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夭低着头,玩着小手,嘀咕道,“我以为这件事已经说清楚了。”

    “不受罚你不会长记性。”容倾说的煞有介事。

    “我是觉得你会护我才……”

    容倾终于抬了眼皮,淡淡瞥向她,“若非本王护着,你早就死了千万次。”

    “……”

    本来还挺开心容倾在乎她的,现在只觉得被管束的太多了。

    心烦。

    夭夭发脾气了,端起桌上的水壶,大口大口喝水。

    时不时看一眼容倾,好嘛,睡着呢,自始至终没瞟过来一眼。

    夭夭俯身,捂着肚子假哭道,“容倾,我肚子疼,想……”

    话没说完就被打住,“憋着。”

    清冷冷的声音,暗夜的阴影里,有人唇边隐约上扬,弧度浅浅微不可察。

    “……哼!”夭夭气得在房内转圈圈,之后再喊容倾均没得到回应。

    夭夭目光不期然瞥到了容倾的衣裳,她想都没想,直接拿来垫在地上当被褥,头枕着一件,身上还盖了一件。

    就躺在容倾床下边,背对着他。

    忽闪的灯光下,男人悄然睁开了眼。

    指尖微动,银丝柔柔缠上夭夭身上,将夭夭送到了床上,里侧,他的身旁。

    双眸似琉璃,清冷又淡漠,只那紧抿的唇泄露了几丝情绪。

    “恭喜姑娘!贺喜姑娘!”

    翌日一大早夭夭就被这祝贺声吵醒了,三个婢女放大的脸出现在眼前,委实惊到了她。

    “姑娘莫不是害羞了?以后就会好了。”

    “姑娘会有想之不尽的荣华。”

    婢女们一边笑着说,一边扶她起来洗漱。

    夭夭听得越发懵逼,只能任由她们捣腾。

    直到,民间盛传,摄政王多年来不近女色,这次身边收了个美娇娘。

    遇刺是假,“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才是真。

    夭夭还专门去问了,这疑似话本中才有的美娇娘是谁,让她也观摩观摩。

    婢女抬手捂唇,轻笑道,“是你啊姑娘。”

    夭夭:“……”

    “除了你,近王爷身而不残不废的,还有别的姑娘吗?”

    夭夭:“……”

    算了,她就不该问。

    谣言害人。

    她现在不美了,但并不影响民间、乃至皇宫里那些人对她的揣测。

    导致刺杀容倾的队伍会分出那么一小波,造访她的兰亭水榭。

    虽然王府守卫森严,但保不齐会有一两个漏网之鱼。

    很不幸的是,她真的遇到了。

    夭夭刚泡完澡回来,喝口水打算睡了。

    掀开床帘——

    里面赫然是一道人影。

    黑衣,蒙面,刺标配。

    夭夭战术性往后一退。

    那人闪身制住她,捂着她的嘴,在她耳边小声说,“别叫。是我,百里珩。”

    她也没打算叫啊。夭夭眨巴眨巴眼。

    百里珩果然放开了她,取下了蒙面巾。

    两个人安静而和谐地坐在床边。

    面对着面,眼对眼。

    夭夭懒得没开口。

    彼时月光从窗边洒下,百里珩趁着月色才看清她,脸上表情微变。

    他似乎酝酿了很久才问,“你的脸?”

    “哦,上次美美的那是面具。我被杀我的人毁容了。”夭夭说的十分淡然。

    “抱歉。”百里珩面露愧疚。

    夭夭很淡漠,什么都没说。

    因为她不是宿体。

    百里珩的歉意引不起任何波澜。

    场面再次恢复了静默,很是尴尬。

    百里珩支支吾吾,脸色红了又红,忍了很久终于忍不住问,“所以,容倾宠幸的女人真的是你?”

    夭夭颔首,“如果你指的是那个不知姓名的美娇娘,那就应该是了。”

    此话一出,百里珩的表情愈发微妙了。

    夭夭想到,虽然她不喜欢百里珩,但至少他是气运之子。

    容倾对上气运之子,天道又得偏心了。

    夭夭催道:“问也问完了,你走吧,被容倾捉住有你受的。”

    闻言,百里珩果然走了,走两步。

    他皱起眉,警觉道:“这是圈套,传言若是假,那他就是在等着抓我。”

    夭夭:“你想多了,容倾真不会……”

    “他来了!”

    夭夭:“……”其实他每天都来,哦不,是她每天都得去。

    彭——

    脚步声犹在耳边,兰亭水榭的门就被撞开了。

    隔着凉凉月色,隔着人群,夭夭望见了容倾眸底的晦暗。

    他唇瓣翕合,沉沉一声:“杀。”

    冰冷又狠戾。

    容倾的银丝随之而来。

    一面朝向她,一面直击百里珩。

    浓浓的杀意。

    噗——

    银丝刺透了百里珩的身体,月光下泛着艳红的光。

    这般出神入化。

    如果不是不能隔空变出东西,都差不多能与她的灵力媲美了。

    所以,他以前手下留情了是吗?

    警告宿主,你必须保护气运之子!

    夭夭岿然不动,闻言蹙了蹙眉,有些不爽。

    可她还是只能照做。

    “容倾,你能不能别总来这招。”夭夭脚步一移,挡在了百里珩面前。

    她冷冷说,“为什么总是这样,为什么站在原处的是你,而我非得要像个物品一样随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像提线木偶一样任你掌控?”

    “无论何时何地,你总是用这不知道什么怪物的东西把我绑了。这样很有趣是吗?”

    “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有没有想过,我也是个有尊严的人。”

    呼——

    银丝停在了她面前。

    几近透明,那般细,肉眼其实很难见到。

    可是在月光底下,夭夭亲眼见到它寸寸断裂。

    弯弯长长的睫羽下,容倾紧抿薄唇,那双眼定定看着她。

    那清冷璀璨的琉璃似乎也跟着碎裂。

    容倾缓缓迈开了脚步,一步两步……

    终于,站定在她面前。

    “本王来了。”容倾眼睫轻轻颤了颤,清冷好听的嗓音微微带了点哑,“不是物品,不是木偶。”

    容倾抬手抚上夭夭的脸,“本王不会再用它了。”

    他的指尖,是殷红的血。

    夭夭看到了,忍不住心疼了。

    她握住那只手,柔柔说,“那你放过百里珩好吗?”

    “不好。”

    对于这个要求,容倾出奇地固执。

    他只是看着夭夭,重复道,“不放。”

    青刃的飞刀与百里珩的软剑相接,发出刺耳的响声。

    百里珩本来就不是青刃的对手,加上伤重,很快就落了下风。

    软剑铿锵落地。

    飞刀很快就能取他性命。

    可他不光是气运之子啊,他还是五皇子,是未来的帝王。

    夭夭转过身,快速跑过去捡起了百里珩染血的剑。

    剑指容倾——

    “让青刃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