小子不是回府了吗?这么快就溜出来了?还跟踪他们到了驴肉店?不和他们同桌吃饭,只暗地里买单?

    小二笑着道:“是一位姓刘的老爷。”

    萧清朗的脸色冷了下来。

    冯林看向萧清朗:“你认识?”

    萧清朗淡道:“不认识。”

    小二又笑道:“刘老爷说了,他在醉云楼设了小宴,款待萧公子与您的朋友,恳请萧公子赏脸。”

    “啊,我当是怎么一回事呢,原来是又一个想结识你的老爷。”萧清朗府试的八股文太优秀,这一路没少碰到想上前结交的人,冯林自然而然地认为这位刘老爷也是其中一个。

    “你去吗?”冯林问。

    “不去。”萧清朗站起身,“走吧,回栈。”

    “哦。”

    二人去栈住了一晚,翌日打算去车行雇一辆好使的马车,刚到门口便看见一名小厮打扮的男子笑吟吟地等在外头:“请问是萧公子与冯公子吧?我家老爷备了车驾,送二位公子回县城。”

    “你家老爷是谁?”冯林问道。

    “我家老爷姓刘。”小厮答道。

    冯林嘀咕:“不会就是昨天那一位吧?”

    冯林朝扫了一眼对方的马车,好家伙,比林家的马车还奢华!这位刘老爷来头不小啊!

    “不坐。”萧清朗想也不想地拒绝了。

    冯林:“……”

    好叭!

    有才任性!

    二人雇了一辆最快的马车,花了比别的马车多一倍的银子,马不停蹄地朝县城的方向去了。

    林成业一大早便出了林家,他打算送萧清朗与冯林一程,结果却扑了个空。

    他叹气,这辈子也不知还能不能再见了?

    乡试结束,内帘官们开始阅卷。

    内帘官一共十二人,四人一组,一张考卷由四名内帘官共同批阅,意见出入不大的算总成绩便是,太有争议的将被呈到正主考官与副主考官面前,由二人再定夺一遍。

    第一场试三经与五言八韵诗,主考正确率与字迹,往年不是出现正确率高,但字迹不够好的,就是出现字迹优异但正确率不如另一名考生的。

    今年的情况有些特殊,竟然有考生上交了一份完美答卷!

    一题不错不说,字还写得所有人都自愧不如。

    当之无愧的首场第一。

    “今年的《孝经》难倒了不少考生啊。”一名内帘官笑着感慨,“除了方才那个,我再也没看到第二个把《孝经》全写对的了,诶?等等。”

    他话音刚落,便发现了又一张十分优秀的答卷,虽不至于一字不错,可比起先前批阅的强了太多,尤其《孝经》,他全写对了!

    他对面的内帘官道:“好巧,我这边也有个把《孝经》全写对的。”

    二人相视一笑。

    今年的考生……意外让人惊喜啊。

    不过阅到第二场的试卷时,气氛就开始紧张了。

    藩王一直都是朝廷的心腹大患,他们或是曾盘踞一方的强龙,被朝廷招安赐予了藩王封号;或是有着皇室血脉的封地王爷。

    前者有兵权,后者有血脉,妥妥的心腹大患。

    正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眠?只是朝廷目前并没有足够的实力却干掉这些藩王,因此朝中上下大部分官员都不主张削藩。

    宣平侯府一贯与庄太傅不和,然而在削藩一事上,两家的意见出奇地保持一致。

    没人知道,这次的考题其实是皇帝亲自出的。

    皇帝就是想听听民间的声音,想看看他治理下的昭国学子都有怎样的远见与心性,结果就是一大堆的彩虹屁!

    不过这堆彩虹屁中,有一个文采十分出色的,他虽不主张削藩,却并不是在迎合朝廷的风向,而是从整个昭国的时局切实利弊,分析了短期内削藩可能带来的后果,以及安抚政策下如何从经济与农桑上获得双方共赢。

    这是一篇令所有内帘官都惊艳的文章。

    不出意外,第二场的第一就是它了!

    然而很快,一名考官发现了另一篇主张削藩的文章,用词那叫一个犀利啊,内帘官们看得脸都白了。

    这家伙怎么不直接上金銮殿去骂皇帝和文武百官得了?

    不过,骂是骂得凶,分析的道理却也是一点儿也叫人挑不出错。

    原本看那一篇时,还觉得双方合作共赢或为一条新的出路,可看了这篇主张削藩的文章,瞬间感觉那是在与虎谋皮!

    不削藩,昭国要完!

    “娘呃……”副主考官捏了把额头的冷汗,突然觉得昭国危机四伏了!

    昭国当真眼下就危机四伏了么?

    非也。

    只是几十年后就未必了,这名考生把几十年后的危机尽数容纳在了一篇小小的论道文里,让所有人都切身感受到了不削藩所带来的后果与恐惧。

    此子的功力,可见一斑呐!

    从文学素养与笔力上看,是这名考生赢了,问题是,他们敢把这种“危言耸听”甚至大逆不道的文章评为第一吗?

    这若是捅到皇帝跟前,天子一怒,谁受得住?

    皇帝只是想看看考生们的心迹,并不是真的要听谁去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