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京城最近的确不怎么安定,但这并不能够作为借口……要是因为巡捕工作不立的原因,进一步造成的群众的恐慌。

    那他们都得完蛋。

    “队长,我们……”

    “别多说话,小王你带三个兄弟,先把路口封起来!你,去联系一下上级,必须先把这事汇报上去才行,我们担不起责任。”

    队长的思路非常清晰,尽管他此时已是冷汗冒头,但依旧还能保持住最为基础的冷静。

    被点名了的巡捕应声点头,叫了三个熟悉的兄弟便朝着两边散去——却是还没等他走远,便见到一个面如冠玉,打扮颇为讲究的男子正朝着这边走来。

    他身上的气质非常特别,与周边的行人显得格格不入。此时看去更是分外惹眼,让这接了指令的巡捕都多看了两眼。

    “这位先生,我们这边已经封路了,还请您……”

    先礼后兵的道理,在这种来历不明的人身上最是通用。这巡捕只得刚伸出手去,想要气一番。

    便只觉得自己的右手突然一轻。

    “呃?”

    片刻之后,飞溅而起的独臂在他自己的面前飘过,继而摔落在地,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神经的传导似乎都在此刻停顿了小会儿,随后才开始了慌忙的补救工作。

    等不及发出质问,铺天盖地般的痛感瞬间袭来,当即便彻底击垮了这名巡捕的内心防线。

    他惨叫着跪倒在了地上,看着自己的创口处正不断地朝外喷溅着鲜血。

    “怪事,当真是怪事了……”

    那人错身过了巡捕,在此刻面露出了些许的惊讶的模样。他平举起了自己的右手,一边揉搓着下巴上的细须,一边轻声呢喃道。

    “你居然还会跟丢了去,怎么回事?难道那小子还能有屏蔽了三火和阴阳二气的手段?”

    “而且你居然还在外头狂性大发,这又是何因?突然需要血肉进补……难道是受到了什么严重的创伤?”

    这看似体面的中年男子快步走来,却让一种巡捕都面露出了有些惊恐的神色。

    这边才刚制住了个来历不明的小女娃娃,怎么一转眼,就又来了个大人?!

    众人纷纷调转起了枪口,正想要继续警惕一番,却看到了街边窜来了个大腹便便的男子。此时正朝着这边跑来,还摇手呐喊道。

    “别抬枪,放下,都放下!”

    一众巡捕眼见如此,都是面色一松。只因那人便是他们的直属上司,此时有了更高级的指挥在场,他们身上的担子也就多少轻了些许。

    趁着这么一个松懈的功夫,那中年男子便整好走到了面前。他盯着那面目全非了的小女娃娃,此时半蹲下身,又是一阵仔细地打量。

    这般的模样,却是让一旁的几个巡捕都露出了有些害怕的模样——若这个人真是上司的贵,那他们一阵乱枪下去,把这小女娃都给打成了筛子。

    问题得有多严重?

    所幸,这中年男子并未去追究他们的责任。

    他在此刻一边打量着,一边缓缓点头,轻声点评道。

    “腰腹右侧,一道足有半个手掌多深的创口。横截面不大,但却平整。应当是什么刀剑造成的伤口才对。”

    “这地方的伤口不常见,应当是你反应了过来,正想要躲闪,最终却还是棋差一招,被人正中的结果。”

    一旁的队长眼见了些,此时正好循着那中年男子的说辞,调转了视线,从而瞥见到了那言语之中诉说着的创口所在。

    潜藏在了枪伤之中的裂口显得有些迷你,却在这会儿同样看得分明。好似婴儿嘴般翻卷而出的模样,就像是被匕首狠狠地开了一道口子般夸张。

    只是撇去片刻之久,就让人觉得腰间凉飕飕的一阵……这显然并不是什么‘小伤’。

    也只是趁着这么个停顿的功夫,巡捕的上司已是靠到了近处来。他喘着粗气,对着自家的手下打了个眼神。

    后者即刻会意,当即便开始驱散起了周遭围观的人群。

    而那个被斩断了右手的倒霉蛋,此时也被同僚给搀扶着站起了身来。他泪眼婆娑,看着自己的断腕呢喃了好一会儿,似是生气,又像是害怕。

    最后只得是惨白着一张脸,被送回了去……

    一只手,丢了就丢了吧,总好过被这贵人惦记上。

    随着一众围观的人被推着散去,那半蹲在了地上的中年男子也大致看明白了这小女娃的情况。

    也不见他怎么布置,便见那小女娃突然挺直了腰板,猛地坐起了身来。

    这让几个看着的巡捕都是头皮发麻。

    有谁人能在被打成了筛子的情况下,还有力气坐起身来的?

    这……

    恐怕已经不是人了吧。

    那中年男子微微点头,也不去搀扶,或是帮衬一二的意思。当即便转过身去,负手走在了前头,轻声念叨着。

    “鱼鳞肤的硬度只能说是尚可,看来还得继续改良一番才行,起码要得能挡住火器。”

    “你的情绪也很不稳定,不过是受了创伤,居然就会狂性大发,突然对生人出手。”

    “你可记得我是怎么教你的?”

    “回去之后,自己把身体补好,再去门口跪上半夜,知否?”

    那小女娃娃踉跄走路,在这会儿就像是破烂的布娃娃一般。她听闻到了身前男子的问话,一双无神的眸子首次有了些许的波动。

    有些胆怯,有些不知所措。更多的,却是欣喜的模样。只是这般复杂的变化,终究没能落到面前男子的眼中。

    她抬头,耿直了漏风的脖子,咧开嘴,磕巴地回道。

    “我……知晓了。”

    两人离去,之后再由一众佣工上前,把这满地的狼藉都给打扫了个干净,这才算是暂时告一段落。

    可到了这个时候,在群众之间酝酿而成的骚乱亦在同时产生了进化的倾向。

    天京城中似乎涌动着一些不为人知的潮流——只是意识到了这一点,便已经让许多权贵生出了逃离的念头。

    这就像是漩涡的中心,如果想要活命,就得赶在波涛变得汹涌之前找到合适的退路。

    夕阳斜下,新月初上。

    不过是眨眼的片刻之间,大半夜的时间已过。

    而就在圆月偏沉,即将引来朦胧破晓之前的时候。

    在天京城外乱葬岗的坑洞之上,一个人影在此刻悠然转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