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寒江台每层都有东南西北中五个传送阵法,只要有些微灵力,来去就十分方便,确实该和林断水一起来。

    季青霄半背着人,在来往众人的注目礼中,到了药房。

    药房中除了几名管事,大多是学堂中来协助、学习的弟子,一名弟子正在门口晒药,抬头看了眼来人,动作顿时滞住了。

    季青霄以为他诧异于两人有些滑稽的连体行走姿态,没多在意:“我们来领几味药材。”

    那弟子恍然大悟般“啊”了一声,却没动作,眼神被勾住般,还盯着季青霄。

    “我们……”季青霄正要重复提醒,话才出口,耳际一道劲风袭过。

    那劲风带着霜寒之气,笔直杀到弟子面前的圆簸箕上,簸箕腾地飞起,旋了两圈,拍在弟子面门上。

    “滚。”林断水声若寒冰。

    那弟子是外门的,尚未有机会见到大少爷,不认得来人,捧着簸箕跑进去告状,管事一听有人闹事,拉着一张脸出来,看到是大少爷,心里暗骂一声病秧子,脸上还是挂上了笑:“原来是大少爷,需要什么药材?”他说着,眼神就不自觉地飘到季青霄身上。

    这少夫人眉如远黛,目若星辰,肤似凝脂,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怎么就嫁了这么个病秧子。

    林断水把药单拍到他脸上,隔着纸,季青霄看到管事鼻子下的位置,出现了一行红痕,看来林断水力气还是有几分的,只是过渡使用有后遗症,正如现在,他明显感到,背后的分量变沉了。

    不多时,管事包好了药,送出来,鼻子下塞了块布头,看样子鼻血还没止住:“大少爷,不知这药材是……”他才不管这病秧子要药干什么,只想拖时间,多看几眼美人。

    季青霄:“相公想……”

    林断水:“与你何干。”

    季青霄都想好了,林断水忽然来索要药材,难免会有人问缘由,届时他就回答,相公近日想研习医药,谁知林断水干脆利落,半点不留情面地把话头截了。

    话音未落,林断水就扣着季青霄转身,临走前,还扯了截屋檐下未收拾完的红丝绦,盖住季青霄半张脸:“净知道拈花惹草。”

    季青霄满头雾水,走了大半程才想起,莫忧的脸似乎美得有些过分,难不成方才那些人是在看他,而林断水明显是起了醋意。生得惹眼于他而言并非好事,以后出门还是遮着点吧……

    回到房中,季青霄利落地配制好药材,没有处理药材的器具,不过有林断水:“能不能帮我把药捻成粉末。”

    林断水:“代价。”

    季青霄无法,只好又往他另一边脸颊亲了一口。

    “就着?”林断水手掌往药材上一压,手移开后,留下一堆齑粉。

    “先办正事。”季青霄又书了那张此界无人识得的符箓,让林断水灌注灵力后,仍然磨粉,混进了方才的药粉中。

    他把制好的药粉小心地装入小瓷罐中。

    刚把瓷罐放下,林断水就捏住他下颏,大概是怕弄出青痕,力气用得极小:“代价。”

    季青霄笑着叹了一口气:“你蹲……”走路都走不稳,万一没蹲住摔了,还得他把人拖走。

    季青霄想了想,扶住桌案,踩到凳子上,这下反倒比林断水高出了一截,两手往他肩上一挂,蜻蜓点水地吻了一记。

    林断水哪能满足,当即要还击,冲动浮上脑海,还未来得及付诸行动,脸顿时涨得通红,双腿颤动,眼看又要倒下。

    季青霄赶忙跳下凳子,双手从他胁下伸过,抱住人,手贴着后背,有了个大胆的猜想。

    地坤经脉极佳,却没有半点灵力,但若利用外界的灵力呢?

