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怀赶来时,沈琮已经镇住场面,开始进行有条不紊地排查了。

    因为事情闹的突然,又是在这人口聚集的地方,所以见到暗部锦衣卫们大规模出动时,这些权贵们,这些戏子九流们统统慌了。

    暗部只接妖魔邪祟犯下的案子——那这具人尸便是妖怪杀的。

    而他们现在被束缚于此,不得离开,岂不是要和妖怪呆在同一个地方了?

    要是妖怪动了歹念,继续杀人怎么办?

    他们小命不就不保了?

    想到这里,那些自诩吃了熊心豹子胆的纨绔们怂了,那些自诩可以和武松一样,赤手空拳打虎的权贵们也蔫吧了。

    “大人,小臣都是良民,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大人一定要明察秋毫啊!”

    “是啊大人,还请大人务必查证我等清白,揪出那作案的妖怪!”

    “……”“……”

    听着这些人的哀求,宋怀面色不改地开口:“锦衣卫听令!凡查出可疑人物者,统统带进都尉府严审。”

    “喏!”

    权贵们不说话了,安安静静地窝在一边让这群官儿们拿出稀奇古怪的道具寻找妖怪。

    他们毕竟是凡人之辈,没有道行,没有辟邪的法器,所以这会儿全仰仗了各位锦衣卫们——谁也不敢打扰他们工作,生怕下一刻妖怪突然就窜出来大开杀戒。

    沈琮和秦放跟着血痕走到庭院,发现那里是出恭的茅厕,也没有查到什么可以的人物,就原路返回了。

    倒是顾十二拎出一个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妓女。

    这个妓女……好像还是那赫赫有名的花魁。

    顾十二重重地将这花魁往地上一扔,花魁脸上的面具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四方顿时一片寂静。

    寂静之中,隐约可以听到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秦放见过那么多漂亮姑娘,这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媚到骨子里的——那对眼睛太诱惑人了,虽然和上次那位连翘姑娘比还差了远。

    相比起秦放的惊艳,宋怀和沈琮倒镇定,都是面无表情地打量着这花魁,然后齐齐眉头一皱。

    好像哪里不对劲。

    花魁摔倒在地,眼中立刻冒出了泪花。

    “诶诶诶,顾十二你懂不懂怜香惜玉啊?”秦放看到花魁这模样,顿时蹙眉,侧头瞪了一眼顾十二。

    “……抱歉姑娘,是在下手重了。”顾十二作揖朝着花魁行礼,侧头又朝宋怀作揖,“大人,属下方才看到这位姑娘鬼鬼祟祟的,似乎要准备离开胭脂楼。”

    “奴家……奴家……奴家从未见过这般大的阵仗,一时心头惶恐,又害怕妖怪,这才想着要快些离开。”花魁眼角含泪,楚楚动人地开口解释。

    “是啊,姑娘一看便是好人,怎么会是杀人凶手。”

    “是啊,这位大人下手也太重了吧。”

    “……”“……”

    权贵纨绔们都是根据人颜来定夺的,看到这花魁的容貌,权贵们便纷纷出口袒护起她来。

    “好人?”宋怀挑眉,忽然出口喊道,

    “沈琮。”

    沈琮会意,摘下斗笠露出道冠,慢慢跨步上前。

    走路时,众人看到他袖袍下手腕翻动,一张带着丝丝灵光的黄符便这么凭空出现,被他牢牢攥在掌心。

    这位便是那拒人于门外,甚至让几位尚书都吃了闭门羹的天师弟子啊。

    倒是生得蛮好看的。

    “姑娘,在下失礼了。”

    沈琮来到花魁身边,在她错愕的目光注视下,作揖后眼疾手快地将黄符贴在那花魁脑后。

    黄符触及花魁的后脑时,顿时滋滋作响,随即冒出一阵肉眼可见的青烟。

    花魁痛得龇牙咧嘴,面色扭曲地伸手向后脑扒去,很快便拔下一整张人皮,露出自己的原身来。

    “啊!是妖怪!”

    “狐狸精……是狐狸精!”

    “妖……妖怪……”

    第一次见到狐狸扒皮的人们看呆了,回过神来惊叫着往四方逃窜。

    这一次,宋怀没有让锦衣卫们拦路,而是任由他们离去。

    秦放也看得目瞪口呆。

    这这这,这么好看的姑娘,竟然是狐狸精?!

    “子怀,眼见不一定为实。”宋怀伸手,拍拍秦放的肩膀,随即看了一眼面如菜色的老鸨,扬声开口道,“来人,封了胭脂楼,未破画皮案不得重新开业。”

    秦放:“……”

    男人天堂又没了——他讨厌狐狸精。

    这边,那只扒下人皮的狐狸精在一众锦衣卫的步步紧逼下,直接化出法相,纵身跃上房檐,撒开四蹄一阵风儿似地跑远了。

    沈琮眼疾手快,祭出一张神行符便追了出去,反应过来的锦衣卫也紧随其后。

    秦放也想去追,却被宋怀喊住。

    “秦放,顾十二,你二人率人将尸体收回都尉府,明日过来贴封条,继续寻找可用线索。不得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喏。”

    秦放远远看了一眼沈琮离开的方向,抿着嘴跟顾十二包起尸体,心不在焉地回了都尉府。

    长安郊外偏安一隅,一处瞧上去十分简陋的酒馆内。

    有一姑娘靠在案台上,面色慵懒地拎着一壶酒仰头海饮。

    正喝在兴头上时,一只狐狸精突然从门外窜进来,面色仓皇地朝姑娘喊道——

    “姑姑救命!外面有一个道人协同锦衣卫要将我捉去!”

    姑娘闻言,睁眼不咸不淡地瞥了它一下,哂笑一声:“杂种就是杂种,上不得台面。”

    话虽这么说,姑娘还是抬手拂袖一挥。

    姑娘的指尖泄出一缕妖气,妖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飘向四方,原本坐落此处的酒馆在妖气的笼罩下一阵晃动,很快便消失不见了踪迹。

    等到沈琮率着一众锦衣卫赶过来时,这里已经变成了一片乱葬岗。

    难道是错觉?

    可是他明明嗅到妖气就在这里啊。

    沈琮带着满腹疑惑四下探查起来,确认妖气还停留在此处时,从乾坤囊摸出一张黄符,捏碎后一把抹在眼梢。

    “天眼开,急急如令!”他一脚跺地,一手结印厉喝。

    沈琮睁眼望去,看到乱葬岗上妖气冲天,其中隐约有一处酒馆若隐若现。

    果然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