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挨一顿打,换我几年的内功领悟,这生意……怎么算都不亏吧?六儿自然知晓这里头的说道,可在眼下,他却只好硬着头皮去解释一二了。

    青光道人有些人来疯,如今多了个少林派的高僧旁观,他便是更起劲了些。

    “道长!我没偷懒啊,您怎么还要打我!”

    “老道我便是心情不好,怎得?还打不得你了?给我站住!”

    这方圆十里再无了其它的住户,如今这人一闹腾,却是在不知不觉中多了几分的活气。

    等青光道人那边结束了调教,九叔便适时补上,将半死不活地伍琪又拖去角落练剑背书,等到放他自由的时候……

    太阳都临近落山了。

    接过六儿手中递过来的汤碗,伍琪轻轻地嘟囔着谢了一声,便是灌到了肚子里头。期间他还听到了六儿和箐箐说话的声音。

    这个由一休大师带来的徒弟,似乎对于医理挺感兴趣的。

    而六儿也不吝啬,只要不涉及到青阳山的立命之本,她自然是有问必答。

    基本每个人都能找到事情做,而当伍琪冲了个凉,正想要回房间看会儿藏书的时候,却没曾想,家乐居然找上了他。

    “师哥,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请问……”

    “我们都是同门师兄弟了,但说无妨。”

    应当是常年劳作的缘故,家乐的皮肤看起来还要更黑一些。这家伙满脸的紧张,似乎仅是跟伍琪对视,都给予了他很大的压力。

    “我知道师哥你本事好,师傅今天也跟我说起过,说是师哥可以回茅山去给他长脸。我却不一样了……不过我知道自己笨,就连师傅平时都嫌弃我!可是,我也想学点厉害的,所以师哥您能不能……”

    “想让我教你点东西?”

    家乐连连点头,眼中的期许模样,让伍琪都不由得哑然失笑。

    这小子,居然想着要来自己这边学东西……伍琪倒是没料到过这么回事。

    “来,你先进来,不要站在外头。不然到时候师叔看到了,又得挨顿臭骂。”

    嘉乐连忙点头,看模样就像是深更半夜出来偷油的小鼠般谨慎。

    眼看着面前这小子一幅拘谨的模样,伍琪多少也算是明白了他的心思——估计要是没有他在,嘉乐自然不会有这些稀奇古怪的心思。

    白天四目教训他的话语,伍琪可是多少也听到了一些。同为年轻一辈的弟子,他嘉乐与伍琪同辈,如今的成就却是天差地别。

    四目虽说功利心不强,但这恨铁不成钢的心态……多少也是有些的。

    而这心气层层加码,最后叠到了嘉乐的身上,他自是感觉压力倍增。

    正所谓人比人,可以气死人。一旦有了比较的心思,想要与他人一较高下,那必然会有焦虑,亦或是产生其它更为复杂的情绪。

    嘉乐如今认识了伍琪,见识到了更加厉害的同辈之人。再加上他年轻气盛,自然也会有不服输的想法,这很正常。

    伍琪只是根本没想到,他居然会来找自己‘取经’。

    应该是做了不少的思想工作,先把自己说服了去吧……

    而关于这个问题,嘉乐也有着自己的理由。

    “我问过师傅,他说我外功都还没有到家,太早学这些东西,只会是拔苗助长,没有好处的。”

    嘉乐脑袋低垂,语气失落,显然是并不赞同四目的说法。

    “可是我都已经练了十年的外功了,梅花桩都打烂了三个,挑水,爬山,上树……我一个都没落下,师傅却还是说我欠些年份。”

    “就连剑法都没怎么教会过我。”

    伍琪却是轻笑了一声,接过了话头。

    “可是师叔说的的确不错呀,嘉乐。我们修道之人最是忌讳这种念头,你着急上火,这便已是出问题了。”

    道家之人,一旦心浮气躁,十成功力便能凭空丢到三成去。如今在嘉乐的身上,便最是明显。

    “打烂梅花桩,只能说明你力气到位了。外功是我等道家入门的底子,你师傅想让你再多炼上几年,便是想让你底子敦实,这样今后修道,才能事半功倍。”

    要知道四目在路上递送给伍琪的剑法书,那玩意儿便是他给嘉乐准备好的东西。只需要假以时日,这东西必定也是要传到嘉乐手中去的。

    不过只是需要时间打磨罢了。

    更何况以四目的脾气,当然是不会跟嘉乐明说了的。他性子洒脱,讲究的便是个水到渠成——若是时候不到,你就是劝,都未必能说动他。

    而这四目师叔既然有了时间上的打算,在这种情况下伍琪擅自出手,这就是打乱了自家师叔的安排……便是逾越了。

    嘉乐听到这话,只是沉默着点了点头……显然对于伍琪的说法,并不是怎么赞同。

    “我明白了,师哥,那我也没什么事,就先走了……”

    看这模样,显然是不怎么服气了。

    当真是小年轻啊。

    轻叹口气,伍琪自知劝服不了这家伙,便是缓缓地站起身来,叫停了他。

    “也罢,看在你都找上了我的份上,嘉乐……我们来比一比如何?若你能赢了我,我就教你个法子,让你先学一些高深点的东西。”

    这话让嘉乐都是眼睛一亮,他回转过身,想要答应,脸色却又是一僵。

    “还是算了……师哥你的本事太好,我自知不是你的对手。”

    硬是比较,便是自取屈辱。嘉乐虽然没那么机敏,但这些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能让自家师傅都称赞的本事,他就算是有个千百般的不服,也不敢头铁地去碰一碰啊……

    伍琪轻笑了一声,将右手藏到了身后,同时侧过身去,只是对着嘉乐扬起了左手。

    “我让你两腿一手,仅用左手来跟你比试。而且我只站在原地,你随意……只要能让我动弹,那便是算你赢了!你看如何?”

    这话让嘉乐都给听愣了去,他怔怔地瞪大了眼睛,只觉得自己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

    让我一手一脚,站在原地,动弹了便算是输?老实说……这是不是有些太小看人了?

    而这种好似长辈一般的夸张说辞,与看似‘轻慢’的举动,在这道家里头也有个定式的说法。

    只因长辈出手教训晚辈,若是名不正言不顺,那便是落了份,不讲究了。所以为了让这种行为‘正当’一些,他们茅山便有一言相附。

    茅山谦礼。

    谦的是人伦之理,礼的是长幼有序。

    这种说法,多是长辈教导小辈,用以让其知晓天高地厚的训斥手段——落在宗门里头的时候,便是让大家聚拢,来调笑这个‘膨胀’晚辈的时候。

    四目可以这么做,九叔也可以这么做。

    可这伍琪与我同辈,他为何要这般看不起人?

    再如何老实的练家子,多少都会心中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