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六居县最大的刘家一家九百零七口人,再加上所有的牲畜,都被一个神秘人灭口,做到了真正的鸡犬不留。

    ……

    白日里太阳是真的非常勤劳,云和风在这时候却偷起了懒,极目四望,万里碧空都不见一朵云,天蓝得让人眼睛发绿。

    邓阿庆摸了摸瘪下去的肚子,还是没有趴在臭水沟里喝水的勇气。

    他的儿子从远处走过来,带着一脸的愁容。

    “爹,上面下了命令,习武的得交武功税、灵气损耗税,家里实在是没粮了。”

    邓阿庆摆了摆手,还是没有动弹的想法,这几天想了很多办法,可他们一年到头就摆弄那么几块破地,又怎么可能长出那么多银钱呢。

    他叹息一声,就快步往家赶去,怕自己老婆和县里下来的官兵起冲突。

    不过到家的时候,他预想的最坏情况并没有发生,此时院子里坐着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自己妻子更言笑晏晏地在给对方倒水。

    他也跟着笑了,走上前用力推了对方一把。

    “你小子怎么走这里来了,这几年都不见你影子。”

    汉子看到他出现,猛地站起来,双手环抱住他,用力往中间一夹,就在他儿子担心自己瘦弱的老子会不会被夹死时,邓阿庆已经先一步推开了对方。

    “邓大哥,好久不见,我想死你了。”

    汉子不仅身材高大,嗓门也特别大,喊得非常响亮。

    “我看你不是想死我,是想我死啊。”

    邓阿庆喜悦过后,脸上又变得面无表情,同时挥了挥手,示意妻子和儿子离开。

    两人重新坐下,看着满面红光的老朋友,他语气十分凝重。

    “你怎么又跑回来了,事情可还没有完呢,而且你刚才敢在官兵面前现身,是不是还帮我们交税了?”

    面对他的一连串问题,威猛汉子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看着一脸菜色的阿庆,只吐出一句话。

    “邓大哥,家里日子快过不下去了吧。”

    邓阿庆还想说什么,可嘴巴才张开,听到对方的话,千言万语都只汇聚成了一句长长地叹息。

    于是他看了一眼对方,坐直了身子,眼神没有移开,紧紧地盯着对方双眼。

    “有什么章程?”

    壮汉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还是把来意说了出来。

    “张大胆家有粮有钱,而且习武练功都不用交税。”

    邓阿庆笑了笑。

    “人家有在城里当官的,这周围大多数土地都是他们家的,有钱有粮不是应该的嘛。”

    威猛的汉子咬着牙根开口:“就因为他们家有人当官,就可以随意抢夺我们的田地,我老娘五十岁了,一个大字不认识,他们竟然连这种人都骗,让她签了卖地的地契,我去官府申冤,他们竟然说什么公平买卖,交易还受官府保护,你说,三亩上田,十个铜子,这是公平买卖吗?”

    “凭什么他们有权有势,就可以肆意妄为,吃山珍海味,穿绫罗绸缎,我们这些泥腿子,就得一辈子地里刨食,好不容易有一本可以强大己身的功法修炼,还得交税,这就是不给我们活路啊。”

    “既然他们不给活路,那我们就要自己争取,先混个肚子圆滚再说。”

    邓阿庆沉默了一会儿,低头在思考,然后才缓缓开口。

    “张大胆家可不只有权有钱,人家不仅是先天高手,而且还养了不下一百个护院,他们也修炼了吐气诀,最低实力都有后天武者,再加上院大墙高,我们想要打破,怕是不容易。”

    听到他的话,威猛汉子顿时笑了起来。

    “我这次来找大哥,可不单单是为了报私仇,原本我在杀了他们那个骗我娘签卖地的管家后,其实并没有逃远,因为实际的仇人张大胆还没有除掉。”

    “最近我打听到消息,张大胆不知道发什么失心疯,竟然以狩猎为名义,把一大部分护院骗到野外,然后出手处决了他们。”

    “虽然他们一开始隐瞒得很好,借口也都找得各式各样,但是因为他们每次都只带几个十几个人出去,一个都没有回来,后面的人自然起疑心了。”

