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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南方向的邻国越国持续发生内乱,作为一直将越国视为自己餐桌之上美食的楚国当然也不会袖手旁观。

    没有等远在千里之外郢都城中的楚王芈臧下达命令,越国附近拥有调兵权力的楚国封君便就将驻守自己封地的私兵拉到了楚越边境。

    当楚越边境的各个封君的私兵抵达楚越边境的同时,楚国的正规部队也在有条不紊地向楚越边境方向进发。

    一时之间,楚越边境之上一片风声鹤唳,仿佛随时都有爆发一场大战的可能。

    不过别看此时的楚越边境之上一副剑拔弩张的架势,但是整个楚国从楚王芈臧到各地封君心中都十分清楚若是没有将横亘在攻越之路上的两个障碍扫除干净,楚国要想出兵越国却也并不容易。

    要问是哪两个障碍?

    其一,便是五年之前由楚王芈臧在晋国故都曲沃所订立的弭兵之约;其二,则是如何说服如今天下之间的第一强国秦国对楚国攻越这件事保持默认态度。

    而这两件事情归根结底说的也就是一件事情,那就是如何使得秦国袖手旁观,坐视楚国发兵攻打如今正处于内乱之中的越国。

    其实若是没有后方那个如同庞然大物一般的秦国,凭借如今楚国的实力完全可以不理睬那个本就快要到期的弭兵之约。

    君不见在周天子东狩洛邑的数百年之间,仰仗着自己广阔的国土、强大的军力,楚国可没有少干那些背弃盟约的事情啊。

    但是你看看除了那个曾经势力如日中天的晋国,又有哪一个国家敢于对南方霸主楚国的背盟之举有什么明面上的非议吗?

    所以,任何和约在本质上都不过是一纸空文罢了,重要的是你是否拥有足够的实力保障这一纸空文的有力实施。

    要说别人有没有这个实力阻止自己攻打越国楚国并不清楚,但楚国清楚自己身后的那个秦国一定有这样的能力。

    一旦楚国在没有得到秦国的支持或者默许之下贸然发动攻越之战,那么秦国屯驻在武关之地的数万秦军便会在第一时间攻入楚国祖地丹析之地。

    这只不过是秦国的第一波攻势。

    在遭到这数万秦军之后,楚国的西部领土将会受到来自秦国关中之地的十万乃至数十万大军的攻击。

    若是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楚国能不能用强大的武力将越国完全慑服还是其次;就算楚国真的做到了这一点,恐怕楚国包括国都郢都在内的大部分疆土将会在秦国的兵锋之下沦为一片焦土。

    要是事情真的发展成那般模样,楚国就算是夺下了越国之地也不过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而已。

    虽然如今无论是西瓜抑或是芝麻都没有传入楚国,但是这一个显而易见的道理身处郢都之中楚王芈臧还是十分清楚的。

    楚国要想毫无后顾之忧地经略越国,必然要获得秦国的支持或默许,至少秦国不能鲜明地站出来表示反对楚国。

    如何获取秦国的支持或者得到秦国的默许,这已经成为了摆在楚王芈臧与楚国朝臣面前的一个必须要解决的问题。

    ……

    楚国,郢都。

    在楚王宫门前一队精锐禁卫锐利目光的注视之下,一辆马车穿过了远处人群摩肩接踵的繁华街道并最终停在了建筑华美的楚王宫之间。

    看到这辆马车的车轮缓缓停止在自己等人前方不远处,楚王宫门前早已经在此等待了许久的一部分楚国宫人没有半分犹豫,当即向着马车的方向小步快跑着赶了过去。

    小心地侍奉着这辆马车之中的一位身穿华服的老者缓缓在宫门前的平地之上站稳,这部分宫人之中的首领带着谦恭来到了老者面前。

    “启禀令尹,王上已在议事殿之中等待令尹,还请令尹随我等前去。”

    看着自己面前这位脸上满是谦恭姿态的楚国宫人,听着其话语之中的那份急切,坐在楚国令尹之位上多年的屈宜臼伸出右手轻轻捋了捋自己颌下的白须。

    “前方带路。”

    “诺。”

    一句带着几分威严的命令声,一句带着几分欣喜的应答声,令尹屈宜臼便就准备随着面前的数名宫人往楚王芈臧所在之地走去。

    不过还没等这位楚国令尹往前多走几步,一道与刚刚一模一样的声音却是从屈宜臼的身后传了过来。

    等到令尹屈宜臼缓缓转过自己因为年老而有些迟钝的身体向后看去之时,一位正当壮年的男子却是也在一部分宫人的迎候之下利落地跳下了马车。

    在令尹屈宜臼的视线落在这名中年人身上的时候,这名中年人同样也看到了前方的这位政坛前辈。

    脸上不禁浮现了一丝带着几分善意的笑容,这名中年人一阵轻快的步伐就来到了令尹屈宜臼身前。

    郑重躬身一礼之后,就听这位中年人温和拜道:“景氏景言,拜见令尹。”

