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仁贵愣了一下,看着几个汉子,眼神里有些惊疑。

    这几个人竟然是正阳公的手下?

    他眼里神色稍微有些怀疑。

    坐着涂药的那个汉子倒吸一口凉气,冷哼了一声:“你小子不信?”

    薛仁贵没说话,只是迟疑着点了点头。

    那汉子嗤笑一声:“你拳脚功夫虽然厉害,前些日子也的确是把我们给打趴下了,但…那只是我们念着不要不伤人,故而没对你出手罢了。”

    “你应该听说过火枪?”

    薛仁贵摇头,虽然朝廷向来不避讳这方面的消息外传,但…也就是长安城的人知道有火枪那么个玩意。

    到其他地方,大多都传成了大唐军队掌握有天雷之法这种不伦不类的传闻。

    那汉子一愣,无力地张了张嘴,还想要在薛仁贵面前炫耀一下,但薛仁贵不知道这东西,他还能炫耀什么?

    “壮士难道想说的是正阳公研究出来,唐军所用的天雷之法?”薛仁贵脑子很机敏,开口问了一声。

    汉子一点头:“对,就是这么一个东西。”

    说着,他掏出枪,对准薛仁贵身后的瓶子,扣动扳机,啪得一声,子弹正中瓶子,将它炸得粉碎。

    “昨个我们要是用这个东西,你觉得你能讨得了好嘛?”一枪打出之后,汉子似笑非笑地看着薛仁贵。

    薛仁贵吓得毛孔外张,瞳仁凝成一个小点,身子僵硬地半晌没转过来。

    这是什么东西?

    是袖箭?可袖箭能有这么快?

    而且这威力…是不是有些大过头了。

    “现在信我们是正阳公麾下的人了吗?”又一个汉子开口问道。

    薛仁贵这下不敢有半点怀疑,小鸡啄米似地点着头,只是点着头,他又开始迟疑了起来:“方才你们说,把我的消息告诉给了正阳公。”

    “但正阳公还未回信,不确定是否愿意招揽我?”

    一个汉子大笑了起来:“你这话说的,难道你是想要正阳公屈尊,亲自过来对你三顾茅庐吗?”

    薛仁贵连忙摇头,苦笑着说道:“我哪敢有这样的想法,只是怕我这边愿意去正阳公麾下,可正阳公却不愿要我。”

    有本事的人多少都有些傲气。

    像是薛仁贵,虽然年纪小,可心气不小,对诸如李靖、程咬金这等人物,虽有敬仰,但不会在心里捧得太高。

    也就是这些人年纪比自己大,又碰着一个乱世,若是自己有这些机缘,绝不会比李靖、程咬金等人差,甚至不用那个机缘,等自己成长到那个年纪,也一定不会比李靖、程咬金等人差。

    他对自己是有这样的信心的。

    可…唯独对尹煊,薛仁贵没多少攀比的心思。

    一开始知道尹煊这号人物,薛仁贵同样敬仰,但那会他也同样觉得,这人固然厉害,但等自己年岁再大一些,一定不会比他差。

    结果……这个正阳公的年纪是和自己差不多大的?

    甚至可能正阳公比自己还要小上一两岁。

    薛仁贵一开始不信,但口口相传都是如此,从长安回来的商贾也是如此说的,甚至修路过来的官员们,也都是如此说的。

    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人,竟然能有这般通天的本事?

    这让薛仁贵受了不少打击,也就再没了同尹煊攀比的心思,至少…他觉得自己现在还没有资格去同尹煊相提并论。

    “正阳公知人善用,以你的本事,在正阳公那讨一口差事丝毫不为过。”一个汉子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你倒不必担心这个。”

    薛仁贵点了点头,但要说放心,那是假的,又同几个汉子说了些事后,把这贼人留下,自己转身回家,他要同老娘商量一下这件事。

    薛仁贵是河东薛家人。

    但并非嫡系,和薛家的关系,大体就如同李世民和陇西李氏之间的关系,只是有血缘,但并没什么交际。

    早些年间,薛家过的不能说是锦衣玉食,但至少是富饶的生活。但随着薛仁贵那个在前隋当官的父亲病逝,家庭就一天不如一天。

    也幸亏是撑到了薛仁贵长大,现在又种起了棉花,日子倒是勉强好过了起来。

    “又出去同人打架了?”薛仁贵回家,薛母一眼就看到了粘在薛仁贵发梢上的陶瓷碎片,皱着眉头,冷冷呵斥了一句。

    薛仁贵缩着脑袋讪笑,轻声回道:“娘,我前些日子不是误会了一群好汉,以为他们是吃霸王餐的。”

    “今个我把偷他们钱财的小贼给抓了过去。”

    薛母的脸色稍微松下来了一些,自己的儿子不是出去惹事就好。

    薛仁贵接着说道:“孩儿今天知道,他们是那位正阳公足下办事的游侠儿,他们觉得孩儿应当为正阳公办事。”

    薛母一愣,瞥了他一眼:“你是什么想法。”

    薛仁贵低下头,轻声说道:“孩儿听说,在正阳公麾下办事,钱财丰腴,若是能赚得些铜钱,将娘亲接到长安赡养倒也不错。”

    说着,薛仁贵顿了一下。

    “而且,主家那边对正阳公也是颇有好感,若是能因此搭上正阳公,我们也能受主家待见些。”

    河东薛氏也是个世家。

    但他和一般的世家不太一样,他走的不是文路,没有送人去科举,更是几乎没有当文官的,大多走的都是武将的路途。

    尹煊弄出火器,让整个武官都吃上了一大块肥肉。

    这就足以让如河东薛氏这般,以武将路途为主的世家们,对尹煊是极具好感。

    “你这主意倒是打的不错。”薛母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轻声说道,“不过正阳公无心仕途,你可想好了,你若是投奔于他,日后说不定可就是和仕途无缘了。”

    薛仁贵拱手:“孩儿明晓,但若投身仕途,多半无法兼顾娘亲。”

    他之所以到这么大年龄,还没有去建功立业,而是缩在家里种地,最大的原因,是因为他舍不得自己这个上了年纪的娘亲。

    家庭亦或是事业。

    这个才二十出头的小年轻拎得很清,若是没了家人,那事业再好,也弥补不了这几年的空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