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秋影笑了笑:“小妹虽然加在陕北,却不是陕北人士,自幼长于江南,家父升任凤翔府尹也不过是六七年前的事而已。”

    王焕蓉闻言默然,宋朝官制很少会让一任官员在一个地方任期太久,不只是预防结党营私,也是为了给官员积累政绩,除了一些七品以下的县吏,大部分官员都会频繁的调动为升迁做准备。当然,那些基本上很少被调动的官员,也很少能够得到升迁的机会,动则通其实是一个道理。而陆敬梅显然是个例外,在兴元府这样的大地界只手遮天,恐怕别人就算想迁他,他自己也会尽力留下,而造成这种结果的,也不乏天下大乱这个原因。

    虽然还对柳秋影不信任,但是对方的话却没有什么破绽,王焕蓉没听过柳承恩这个人,但是他被委派到凤翔府这个敏感的地方,而且一呆就是六七年,其中很可能也有着不同寻常的原因,要么就是被委以重任,要么就是被派去挡箭,而王焕蓉则更倾向于后者。

    既然话已说开,王焕蓉也实在没理由再打发柳秋影离开,所以一些戒备之心还是掩藏了下来,几人这才继续上路。重新启程之后,柳秋影却有些收敛,除了是不是的把目光锁定在王雨鑫身上之外,其他的倒也正常。而王雨鑫则暗松了口气,此刻能够不被烦扰他已经很感恩了,既然柳秋影不再死盯着自己,对一些其他表现,王雨鑫也只选择视而不见。

    一路无话,刚刚的风波发生地离洞庭湖不远,如果他们不耽搁这那么一会,想必可以在辰时赶到洞庭湖,可当他们来到岳家军大寨前的时候,天已过午。

    眼见一行七人策马而来,岳家军军寨外的看守已经戒备起来,谨慎却并不慌乱。他们都是岳飞部下的精兵,虽然不认识来人,却也看得出这些人气质不凡,每个人身上都风尘仆仆,显然是赶了不少的路。

    七人驰近后便勒停马匹翻身下马,王雨鑫对寨前的守卫一抱拳说道:“两位兄台,敢问这里可是岳家军驻扎之地?”

    一个守卫点点头,肃然道:“正是,你们是什么人?”

    王雨鑫微笑道:“我等有要事求见岳元帅,还劳烦两位帮忙通禀一声,就说是德胜楼主求见。”

    那两个守卫对视了一眼,仔细的打量了王雨鑫一下,一人凝声道:“几位请稍等一下。”说着,这守卫便朝大营内奔去。

    “岳家军果然是藏龙卧虎,这位兄台步履沉实,下盘功夫应该不俗,想必是腿法的高手。”康星宇看着那守卫走远,喃喃说道。

    杜樽也是点点头道:“单看此一点,这兄弟的功夫怕不比李铁柱差。”

    这两人在这闲聊起来,剩下那个守卫起初面有得色,听到杜樽说起李铁柱的时候,这守卫不禁插言道:“你们认识柱子哥?”

    康星宇笑了笑道:“不久之前有过一面之缘,当时他正与追风骑的人走在一起。”

    那守卫闻言神色一松,之前一直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了不少,说道:“元帅说命令最近会有自称德胜楼主的人来,看来应该是你们不错了。”

    王雨鑫闻言一愣,跟着回头冲几人得意的笑道:“哈哈,岳元帅还记得我,真是……真是不好意思啊。”他嘴里说着不好意思,可是脸上却是一副欠揍的表情,分明是得意得很。

    杜樽冷笑了一声道:“如若是我,住了你那格调高雅的房子,估计也会终身难忘。”

    对于杜樽的讽刺,王雨鑫毫不生气,反而一脸得色的瞥着对方,那表情分明就是不屑和对方争论。

    “好了。”王焕蓉不像这俩货在外人面前丢人,出声喝止,转而对那守卫道,“这位小兄弟,你也认识李铁柱?”

