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胜利收起玩笑之心,就着蔡茂盛的话说:“你这与人方便与己方便说的好,是要和丽君相互支持,相互帮助。不但要在生活和工作上要互相体贴,援之以手,在情感上也要相互沟通,相互安慰。你们俩都是受过苦的人,相同的生活经历和遭遇更能引起共鸣。”

    蔡茂盛是多精明的人,立马听出话外之音,嬉笑道:“婶,您这干部有水平,做起思想工作很有一套。”

    “你以为我这些年白做的啊,什么是干部?干部就是干事的部门。要想干好事,还不得多花心思提高业务能力,否则怎么对得起这个称呼。啊,扯远了,给你小子一打岔,差点跑偏题。你跟婶说句掏心话,是对丽君有没有想法。”

    蔡茂盛苦笑:“这事强求不得,有缘自然会水到渠成。”

    彭胜利笑骂:“你就是太磨叽,思前想后,前怕狼后怕虎,跟个七老八十的老姑娘似的。像你这样,准当一辈子的鳏夫。本还想弄一套新衣服穿,真是小器。”

    蔡茂盛讪笑:“光我有想法也没用啊,又不是我一个人能解决的事,您得看女方的意思吧,还有铁蛋的,翠翠的……”

    “打住,打住。”彭胜利打断茂盛的话,她从话中听出了那么点意思,乐呵呵道:“你不用多说,简明扼要点,别罗里吧嗦又把我带到沟里。就问你愿不愿意帮她吧?”

    “婶,这个帮和那个意思不一样,我都要让您带到沟里去。”

    “有什么不一样。”彭胜利语重心长地说:“你们俩差不多,都需要找个伴过日子。组成一个完整的家,对孩子们也有好处。只要两个人谈得来,就处一处,别跟小伙子小姑娘谈恋爱似的。都是过来人,明白什么是过日子才最重要。”

    蔡茂盛羞赧道:“这事婶还是别张扬,回头我都不好意思见她。您就让我安安心心地待上两月,等我走后您再说。她要是同意,就处处。”

    “你真是白长这么大个,”彭胜利笑骂:“脸皮子比人家小姑娘还薄。”

    彭胜利把蔡茂盛送出办公室,赶紧又来解决爱珍的户口问题。这件事已经迫在眉睫,拖下去势必会让前期的心血化为泡影。她不清楚张旭为什么会卡住回城指标,但凭直觉断定,肯定与农场有关系,所以她直接要通漳河的电话。

    刘场长早已经从女儿女婿那听说过张晓军要害爱珍的事,接到电话后立即和盘托出:“我正想跟首长汇报,这事都是张副主任那个宝贝儿子闹的,那小子不是个东西……”

    彭胜利肺都气炸,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竟然会有这种事发生。打下江山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这种祸害岂能容他!她也不管什么郑令炎不郑令炎,站在门口对d委办公室喊:“老杨,让小张备好车,送我去市革w,现在就要。”

    老杨连忙应声是,缩回头对科室人员说:“母老虎发威,不知道是谁惹了她,大家小心点。”

    然后赶紧通知小张把车停在楼下,自己跑到彭sj那小心翼翼地说:“sj,车已经备好。”

    彭胜利点点头,经过这段时间等待,她把怒气强行压制下来,心情有所平复。社会是个大染缸,形形色色的人都有,对人对事要讲究策略,不能光凭一股怒气,这样不但办不好事,还可能把事办砸。毕竟她没抓到张晓军的把柄,人家大可一口否认,如果自己去拍桌子摔板凳,就得落人口实,变成无理取闹。

    “你去忙吧。”她和风细语地对杨主任说一句后缓步下楼。

    杨主任很是不解:刚才还是阴天要打雷下雨,现在阴转多云,这是怎么回事?难道sj患了更年期综合征?

    冷静下来的彭胜利直奔张副主任办公室,但在会厅被秘书挡住。这位秘书认识她,笑问:“彭sj要找谁?我给您通报。”

    彭胜利的怒火已经平息,淡淡地笑道:“张旭张副主任在吗?”

