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程显然没有给边光祖任何压力,他二人虽然在交手,可边光祖却丝毫没有将另外两人遗漏,看到王雨鑫一动,落向赵程头顶的手掌猛的滑开,便拍为擒,一把抓住了赵程的肩窝。

    边光祖内力不俗,这一下抓住赵程的肩膀,顿时令对方吃痛,他猛一运力,就将赵程带到身前。他二人身材差不多,此时赵程挡在边光祖身前,顿时就将其遮盖起来。

    若是寻常暗器手法,边光祖这一下非但顾全了自己,还可以重创赵程,然而摘星手又岂是寻常的暗器手法可以比拟,只见王雨鑫双手凌空一分,那些打将出去的机关碎片立刻纷扬四散。大部分的碎片飞开,眼看边光祖的应对生效,可他却没发现王雨鑫的十指在这刹那飞快的拨动了几下,本来散开的碎片忽的互相一撞,就见极快碎片残骸猛的改变了方向,或大或小的划过几个弧线,绕过赵程朝边光祖打去。

    王雨鑫这一手不光用上了摘星手的奇妙手法,更是将体内三股真气逼入暗器之中,这些碎片虽然同时变向,却在飞行过程中分出了先后。边光祖显然没料到王雨鑫的暗器手法如此精妙,发觉不对之后,脸色一变,也顾不上赵程,手掌在他肩膀上一推,借力暴退,而赵程则被他夹杂着火劲的内力远远的推了出去。

    边光祖虽然退的劲急,却依旧比不过摘星手的玄妙,王雨鑫双手飞快的动了起来,那些兀自飞行中的碎片仿佛有丝线牵引一般,凌空转折了几下,再度朝向边光祖飞去。

    边光祖脚下连动,企图闪过那些碎片,可奈何他内虽强,却仿佛不谙步法,这一点王雨鑫早在他与赵程交手的时候就已经察觉,此时他敢于使用摘星手这种功夫对敌,自然也是觑准了边光祖的这一软肋。他的手指倏然一点,真气透指而出,猛的撞上飞行中的机关碎片,这块碎片遽然加速,狠狠朝边光祖打去。

    噗的一声,血花溅起,王雨鑫打出的暗器眨眼间嵌进了边光祖的肩膀,若不是他全力扭转身形,避开了要害,只这一下,就足够重创他的心口。不过饶是如此,边光祖的气息依旧被打断,练武之人讲究内练一口气,凭这一口混元气,武者就强过普通人,无论是身手还是抗击打能力,都是由这一口气衍生而来。而修习内功者尤甚,这一口混元气便是他们一身本事的根基,无论是宗师高手还是武学新进,都是如此。

    边光祖受了一击,气息不继,真气运转自然不灵光,连带着脚步错乱,只听他哎呦一声,向后摔了出去。过程中其余的暗器悉数追上了他,若非王雨鑫没下杀手,光着一下,边光祖就得被打成筛子。

    受此重创,边光祖却仍未放弃求生,身体刚刚倒地便即跃起,拼着伤势加剧,转身便逃。王雨鑫见状,嘴里喝道:“哪跑?”作势就要追上去。

    却听身旁一个暗哑的声音说道:“少侠莫追。”听声音正是那赵老庄主。

    王雨鑫闻言收住脚步,他出手救下赵程,也是因为赵老庄主之故,对于那边光祖,他倒没什么恶感,此时正主都发话不让自己追,便也听话,转身看着赵氏父子二人。

    赵老庄主独臂扶起赵程,眼睛却紧紧盯住王雨鑫,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才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就算你真是演戏,下此血本,老朽也认了。”说着微一用力,就将高他一头的赵程轻松抱起,朝前走去。

    走出几步,赵老庄主停顿了一下,说道:“少侠跟我来吧!”

    王雨鑫知道赵老庄主是对自己说话,虽然不明所以,还是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赵老庄主虽然刚刚经历了一番打斗,而且差点被自己重创,不过不得不说他的身体素质不错,此时虽然抱着一个人,却仿佛没有丝毫负重,走的很快,王雨鑫没有运起身法,却也只能大步才能跟上去。

    柳林庄内的地形好似也颇为复杂,随着赵老庄主拐了七八次,三人这才来到一个不起眼的院落前。赵老庄主脚步不停,走了进去,王雨鑫自然紧跟上前。这个院落毫不起眼,不过里面却散乱的很,一地的木块碎屑,各种工具也扔的随处可见,寻常的斧刨锤并不起眼,其中还有许多王雨鑫叫不上名字的工具,倒是让他颇为惊诧。

    虽然对此处的陈设感到讶异,王雨鑫却没表现出来,跟着赵老庄主进屋,顿时闻到一股刺鼻的药味,与屋外清新的木材味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闻到这味道,王雨鑫也禁不住微微皱眉,他与王师和石伟相处日久,对于药材的味道早已熟悉,可着屋子里的味道还是让他感觉不舒服,只因为这味道太冲了些,就仿佛这屋子从建造之初就一直储满了药材一般。