    “左徒不必多礼。”别人对他如此恭敬,身为楚国令尹的屈宜臼也不能太过冷漠,轻轻伸出双手将左徒景言扶起之后,就听屈宜臼轻声说道:“你我既是同殿为臣,屈、昭、景三家又是同气连枝,你我之间又何须套。”

    又是一番长辈对于晚辈的教育过后,一脸慈祥笑容的令尹屈宜臼对着面前表现出了一副大受教诲的左徒景言轻声问道:“你也是受了王上之命,前来王宫议事的吗?”

    “正是。”令尹屈宜臼问完之后,左徒景言也不隐瞒,当即沉声表示道。

    听到了左徒景言的这声回答,再一联想到近些日子以来郢都城中流传的某些风声,令尹屈宜臼对于今日楚王芈臧召集两人到底所为何事已经有了一个基本的估计。

    暗暗压下心中的那份想法,令尹屈宜臼脸上重新带上了那道灿烂且慈祥的笑容对着一旁的左徒景言轻声说道:“既然如此,你我同行如何?”

    “景言也正有此意。”听到令尹屈宜臼邀请自己同行,左徒景言心中立刻就是一喜,随即来到他的身旁便做搀扶状便想温和说道:“我来搀扶令尹,令尹脚下还请小心些。”

    “好好好……”

    于是,在这种前辈与晚辈互相扶持的和谐氛围之中,令尹屈宜臼和左徒景言向着楚王芈臧所在的议事殿方向缓缓行去。

    没有用多长的时间,一边走着一边还不时议论楚国朝堂政务的两人便就在前方数位楚国宫人的引领之下来到了议事殿门外。

    此刻,坐于殿中主座之后的楚王芈臧正对着手中的一份帛书皱着眉头,在他的身前更是散乱地摆放着一卷又一卷的帛书。

    “启禀王上,令尹、左徒已在殿外候命。”

    忽然一道来自宫人的禀报声传入了这位焦头烂额的楚王耳畔,让他的面容之上的神情在焦急之余也多了几分期盼。

    “快快快,快请令尹、左徒入殿,寡人有紧要之事要与两位商议。”

    “遵命。”

    在楚王芈臧明显就十分急切的命令之下,那名楚国宫人当即匆匆退出了大殿,很快殿外的令尹屈宜臼和左徒两人便站在了楚王芈臧的身前。

    “臣,令尹屈宜臼拜见大王。”

    “臣,左徒景言拜见大王。”

    看着快步走到自己面前向着自己行礼的两位重臣,楚王芈臧迅速主座之上站起,手中带攥着一份帛书来到了两人的身前。

    “两位不必多礼。”快速将两人从行礼之中扶起,楚王芈臧立刻便将手中帛书交到了两人手中,“两位请看这是从楚越边境送来郢都的帛书,今日寡人之所以召两人来也是为了此事。”

    听着身前楚王芈臧的介绍的同时,令尹屈宜臼和左徒景言两人手中动作也没有停下,很快两人便将手中这份帛书之上的内容给大致浏览了一遍。

    看到自己面前的两位楚国重臣已经将帛书之上的内容看完,楚王芈臧带着几分严肃的语气对着两人说道:“两位对此事可有什么看法,若是有尽,管畅所欲言。”

    “启禀王上,臣以为若是王上想要对越国动手,所要顾虑的不是东方的越国,而是……”

    说到这里左徒景言的话语突然一道停顿,将目光放在西方之后就听这位楚国左徒坚定说道:“而在西方的秦国。”

    “如今的秦国不仅仅是如今的天下第一强国,更是天下诸侯公认的天下霸主。”

    “若我楚国伐越之事没能得到秦国的支持,那么遭受到秦国的攻势倒在其次,最重要的是我楚国到时候可能会成为当初魏国那般的天下诸侯一同针对的对象。”

    听着左徒景言的进言,楚王芈臧的脑海之中不禁浮现了当初那个强大的魏国,在几个大国的围攻之下四面难顾的模样。

    想到这里楚王芈臧就越发明白了争取秦国这个霸主支持的重要性。

    将询问的目光转向了一旁的令尹屈宜臼,楚王芈臧继续问道:“令尹以为我楚国该如何获得秦国对我楚国的支持呢?”

    “王上以为,我楚国邀秦国一同相王如何?”听着楚王芈臧的询问,令尹屈宜臼思考了许久之后,最终幽幽说出了这样一个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