    “护院里面有一对兄弟,进来的时候互相隐瞒了关系,所以没有被张家人知晓,这次行动,他哥哥因为没有修炼吐气诀,竟然被安排击杀他弟弟,所以事情就暴露了出来。”

    “现在张家护院人心已经散了,昨天还有护卫抢先下手,破开了张家的宝库,双方发生激烈的战斗,不过最后张家技高一筹,剿灭了大部分叛乱的护卫。”

    “可是他们总有疏漏的时候,其中一个护卫跑了出来,而且他还带出了消息,张家在剿灭护卫的行动中同样死伤惨重,如果我们要行动,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邓阿庆再次陷入了沉默,良久之后,他抬起头。

    “这件事你除了告诉过我,还和谁说过?”

    威猛汉子连忙回答“我听到消息,第一个就来找你了,刚好又遇上了官府来收税……”

    中午时分,邓阿庆连饭都没有做,让妻子带着儿子回了娘家,自己和威猛汉子把家里的干柴都捡出来重新捆上,挑在肩上朝县城走去,逢人询问就说去卖柴火。

    两人当然不是真的去卖柴火,离开村子后,他们就避开大路,专门往小山路走去。

    一天后,一个山沟里,点燃了好几堆的篝火,三三两两的汉子坐在地面,一边吃饭,一边唾沫横飞地互相寒暄。

    邓阿庆坐在最中间,围在他身边的汉子,个个看起来就高大威猛,不过此时都在向他做汇报。

    “我派人绑了张大胆家最喜欢的小妾,他娘的,那皮肤细得,好像真能掐出水来一样。”

    之前找上门的汉子最先汇报,他的话一出口,就有另外的人接口。

    “你行不行啊,一个小娘子,怎么能用掐呢,只要用棒子捣鼓一下,保证水多得很。”

    周围顿时响起了哄堂大笑,气氛变得欢快起来。

    邓阿庆却没有笑,而是看向另外一个瘦弱的汉子。

    “你守在他们家门口,可有见到他们有什么动作?”

    瘦弱汉子没有止住笑意,嬉笑着回答:“看来张大胆很喜欢这个小妾,他派了十几个人出门寻找。”

    邓阿庆又看向另外几人:“你们在他家二十里外守着,有没有人见到这些出来的人经过?”

    其中一个汉子举手,表示对方往县城而去了,张大胆的小妾就是从县城被绑的。

    “矿场那边怎么样?”

    邓阿庆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又问向另外一个人。

    “根据您的吩咐,我们连续抢了三次,而且还轰塌了其中一条主道。”

    这次不需要他再问,守在张家门口的瘦弱汉子主动开口:“他们往矿场派了二十多个人。”

    另外一人也跟着接茬:“我守在矿洞那边,他们驻扎起帐篷,显然是要在那边守几天才会回来。”

    确定了消息,邓阿庆从一个汉子手里拿过一块肉,塞进嘴里狠狠地咬了一口,再次沉默了起来。

    周围其他人见此,也跟着开始往肚子里面塞东西,他们显然都已经知道,自己晚上要做什么事情,如果消息走漏,以官府的力量,根本不是他们可以抵挡的。

    天色越来越暗,很快树枝上都开始挂露珠,邓阿庆知道,现在已经是凌晨时分了。

    他站起身,用脚踢了踢旁边的威猛汉子,然后大家互相把其他人都叫醒。

    “等下行动的时候,记得都要听命行事,不要乱了章法,不然出了问题,大家都饶不了他。”

    等到众人聚集在一起时,邓阿庆开始讲话。

    众人齐齐应声,表示理解,对方本来就是附近村庄的乡勇头子,往日里也听惯了对方命令,此刻自然没有谁反对。

    “虽然已经尽量想办法削弱对方实力了,可万一有谁发生意外,我只能保证,有能力的话,各位的家人我们大家都会照顾好,如果要是没有成功,大家也就各安天命吧。”

