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北境,义渠王庭。

    此时,那些坐在义渠王庭主帐之中的部落头人们皆是一言不发,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片浓郁的愁云惨淡之色。

    之前驻守在秦国萧关大营的十万大军出关了,而这支秦国的目标正是义渠国的核心之地义渠王庭。

    这个对于现在的义渠国来说无异于是惊天噩耗的消息,在九天之前就已经送到了义渠王庭,送到了这些义渠部落头人的手中。

    面对秦国这个坐落在义渠国南方并与义渠争斗了数百年时间的宿敌的这次气势汹汹的兵锋,坐在王帐之中的这些义渠部落头人们几乎都持着悲观的态度。

    如果是三十年之前那个从义渠草原反攻入秦国腹地,直至渭南之地才被阻拦的义渠,这些义渠部落头人们恐怕已经叫嚣着集结义渠的精锐骑兵击败秦国这支十万大军了。

    如果是四年之前那个虽然国力有些衰落但却依旧保存着主要兵力的义渠国,这些部落头人们也有信心可以与这支北出萧关的秦国大军一战。

    但是想要如今这个还未从四年之前那场槐谷之战的惨败中恢复元气的义渠国,去面对此刻正来势汹汹的秦国十万大军,这些身坐在义渠王庭主帐之中的义渠部落头人们实在是没有任何信心啊。

    当心中一想到四年之前那场明明占尽优势,但最后的战局却与自己等人的预料完全相背的槐谷之战,这些部落头人不禁有些心情低落地长吁短叹了起来。

    “唉……”

    “唉……”

    “唉……”

    ……

    一时之间,整个义渠王庭的主帐之中唉声叹气不断,这更是让主帐之中的气氛显得凝重而悲观。

    对于如今义渠王庭主帐之中这般的气氛,此刻坐在义渠王座之上的新任义渠王义渠琰却是持着一副冷眼旁观的态度。

    四年之前,义渠国在与南方宿敌秦国的槐谷一战遭遇惨败,义渠王义渠瑛与义渠太子义渠章更是命丧秦军之手。

    正值义渠遭遇史无前例的惨败,再加上义渠王一脉传承断绝,义渠国一时陷入了风雨飘摇之中。

    在经历了接二连三的部落叛乱之后,义渠国内的有识之士渐渐明白了一个深刻的道理。

    家不可一日无主,国不可一日无君。

    面对随时都会有着分裂危险的义渠国,这些义渠国内的有识之士最终推选了与一位与战死的义渠王义渠瑛关系最为亲厚的义渠王族成员为王。

    这个人就是眼前义渠王座之上坐着的当代义渠王义渠琰。

    继位之初,除了自己手中原本掌握的一些势力之外,义渠王义渠琰几乎指挥不动义渠国内的任何一支部族武装。

    正在义渠王义渠琰面对处在事实上分裂的义渠国无能为力之际,一个令他意想不到的助力却是一点点地整合整个义渠国的势力。

    而这个令义渠王义渠琰意想不到的助力,正是这几年以来一直北出萧关袭扰义渠草原的秦军骑兵。

    虽然在秦军骑兵的强大兵锋之下,分布在义渠草原各处的义渠大小部落损失惨重,但是秦军的威胁也间接促使着小型的义渠部落们抱团取暖或者转投实力更为强大的大型部落。

    在不断出关袭扰的义渠草原的秦军骑兵的帮助之下,义渠王义渠琰一边收拢各个前来投奔的小部落,一边凭借自己义渠王的大义,不断吞并着那些实力较为弱小的中型部落。

    经过了四年的努力之下,义渠王义渠琰已经在事实上掌握了义渠国之中的大部分的力量,现在差的不过是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将这些力量整合起来罢了。

    要说人幸运起来,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这次义渠南方的数百年宿敌秦国派遣十万大军进攻义渠,正好给了义渠王义渠琰一个绝好的时机。

    一方面,义渠王义渠琰可以借着秦国十万大军虎视眈眈这个时机,进一步的整合义渠国内的各个势力,为未来义渠的重新强大打好基础。

    另一方面,如果这一场看似是义渠国与秦国的最终决战,义渠王义渠琰率领义渠国打赢了,那么义渠王义渠琰在义渠国内的权威足可以与四年之前打嬴槐谷之战的秦国大良造吴起在秦国之内的威望相比肩。