    “这就是他办公室,您稍等一下。”

    张旭很迷惑,对进来通报的秘书说:“她是医学院的sj,找我会有什么事?要找也应该找主管文教和卫生系统的马副主任啊。”

    还没等秘书回话,彭胜利就推开办公室门,笑眯眯地说:“张副主任挺忙啊,可我老婆子还真有点事要向你请教。”

    张旭并不认识彭胜利,他一直在县里工作,最近才调上来。从行政级别上讲,他认为自己是副sz,甚少和医学院sj是平起平坐,所以对彭胜利连门都不敲就直接闯进来,有点小小的不快。而且觉得那个副主任的副字特别刺耳,认为这是在轻视自己刚上任。但出于礼节,他还是站起身满脸堆笑地招呼:“彭sj,坐,坐。”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秘书倒杯茶后识趣地离开。张旭笑问:“不知道彭sj找我有何贵干?文教卫生这一块不归我主管,有些事情不是很清楚哦。”他怕彭胜利找他有棘手的麻烦事,先打个推诿的预防针。

    彭胜利可不是傻子,当然听得出张旭话中的意思,浅笑道:“这件事不但和我们医学院有关,也和张主任有关。”

    “哦,什么事?”张旭向后一靠,翘着腿,摆出一副上位者姿态:“说来听听,看我能做些什么?”

    彭胜利突然话锋一转:“张主任的老丈人和岳母还好吧?我们差不多三十年没见过面。”

    张旭一听,忙放下腿,坐直身子说:“还好,还好。彭sj认识他们?”

    “认识,都是老战友,我和你岳母还在一起战斗过。你结婚那会,我和我那口子还去喝过喜酒。一晃就是二十多年,我都变成了老太婆。”

    张旭恭维一句:“彭sj一点都不显老。”

    “老啰,孙子都上小学了。你儿子是不是叫张晓军?在漳河农场做团z部sj,真是年轻有为啊。”

    张旭点点头:“这是他外公的意思,放在农村锻炼锻炼,接受广大人民群众的再教育。”

    “是啊,对孩子们的教育一刻都不能松懈。从小的方面来讲,是引导他们走正路。从大的来说,是为国家储备人才,以后能做栋梁之柱。”彭胜利道:“我知道张主任很忙,也不敢多耽搁你时间,这些家常话以后有空再聊。这次来是想了解一位女知青的事,她叫刘爱珍,是我们医院特招的护工。一切手续都很齐全,但不知什么原因知青办把她的回城指标卡住了。这几年城市发展很快,人口越来越多,就医的人数也在逐年增加。医院人手紧张,迫切需要补充新的力量。张主任能不能帮我这个小忙,了解一下是什么原因卡住的。巧的很,她也是下放在漳河农场。”

    张旭心中一沉,对儿子的秉性他有所了解,也曾管教过,但孩子妈老护短,收效甚微。如果没有大的过错,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去管。看来刘爱珍的事不像这小子说的那样,而是在有意刁难她。

    难怪这位彭sj先不说正事,却来唠家常,这是在转弯抹角地提醒我啊。他心里虽有点谱,但嘴上还得说些官面上话:“刘爱珍的事我也听办事人员汇报过,说她工作表现一般,思想落后,家庭成s份也不好。”

    “家庭成s份?这个我最清楚。她爸是市建材厂的工人,她妈在环卫所工作,都是普通工人。”彭胜利似笑非笑地说:“我们都住在向阳胡同,她家的情况,这些老邻居很清楚,像ga局的况老头,sw的李金柱,钢铁厂的蔡主任,还有黄梅戏团的孙晓燕,他们都可以作证。”

    张旭一听到孙晓燕的名字,心里就砰砰直跳。他不清楚为什么会从彭胜利嘴中冒出她的名字来,是有意为之?还是无意提及?如果是有意的,那么她肯定知道我和晓燕的事,又会是谁告诉她的?她又知道多少?一时间心乱如麻,硬着头皮道:“我回头查查看,过两天给你答复。”

    彭胜利起身说:“希望张主任尽快查出原因,越快越好。”

    送走彭胜利后,张旭忙把秘书叫进来详细了解她的背景。想起前段时间省s军s区副司s令s员赵虎头带警s卫员来市政府走访,当时就觉得那位警卫员很眼熟。这一印证,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要知道,生活作风是衡量干部品德的重要指标。

    张旭立刻让秘书把知青办的主任找来道:“刘爱珍的事我已经了解过,她本人没有问题,可以同意回城。你们尽快处理好,并直接送给医学院的彭sj。不,不……”

    他沉思一小会说:“还是我亲自送给她。你现在就去办,下班之前把表格交给我。”

    张晓军本想借他爸之手卡卡刘爱珍的脖子,让她有求自己,这样他才有机会一亲芳泽。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招来他爸一顿痛骂。当然他在电话中是矢口否认,说是别人打的小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