    受不了屋子里的药味,不过王雨鑫还是跟着赵老庄主进了里间。只见赵老庄主将赵程放到床上之后,又从一个药炉上架着的药壶中倒了一些乌黑的液体出来,喂给了赵程喝下,这才仿佛松了口气。

    王雨鑫识得边光祖火劲的厉害,瞧得清楚边光祖在推开赵程的时候,也将自己的火劲打了进去,此时的赵程身上有边光祖的火劲肆虐,显然已经中了火毒,若是不能根除,火毒不熄,转为内火,就算身体素质好的,也得烧上几天,更何况赵程这样一看就是有毛病在身。

    “老庄主?令公子中了边光祖一掌,体内积了些火劲,若不及时祛除,只怕对身体有碍。”王雨鑫实话实说,所谓久病成医,他自习武以来就受伤不断,虽然屡次化险为夷,却终究深受其累,是以看到此情此景不由得深有感触,是以出言提醒。

    不想拿赵老庄主对此却毫不在意,反而有些茫然的看着王雨鑫道:“依少侠所言,我儿该如何救治?”

    “当以外力介入,或以大力祛除,或以元气引动令郎自身真气化解。我管令郎此时状况,后者更适合一些。”王雨鑫深受王师熏陶,自然对引气疗伤之道十分熟悉,更何况他已经晋身宗师境界,对元气感悟更深一层,自信能够加以施为,不过他也知道目前情况,是以最后又补充道,“如果老庄主信得过在下的话。”

    赵老庄主摇摇头,也不知是信不过王雨鑫,还是对他的提议不感兴趣,反而说道:“少侠一身修为通天,老朽虽然眼拙,却也瞧得仔细,只是你的方法却不适合我儿。”

    赵老庄主的话引得王雨鑫不住皱眉,他并不觉得自己的方法有问题,至少目前的自己行有余力。正在王雨鑫疑惑时,就听赵老庄主继续说道:“我儿体内经脉俱损,别说外力入体,就算自身的真气也没有一丝一毫!”

    赵老庄主的话令王雨鑫一阵错愕,经脉俱损意味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人体损伤分很多种,伤皮毛,伤肌理,伤骨骼,这些都是外伤,在医者眼里是比较简单的病症,可是任何一种损伤,哪怕只是割破手指,都会引起一些看不见的损伤,那就是伤经脉。人体经脉是组成人体最重要的一环,如果说骨架是支撑的话,那经脉就是根本。

    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骨骼尚可以生长复原,但是经脉受损的话,如果没有意外,几乎就是永久的损伤,所以习武之人把调理自身看得极重,生怕因为练武而导致自身经脉受损,所以即便最普通的外家高手,也大都辅以药物进行调理。而练气者则更不用说,他们修炼真气的同时,也是不断修炼经脉的过程,而即便如此,也经常会出现一些沉疴暗伤难以修复,是以练气者的寿命会更长,却也不会过于逆天。

    正因如此,经脉的损伤将伴随人的一生,就像没有人能够保证自己永不受伤一样,寿终正寝真的是十分少见,经脉损伤到一定程度,各种病症就会陆续出现。可这也只是损伤而已,如赵老庄主所说,经脉俱损的话,王雨鑫能想到的只有一种人——死人。的确,经脉俱损的话,不只是病痛难处,更是代表着毫无生机。

    对于王雨鑫的惊诧,赵老庄主毫不意外,越是修为高深者,越能明白经脉俱损代表了什么,于是他开口说道:“上天有眷顾之人,便由厌弃之辈,所谓天赋异禀,并不都是有益的。”

    赵老庄主一句话惊醒了王雨鑫,他细细回味着,也体会到赵老庄主话里的含义。天赋,天赋,人人都以为天赋便是那些才智高绝之辈,又有多少人能看透那些深受苦难的人,也是上天的赋予。能够看透这些,那赵老庄主究竟经历过怎样的痛苦,王雨鑫不得而知,不过这刹那,他对这个老者却是肃然起敬。

    “老庄主看透世情,令晚辈钦佩,不过令郎这天赋不要也罢,只是经脉俱损于性命有碍,不知令郎是如何生存至今的?”王雨鑫这话问的有些不礼貌,不过他有感而发,便随口问出。

    赵老庄主显然也已经习惯如此,并不在意似的苦笑了一下,摇摇头道:“还是先说说你吧,你能来到柳林庄,无论目的为何,也是天意。”

    王雨鑫知道赵老庄主对自己的戒备还没有完全去除,也不矫情,一五一十的将自己昨夜的经历讲了个明白,这一说便是一炷香的功夫,赵老庄主只是静静聆听,并不答话,并一直用他那有些空洞的眼神盯着王雨鑫,仿佛要找出一星半点的假话。

    “……如此走出柳林阵,也花了不少功夫,到了村口便见到老庄主了。”王雨鑫说完,吐了一口气,这一番话也说的他有些口干,四下踅摸了一番,却没发现茶水,便即作罢。

    “这么说,你是替那许三娘来打抱不平的?”赵老庄主眼里闪过一丝精光,剩余的一条手臂已经攥紧了拳头,一字一顿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