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孙俩在厨房里沉默地坐了大半天,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爷爷,那我爸爸是你带回欧洲的吗?”总觉得还有很多疑问。

    “不是,”听说当时的情况很混乱,大批的欧洲人要在很短的时间内撤出雅加达,而那些拥有欧洲国籍的印尼人也可以选择回欧洲,或者有荷兰家属的证明也可以跟着商船回来......“你爸爸是跟着爷爷的一个朋友回到欧洲,当时那个朋友也有妻子,所以不能再带一个太太。”

    “这样啊。”也真是可怜,生生地被拆开,怎么我们爷孙俩这么像啊,萌萌心里突然又想到了什么,问:“爸爸知道这事吗?”

    “他不知道。”记得跟着船队回来的时候,他才3岁,刚会蹒跚学步,当朋友一家带着他走下甲板的时候,自己的心是何等的失落,仿佛一下子被掏空似的.....

    “不打算告诉他吗?”孙女一眨不眨地盯着爷爷,仿佛他一瞬间苍老了许多,那个从不父老的爷爷不见了,灰白的头发散落在额前,暗绿色的眼神里一团浑浊。“爷爷。”

    嗯。过了很久,才听见回应。

    “你不想让爸爸知道这些吗?如果不想让他知道,我也替你保密。”

    “我......我也不知道,也许...有一天应该让他知道吧。”老人唯唯诺诺地样子,萌萌实在不忍心再问下去,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爷爷,下雪啦!”

    哦!今年第一场雪。

    记得印尼从来不下雪,常年炎夏......不知自己惦记的人还在不在这个人世上。

    从那之后,爷爷开始犯糊涂起来,越来越健忘。

    刚过完新年,他就嚷着要回南欧,tina也很不习惯寒冷的气候,两人一拍即合收拾行李又回去啦。而何家父母却想在欧洲多住一段时间,两年没有回来,何羽沁想趁着这次机会去一趟巴黎。

    心情低落的萌萌刚好也没去过巴黎,就跟着父母一道去了一周。

    住在四区巴士底广场附近的一家人,每天的行程安排的满满当当,两三天内已经去参观了很多地方,像埃菲尔铁塔、罗浮宫、圣母院、凯旋门等地方都走遍了。

    夜幕降临,三个人吃完晚饭后,萌萌不想马上回房间休息,就让已经累坏的父母先回去,自己在七月圆柱下散散步,看着柱子顶端金色的小天使左手拿着断裂的枷锁发呆。

    真希望这个代表着自由精神的天使,能给远在东南亚的某人也带去自由......

    “萌萌,你也在巴黎?”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谁呀?萌萌回头看,却没有看到什么人。正想着是不是自己产生错觉,听错啦。刚扭过头来,就见书言站在眼前,一双程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自己。

    不要太巧哦,怎么在这里也能遇到你!惊讶地顿时说不出话来,“你...你没有回新加坡吗?”

    “回去啦,陪着我妈妈来巴黎玩几天。”

    “你妈妈?”

    “哦,她回酒店休息去了。”年纪大了人就很容易累,“你怎么也巴黎,一个人?”

    “我也是陪我父母来的,他们也回酒店了。”萌萌连忙解释,看着他突然心情好了许多。

    “走吧,一起散散步。”深情地注视了她片刻,书言拉起她就离开了这个地方。

    冬日的巴黎,街道上灯光灰暗,偶尔几个闲散错落的行人,隐隐绰绰地影射在崎岖不平的石子路上,轻声细语着仿佛是怕惊扰了两旁屋子里休息的人们。

    “今年好像不怎么冷。”想起那年在柏林的圣诞节,冰天雪地冻得两人浑身发抖。

    “是啊。”萌萌也笑着说:“你还把自己的大围脖给了我。”结果你自己冻得惨兮兮的模样仿佛还在眼前,突然觉得这个男人真温暖,仿佛总是能把自己这颗冰冷的心捂暖一样。

    “进去喝一杯吗?”路过一个酒吧,只见里面装修个性,人影憧憧,很有气氛。不觉也点了点头,推门而入。

    小小的圆桌上,昏黄的灯光下,两人头凑着头,一人捧着一杯暖和的热酒,款款而谈,仿佛从没离开过的老朋友,熟悉而温暖。原来,有些人真的像暖阳一样,总能在适当的时候出现,温暖着另一颗日渐冷却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