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大人交代过要好好伺候这位史姑娘,芷柔不敢有怠慢,吩咐下人准备了精美丰盛的晚饭,史姑娘似乎胃口不太好,寥寥草草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碗筷。

    她又来到门外,跟看守的人嘱咐道一定要看好屋里的姑娘,千万不能有闪失,接着芷柔回到屋中伺候那人入睡,等那人睡熟后,她自己则在床边守着。

    夜间安静,芷柔连连打了几个哈欠,实在忍不住倦意趴在床边休息了一会儿。

    迷迷糊糊间她听到有些动静,急忙睁开眼去看床上的史姑娘,只见史姑娘背对着自己,似乎睡得很香,她又放心地闭上眼打起盹来。

    青元教正殿前漆黑的回廊里,三五个夜间巡逻的人拿着火把来来回回地走动,丝毫没有注意到他们中间混进去了一个人。

    云起低着头跟在巡逻队后面,腰间挂着一个刻有“元”字的令牌。

    半个时辰前,他用迷魂散迷晕了丫鬟芷柔,让她昏昏欲睡,又偷偷打晕了个看守在门外的魔教弟子,跟对方互换了衣服,将那穿着史嫣然衣服的魔教弟子放在床上,伪装成史嫣然的样子,整个过程神不知鬼不觉。

    前方是个拐角,趁巡逻的人不注意,云起偷偷溜进了旁边的假山洞里,蹲下身子,从怀中掏出宣纸展开,这是一张青元教内部地图,临行前高盟主偷偷交给他的。

    借着月光,他仔细研究着地图,根据地图的标识,他左拐右拐,穿过一个个迷宫一样的回廊屋殿,来回摸索,终于来到一处僻静的大殿,殿上方悬着裘寒殿三个大字。

    裘寒殿,根据地图上的注解,这里是游朔的寝殿。

    云起见四下无人,从怀中掏出特制的白色药粉,透过窗缝倒在屋内。

    他数着时间,预计药效发作后,他蒙上面纱,遮住口鼻,快速从窗户溜进大殿。

    双脚刚落地,顿时一股透骨的寒气扑面而来。

    这不像个寝殿,倒像是个冰窖,果然魔人与一般人不同,连睡觉的地方都这么变态。

    殿内漆黑一片,云起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走到床边,高高举起匕首对准床头位置刺去。

    床上没人!

    难道地图有误,自己明明得了消息说是游朔这几日呆在青元教内没有外出。

    这时,殿外火光一片,大殿门被踹开,十几个魔教弟子拿着火把将大殿走了进来,大殿内顿时被照亮。

    云起心中一惊,糟糕,中埋伏了!

    他从怀中掏出匕首,正想破窗而出,动作太急不小心扯到腹部,他痛呼一声捂住肚子。

    突然头顶传来一阵异响,云起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巨大铁笼从天而降,牢牢地困住了他。

    “鱼儿终于上钩了。”一人狭眼男子拍着手从殿外走了过来,脸上全是讥笑,绕着笼子走了一圈。

    “左连仁!”云起冷冷看着那人,双手紧紧握拳。

    “我本想再观察你一些日子,因为我也不确定你是否是真的史姑娘,可没想到啊,你这么沉不住气。行踪是我故意透露的,你手中的地图也是假的。”左连仁绕着铁笼转了一圈,狭长的眼里满是算计,“教中的内鬼已经全招了,劝你聪明些,谁派你来的?”

    云起冷冷地盯着来人,抿嘴不言,双方僵持许久。

    “不说,好,那就让你尝尝裘寒殿的厉害。”左连仁摆了摆手,带着众魔教弟子退出了殿外,殿门被重重地关上。

    四周又恢复一片黑暗,殿内寒气刺骨,云起将衣服收紧,闭眼打坐,调息内力,让温暖内息均匀传散到身体每一处。

    身体被寒气包围,如一把把刀扎进血肉里,带来阵阵刺痛,周围空气仿佛凝固了,内力已无法抵御寒冷,他浑身冰冷,睫毛上也结满了冰凌,身体不停哆嗦着。

    不知坚持了多久,身体仿佛失去了知觉,他蹲下身子,把脸埋在腿里,紧紧地缩成一团,坚持住,一定坚持住……他心里不停重复着。

    似乎过了漫长的数十年,当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洒到铁笼中,云起终于感受到久违的温暖,他四肢僵硬地爬起来坐好,继续调息着内力。

    “咣当”一声,大门被打开,从门外走来两个人的身影,云起眯着眼,阳光刺眼,看不清来人。

    “禀教主,抓住了教中内鬼的同伙。”是左连仁的声音。

    一双黑靴慢慢走近,停在铁笼面前。

    游朔俯下身子,只见笼中人垂着脑袋,露出一段苍白脖颈,整个人一动不动,似乎没有了生气。

    他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接着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散漫不羁,声音里满含戏谑:“云少侠,别来无恙啊。”

    云起表情木然地看了他一眼,又低下了脑袋。

    游朔坐回到椅子上,交叉着长腿,慢悠悠问道:“云少侠,你私联我青元教中人,又潜入我青元教,究竟有何目的?”