    就算退一万步来说,此次义渠与秦国大战输了,义渠王义渠琰也可以率领自己完全忠于自己的势力北遁大漠。

    四十年前当上义渠王被攻入义渠王庭的秦军擒获之时,上代义渠王义渠瑛还不是率领义渠氏大部北遁草原。

    要不是如此,怎么会有义渠趁着秦国国内的内乱的时机反攻秦国,不仅一举收复义渠故地,而且更是夺取了秦国北部大片领土的丰功伟绩。

    如果敌军锋芒太盛自己无法抵挡,那么不妨脱离与敌人接触暂避敌军的强大兵锋,以待时机。

    这个从义渠一族的历史上获得经验与教训,当代义渠王义渠琰表示自己还是懂得。

    所以在这些坐在义渠王庭主帐之中的义渠部落头人们面对眼前局势而显得忧心忡忡的时候,坐在义渠王义渠琰却是摆着一副冷眼旁观的姿态。

    甚至于这位义渠王义渠琰还巴不得眼前这些阻碍自己整合整个义渠国的部落头人们,可以与气势汹汹前来进攻义渠王庭秦国十万大军拼一个两败俱伤。

    那自己这个名义之上最大的失败者当代义渠王,就可以从浑水之中获得着那一份最大的利益。

    想到这里之际,坐在义渠王座之上已经许久不曾发话的义渠王义渠琰的面容之上突然浮现了一道似笑非笑的神情。

    在这道一闪而逝的神情过后,义渠王义渠琰的视线依次划过了坐在王帐之中那些满脸愁云惨雾的义渠国部落头人们的脸上划过。

    看完了在场每一位部落头人的神情之后,义渠王义渠琰脸上的神情忽然变得异常的肃穆。

    “据我义渠分布在义渠草原之上的斥候所报,秦国十万大军已于十日之前北出萧关,向着我义渠王庭所在奔袭而来。”

    “在这十日之中,我义渠在义渠草原边境的几个中型部落已经与秦军交上手了,可惜最终还是寡不敌众,被十万秦国大军逐个歼灭。”

    说到这里之时,坐在义渠王座之上的义渠王义渠琰忽然停顿了一下,他的视线仔细打量着坐在义渠王庭主帐之中的每一名部落头人的面容变化。

    在义渠王义渠瑛的视野之中,这些坐在义渠王庭主帐之中,平日里一向是嚣张跋扈的义渠部落头人们,在听到义渠王义渠琰说出这个已经尽人皆知的消息之后,脸上的低落神情愈发的加深了。

    缓缓收回自己的视线,坐在王座之上的义渠王义渠琰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既然听到这个消息的义渠部落头人们已经陷入了如此低沉的情绪之中,那么义渠王义渠琰索性也就再加上一个曾经在这些部落头人心中并不引以为然的消息。

    他倒想看看这些平日里一向嚣张跋扈,甚至敢于凭借手中的部族力量不把他这个义渠王当回事的部落头人们在听到了这个消息过后,会有什么令他感到十分精彩的反应。

    随后只听,坐在义渠王义渠琰沉声对着自己身旁坐着的这些部落头人们沉声说道:“不仅如此,在一个月之前已经北出萧关,并向着我义渠西方的草原部落而去两万骑兵也已经基本解决了那些战力并不算强大的草原部落。”

    “诸位想想吧,要是这两万秦军骑兵从西方乌氏草原一路东进,那么我义渠又该如何阻挡?”

    “什么?”

    “怎么会这样?”

    “不是才一个月的时间吗,这两万秦军骑兵怎么就已经平定整个义渠草原了呢?”

    ……

    不出坐在义渠王座之上的义渠王义渠琰所料的是,坐在义渠王庭主帐之中的这些义渠部落头人们在听到这个犹如晴天霹雳的消息之后,纷纷陷入了一阵的惊恐之中。

    原本被他们没有当作一回事的两万骑兵,现在竟然已经成为了随时会要了他们性命的匕首,这让这些义渠部落头人们一时之间如何能够接受呢?

    在对在场所有的部落头人们脸上惊骇神情看了一遍之后,义渠王义渠琰突然面色一振,随后缓缓地从属于自己的王座之上站了起来。

    缓缓走到这些义渠部落头人们的身边之后,义渠王义渠琰用着一种十分严肃的对着自己面前的这些人说道:“这次将诸位召集在义渠王庭之中,正是为了应对我自我义渠建国以来最为危险的局面。”

    “十日之前从秦国萧关北出的十万大军以及一月之前同样是从秦国萧关西进的两万大军,秦国这次为了攻伐我义渠一共派出了十二万大军。”

    “如何应对这十二万大军?”

    “如何尽全力保存我义渠国的领土?”

    “这两个问题还望在场诸位商议一番,定出一个合理的作战计划。”

    说完这些之后,义渠王义渠琰大步向着那座属于自己的王座快速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