    季青霄:“借我点灵力。”

    林断水有些混沌,任由季青霄把他的手贴到丹田上,把一股微弱的灵力传了过去。

    季青霄浑身一颤,那股灵力犹如一阵清风,吹得全身经络畅通无比,灵流飞快地在全身流转,眼看又要涌回丹田,他赶忙闭眼凝神,指引灵力到自己手上,默念清心固本的咒,为林断水缓解不适。

    不过多时,林断水面色好转,季青霄松开手,林断水还对代价不死心,环住细腰倾身下来,然后脸以更快的速度红了,唇尚未触及,又晕了。

    气血一上涌就晕,这次是真的不行。

    -

    林断水始终无法亲近“娇妻”,脾气愈发暴躁,终于在这日醒来,没看到季青霄后,拆了一扇窗。

    此时的季青霄并不知道这些,正端着一盘和满了药粉的糕点,往姨娘住处去。

    “怎么才来?”姨娘把丫鬟赶了出去,合上门,“你到底怎么回事,三翻四次坏我好事,还想不想解开缚咒?”

    “我不是故意的,二娘您消消气再听我解释。”季青霄把糕点端到姨娘跟前,听小帮厨说,姨娘心情不好就喜欢吃糕点,他便弄了一盘过来。

    姨娘拿了块糕点,刚要入口,忽然顿住,这亚地坤也不知真傻假傻,难道对病秧子有了感情,故意算计他,该不会在糕点里下毒吧。

    如此想着,姨娘把手中的糕点递给了季青霄:“你这几日伺候断水,辛苦了。”

    季青霄接过,毫无心计地咬了一大口:“谢谢二娘。”

    姨娘这才吃了起来,自然不忘责问:“上次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究竟有没有按我吩咐做?”

    “我想做,可是每次才要动手,就有……”季青霄顿了顿,咽了口唾沫,压着嗓子,挤出一张害怕的脸,“就有可怕的东西阻拦。”

    “我寒江台是修真界第一大宗门,怎么会有东西在此作祟。”姨娘转眼已吃了两块糕点,“你别信口雌黄。”

    “我没瞎说,那看样子是个女性地坤的,穿着身桃红色的衣服,流着血,扣着我的手和脖子,说让我不准害他儿子。”季青霄说得若有其是,“婚宴时那包毒丨药也是,是她逼我物归原主,我这才没办法,只能送回来。”

    姨娘脸色越来越差,季青霄所说的女性地坤,就是林断水母亲死时的模样,他当时仗着宗主不在家中,带着年岁尚小的林断水出远门历练,毒死林断水母亲后,用黑市购置的特效药熏尸,把所有毒死的痕迹去除,制造出急病死亡的迹象。

    这事分明只有他和春桃两人知道。

    季青霄当然不知这些细节,话本中只有对林断水生平的描述,说他历练归来,见到母亲一动不动,身着桃红衣裙,脸却已是死灰,又写了是被毒死。寻常毒丨药,发作时无非是七窍流血,口鼻流血,季青霄不能确定是哪一种,笼统的只说流血,姨娘先入为主,便上了勾。

    “你看,这都是她掐的。”季青霄掀开袖子,扬起脖子,让姨娘看身上的青紫。

    姨娘倒抽一口凉气,险些晕过去,勉强坐直身子,颤声警告:“今日的话,一个字都不许说出去。你先回去,等我吩咐行事。”

    季青霄欠了欠身,转身离去,心道:“你不会再有机会吩咐了。”

    -

    季青霄心情不错,回到房中,看到被拆的一排窗,只是轻叹了口气,叫了人来修。

    来人见怪不怪,大少爷身子不好,脾性却大,以往摔个杯子,拆个窗,都是寻常,只是一下子把一间屋的窗全拆了,倒是从未有过的,看来是气急了。

    “相公,别气了。”窗子一时半会修不好,季青霄把挂在肩上的人挪到侧屋,“说不定不用多久,你身子就能变好。”

    季青霄小手段不少,林断水上一世就已领教过,这次的事想必和那带符咒的药粉有关,今日那药粉罐空了,他不由得有些期待,他的小娇妻能折腾出什么。

    当晚,天刚暗下,寒江台四处掌起灯,季青霄正被林断水拽在身边上化瘀药,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喧嚣。

    季青霄三下五除二擦干净林断水的手,娴熟地把他往肩上一挂:“好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