    “杀你。”云起声音沙哑无力。

    “杀我?唉,你这么说我心里好难过……我以为我与云少侠关系不一般呢。”游朔叹了一口气,似乎很惋惜。

    “要杀便杀,少说废话!”

    “别动不动就打打杀杀,云少侠,我游某不是粗鄙之人,你告诉我,谁指使你的?”

    云起垂着眸,不言。

    游朔似笑非笑,从椅子上起身,踱步到笼子边,半蹲着身子。

    “你说了,我便将你放了。”

    云起看着面前那人惺惺作态的样子只觉胃里作呕,他冷笑一声,朝那人吐了一口唾沫:“呸!”

    游朔擦了擦靴子上的口水,眼神晦暗不明:“看来云少侠第一次来我青元教,有些不懂规矩呢。”

    他摆了摆手示意门外,两个大汉拉进来一个人高的铁箱子“云少侠,别气,你自己选一种吧。”

    箱子打开,里面是各种骇人的刑具。

    云起瞟了眼箱子,身体轻抖了一下,眼睛直视前方保持沉默。

    “云少侠不选,那我帮你选吧。”

    游朔走到铁箱前,拿出一只腕状粗细的花蛇,花蛇缠绕在他的手臂上,嘶溜嘶溜吐着信子。

    他轻轻摸着蛇身,意味深长道:“这五花毒蛇最擅吸人血吃人肉,若是让它伺候伺候云少侠…”

    他蹲下身子,抬起云起的下巴,有些发愁:“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咬破了我还挺舍不得的。”

    “滚!”云起怒吼道,一把推开那人的手。

    “云少侠,别这么暴躁,你这张脸我还是挺中意的,不如我想想办法。”

    “你看这样行吗?我找一个技艺精湛的刀工,把你这张脸皮活剥下来,做成假面皮日日携带欣赏,也不枉你的这张脸了。”

    游朔摸着下巴一脸认真,好像真的在考虑这种方式的可行性。

    云起靠坐在笼子里,面色坦然。

    “要杀要剐,尽管来。”

    游朔点了点头,承认道:“云少侠说的有道理。”

    他又从箱子中拿出一个毛色鲜艳的虎皮,虎皮上布满了尖锐的钉子。

    “这个叫做血皮,上面的钉子只能刺伤人,不会让人立马毙命,躺在这虎皮上的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血流尽。”

    游朔将虎皮展开,眼神无辜地像是在展示一件好玩的玩具,“你觉得这个怎么样?云少侠。”

    云起看着那满是钉子的虎皮,突感肚子突然一阵不适,脑袋发晕,他垂下身子,用手撑住地面。

    游朔坐回椅子上,左连仁会意,拖上来了一个年轻的男子,男子带着重重的脚铐,嘴被布条封住,满脸惊恐。

    左连仁一脚踹倒了男子,男子扑通一声跪在虎皮上,钉子透过衣服扎进男子膝盖中,虎皮上渗出斑斑血迹,男子失声惨叫。

    看着地上的血,云起胃里一阵翻腾恶心,腹部传来剧痛,疼得他脸上血色全无,他咬紧牙关,恨恨地看着游朔,终是支撑不住身子,摇摇晃晃躺了下去,紧闭双眼不省人事。

    寝殿里,游朔坐在桌边,悠悠喝着手中茶。

    “这茶叫什么名字?”

    跪在地上许久的左连仁突然惊醒,道:“这茶叫三英茶,是十二宗的蝙蝠鬼特意孝敬给教主的。”

    游朔没有回答,低头喝了口茶,瞟着床上躺着的人。那人面色惨白,额头上蒙着一成薄汗,一张清俊的脸皱成一团,喉咙里时不时发出痛苦的嘤咛声。

    左连仁猜不准主子的意思,他转了转眼珠道:“教主,这人是昨晚擒住的,属下还未对他施刑。”

    “出去。”

    “是!”左连仁松了一口气,赶紧退了出去。

    游朔走到床边,手放到云起胸口,缓缓渡着内力。

    只是在裘寒殿冻了一晚上,以那人的功力,不至于变成这个样子。

    过了一会儿,床上人的脸色恢复了些红润,只是仍旧昏迷不醒。

    游朔不耐烦地扒光了那人的衣服,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嗯,也没有伤口。

    那为什么昏迷不醒?

    他将云起的衣服穿好,冲门外说了一声:“叫巫医过来。”

    一个蒙着红纱的女子悄然走了过来,跪在床边,手搭在床上人清瘦的手腕上。

    良久,红纱女子微微蹙眉,面色慌乱,好像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她犹疑道:“教主,有句话属下不知当不当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