    此话一出,大家都变得更沉默了。

    “邓大哥说哪里的话,大家跟着你一起干,不就是因为没有活路了,这一次,我们不为别人打仗,就为了自己战斗。”

    威猛汉子立刻插嘴,其他人也跟着应和,今天能来这里的,确实都已经是实在找不到其他活路了。

    邓阿庆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继续吩咐。

    “等下冲进去后,大家记得不能陷入苦战,我们要发动他们的仆人,呼喝整个庄子的人一起哄抢,阿威,你们守在外围,等我们那边发生骚乱的时候,你就点燃准备好的火把,在庄子里点火,让张家庄全部乱起来。”

    “胜己,你们准备好骡车,到时候负责接应受伤的兄弟,猛子,你们抢掠的时候记得先拿灵气物品,然后是金银细软,切记,粗苯沉重之物不要碰,如果其他人参与哄抢,千万不要和他们起争执。”

    “都记好自己的任务了吗?”

    众人又是齐声应下,然后再吃一点东西垫肚子,接着用纱布或者直接抹黑灰遮住脸庞,一队人悄无声息地接近了张家庄。

    在这里,早有内应帮忙打开门扉,让他们方便进入。

    来到张大胆的院子外,这里有一个狗洞,邓阿庆深吸一口气,第一个从洞口钻了进去……

    一旬之后,当晚参与行动的所有人,都再也没有了税款之忧,但是他们身上的烦恼却没有减少。

    邓阿庆站在一处半山腰,眺目远望,等到妻儿被人接进了寨子,他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一直觉得自己当晚计划得很好,实施时整个过程更是非常顺利,可还是没有想到,自己最终变成了安南郡的头号反贼。

    看着山寨里面盘恒的几千号乱糟糟的人口,他重重地叹了口气。

    明明自己的初衷只是干上一票,应付一下繁重的税费,同时帮助兄弟报个私仇而已,结果这才几天功夫,数千人的生计都落到了他的头上。

    威猛汉子在安置好他的妻儿后,走到他身边不远处。

    “大哥,打听清楚了,极东县的马家民怨滔天,可以作为我们动手的目标!”

    ……

    张松盘坐在静室,周围堆积了厚厚一层灵石耗尽灵气后自动粉碎的碎屑。

    门突然被人推开,外面吹进来的风,带起一大片粉尘飞扬,不过他只是挥一挥衣袖,这些粉尘立刻就平静了下来。

    “少爷,张郡守又派人来了,问我们怎么还没有动作。”

    进来的是管家,他长长地吐出一口匹练真气,把整个静室都震动得嗡嗡做响,然后站起身,朝门口走去,在路上,他开口询问。

    “爹的意思呢?”

    “老爷说是最近身体不适,准备闭门调养,一切事情都由您负责。”

    管家低眉垂眼,似乎是在欣赏铺在静室地面的一整块和田美玉。

    “呵,宗师强者还会有身体不适的吗,哎,不过谁让他是老子,我只是个儿子呢,既然如此,坏人只能我来当了。”

    张松长叹一口气,如果不是郡守催得太急,他是真的不愿意去做这种被人指着脊梁骨骂的事情,毕竟整个敦煌郡六百三十多万人口,修炼吐气诀的不说一半,也至少有三分之一。

    如此一来,这可是两百多万人的生命啊,不是两百多个,上面一道密旨,郡守府的人不愿意玷污自己的名声,于是就把注意打到了敦煌第一大族张家。

    “确定只是清理平民和流浪汉,不涉及寒门世家?”

    他没有去和郡守府来人打照面的意思,所以直接询问自己的管家。

    “是的,人口太多,如果牵连寒门世家,那会损伤敦煌根基的。”

    “根基!他们还在乎这个吗?两百多万人都没有了,敦煌根基早就不在他们顾虑范围内了。”

    张松显然对对方的说辞嗤之以鼻,不过心里却松了一口气。

    “让你去打听的事情,是否有了消息?”

    “已经确认了,郡守府为了表示诚意,所有府兵和县兵都最先开始清理,现在里面不仅士兵是我们的人,县尉和郡尉都是我们家族安排的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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