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伍琪回到了座位上,他吃着黄雀儿手剥出来的果盘子,继续问道。

    “这里是三楼,那继续再往上走去,四楼,五楼,那又是什么地方?”

    “这个呀,上头其实也没什么可以去的地方了。四楼是似我这种小杂役落脚的地方,还有刚才领公子进来的王五,都是住在那里的。五楼……那就是先生,还有倌人的住处了。”

    说到这里,这黄雀儿眼睛一眨,手里头添着茶水,嘴上又继续道。

    “待会儿公子要说有看上的先生,而且在这里玩得不尽兴,也可以闹到先生的闺房去耍耍的!”

    还能跑到别人的住处去?只不过……是要加钱的吧。

    伍琪横了她一眼,黄雀儿瘪了嘴,就不敢再说话了。

    吃着水果,喝着热茶,就这么持续了小会儿。突然,外头一阵敲门声传来。

    “公子,这边先生都给您带来了,您那边……方便吗?”

    黄雀儿听到这声音,当即便是一个激灵。

    只见她身体一紧,当即便贴墙而立。一双小手垂落在身前,闹地微沉,低眉顺目的模样,活像是颗从地里头拔出来的树苗子。

    王五是管事,若是让他看到黄雀儿这般的姑娘太过放肆,后头自然少不了一顿教训……毕竟眼下的时候。

    她还是朱红门里头打下手的杂役,就算是一楼的草台班子,她都是比不过的。

    眼看着黄雀儿站定了去,伍琪这才放声喊道。

    “没事,进来吧。”

    吱呀一声,伴着一阵香风扑面,莺莺燕燕的一群女子便涌进了房中。王五走在前头,眼神滴溜一转,便多少知道了当下的局面如何。

    “公子,您今日运气可真不错!咱们朱红门的二十四个先生,今日还有十一个都空着,这不,我都给您带来了,公子您好好看看吧。”

    抬眼望去,这一众被称作先生的姑娘家的确有着些许的独到之处——她们个头都不小,眉眼轻描,头发也不箍,而是绑起了辫子,梳出了弧度,做出了各不相同的样式。

    有披着白色袍子的,两颊微红,眉目带情。

    有穿着短衫长裙的,学生模样,温婉可人。

    更有甚者,伍琪还瞥见到了一个身穿开衩大旗袍的……如今不过民国二年,这衣服出现的时代会不会太早了些?

    面前这一众先生连着王五,都在这会儿目光灼灼地盯着伍琪,此时就等着他抬手点名,众人便可退出,任由二人自行相处。

    伍琪在这会儿长饮了一口热茶,抿了抿嘴,正想着该如何回绝。

    是了,他对这些莺燕之地实在是不怎么感兴趣。这不仅是作为一名现代人的道德观念,同时也因为……

    这个年代,花柳脏病可不会少。

    就算是这些‘先生’再如何地小心,可归根结底地说,终究还是做出台生意的人家。

    为了身心健康,这种事情当真还是少碰为妙。

    念及至此,伍琪长吸口气,他正想回绝,眼角却突然瞥见到了一个小巧的玩意儿。

    这让他心头都是不由得咯噔一声,只因为这个东西……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那是个站在了角落的姑娘,她眉眼开阔,脸蛋圆润,鼻梁高挺。光看着样貌,便与周遭的众人显得格格不入。

    她穿着红白相间的长袍,两边挂着绒毛的披肩,此时笑容茵茵,双手交织在了身前,正热切地盯视着伍琪。

    然而比起这些……

    更让他关注的,则是那一个并不起眼的物件。

    那是一块吊坠在了腰间的细小玩意儿,它跟玉佩,小金器混在了一起。更是突出了这‘先生’的一股子异域风情。

    “就这位姑娘吧。”

    王五顺着伍琪的手指转过头去,看到了那被选定的先生,他先是微微一愣,只觉得有些……古怪。

    可等不及细想,便放声说道。

    “公子好眼光,这位是咱们朱红门从宁州那边请过来的先生。她叫做南诏,虽不擅咱们这边的戏曲小唱,但却有一副好嗓子,若是公子喜欢,待会儿还能给您亮一手。”

    ‘买卖’落成,王五便带着人退了下去,连着黄雀儿这会儿也一并出房去。最后便只剩下了伍琪和这南诏先生。

    二人对视了一眼,伍琪也不气,当即便伸出手去,对着面前的座位一指。

    “先生请坐。”

    南诏抿嘴笑笑,矜持地入座。一双手也不见上桌,而是摆放在了双腿上头,依旧只是笑吟吟地盯着伍琪。

    “这位公子,我来朱红门时日不久,实不相瞒……您还是第一个指名点我的人呢。”

    她眸子低了半寸,身子不安地扭了半圈,右手抬起缠起了自己的青丝,语气里头半是窃喜,半是开心。

    “我也没什么能拿出手的才艺,也只有我宁州的小曲可唱了,您若是不嫌弃……”

    伍琪却是等不到南诏把话说完。只见他反手朝着衣兜里头摸索一阵,便将块通体漆黑色的物件,给拍到了桌上。

    黑漆铁令,上书阳部二字。

    而此番独特的模样,也正是和这南诏先生腰间所佩之物……一般无二。

    “长话短说吧,请问南诏先生,这哭喊域,我该怎么走?”

    当真是不来不知道,一来吓一跳。

    伍琪却是怎么都不会想到,这阳部的门人子弟,居然还有个在青楼里头当先生的人!

    只是在眨眼的瞬间,气氛在此刻诡异了起来。

    南诏的表情凝在了脸上,片刻之后,居然又变了副面貌——她明明还是保持着笑脸,可尽管如此,从这个‘先生’的身上,却是感觉不出了丝毫的笑意。

    眉眼,口鼻,都未有过丝毫的变化。可这人身上的气质,却在此刻翻天覆地般地兜了个圈。

    似水的柔情化作滔天的光焰,在此刻蓬勃而起,齐刷刷地冲向了伍琪,让他的呼吸亦是微微一滞。

    二人在此刻对座于桌前,虽不见动静,可气势却如同兵刃蜕鞘那般,在此刻缓缓展露出了锋芒所在。

    箭已上弦,正是凝发之前的当口。

    伍琪腰间的青冥剑更是突然嗡鸣了起来,在他的身侧颤动不已。

    灵剑有应,如此看来,此番正当是……

    杀意匍匐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