    “是啊,我和柱子哥还是同乡呢。”那守卫有些骄傲的说道,随即又神色一黯,“这次他们被派去接应追风骑,只有柱子哥一个人回来,听说其他兄弟都遭遇不幸了。”

    王焕蓉知道岳家军上下亲如一家,这点从李铁柱的表现就能看得出来,此时再看这守卫的模样,不由得也钦佩岳飞的人格魅力。感受到这守卫的悲伤,王焕蓉由衷的赞道:“岳家军都是英雄好汉,我等亲眼见过,心下十分钦佩。”

    那守卫突然有些不忿的说道:“岳家军战死沙场自然分数应当,只是这次那些兄弟死的未免憋屈了些,听说追风骑护送的东西是皇帝着紧的物事,我看也不过是些玉石珍宝,枉害了那些兄弟的性命。”

    “小兄弟这话可不能轻易说出口,听者有心,没的连累岳元帅为奸人所害了。”王雨鑫闻言觉得不对,赶忙提醒。

    那守卫本还想发几句牢骚,可是听王雨鑫说道岳飞,也只得乖乖闭嘴,不过他年纪与李铁柱差不多,显然还是个不谙事故的年龄,心中有话自然想要直说,虽然被王雨鑫提醒了,可还是低声嘀咕着:“追风骑号称速度天下无双,我看也不过如此……”声音越来越低,终究没敢大声说出来。

    王焕蓉这时有些诧异的问道:“追风骑送的东西不是给岳元帅的吗?”

    那守卫摇了摇头道:“这个我不清楚,只知道皇帝害怕那东西有失,所以命岳元帅护送回京,所以元帅才派人却接应。”他说着脸上又现出不忿之色,显然又想到了同伴的殒命。

    王焕蓉不想和这少年在此事上纠缠,转而问道:“铁柱兄弟可在营中?”

    那守卫闻言笑道:“柱子哥可不就在大营吗,他奔波一路累坏了,休息了一天就被元帅调去看守他们护送的东西,可把他憋坏啦。”

    “追风骑的人呢?”王焕蓉有些诧异的问道。

    “也安顿下来了,这群兵老爷……”少年守卫说着就自己闭上了嘴巴,“他们还说要看我们打仗呢,可得让他们见识见识我们的本事。”

    王焕蓉几人闻言互看了一眼,眉头均都皱起。这少年守卫所说与他们从李铁柱那得到的信息有些出入,这让他们有些疑惑,但是从实事上来看,眼前的少年守卫说的可能更真实一些,也许是李铁柱之前不甚了了,或者是事态又有了变化,但是眼前的事令他们不解,追风骑既然安全到达了洞庭湖岳家军所在,为何不直接护送命石上京,皇帝非得要岳飞亲自护送,到底是何用意?

    几个疑问令几人不解,同时他们也找不到答案,如果那命石真是皇帝要的东西,也许并不是针对岳飞的,那么刺杀岳飞的事也许就和命石无关,如此看来自己这群人贸然来访就十分唐突,难道要告诉岳飞自己梦到有人要刺杀他吗,这种事漫说对方不信,就算有人对自己这么说,恐怕第一反应也是对方疯了。

    几人当然不会怀疑王雨鑫在说谎,可是如果事实与自己的推断出现了偏差,没事还好,万一疏忽遗漏了什么,自己这些人反倒有可能弄巧成拙了。想到此处,王焕蓉他们越发有些焦急,希望越早见到岳飞越好,至少希望对方能够通情达理,小心谨慎一些。

    恰在此时,前去通禀的守卫也转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人,不是别人,正是李铁柱。

    远远的看到众人,李铁柱就飞奔了过来,与几人亲切的打着招呼,他的目光就落在了王雨鑫的身上,嘴里啧啧称奇道:“药师庐的手段果然不凡,这位大哥看来已经大好了。”

    与李铁柱见过之后,王焕蓉直入主题说道:“柱子,你家元帅呢?”

    “我家元帅打仗去了!”

    “打仗?不是说了先稳住情况吗?”王焕蓉不无埋怨的说道。

    李铁柱先是一愣,跟着说道:“杜大姐不是说不让我家元帅碰那盒子里的东西吗,我虽然赶回来的晚了些,可元帅他的确没碰过,况且今晨洞庭水寨那边就有异动,我家自然是亲自上阵了。”

    王焕蓉呆了一下,他们刚刚发现情况可能有变,自然是希望岳飞身在安全的地方,不免有些激动,听李铁柱这么说也觉得自己失态了,赶忙说道:“刚才大姐有些激动,柱子兄弟莫怪,岳元帅离开有多久了?”

    李铁柱浑没在意王焕蓉的态度,反倒见对方凝重模样,心下有些不好的预感,说道:“大概一个时辰了,今天早上水匪那边出现了异常的动作,很多人集结,连他们的车船也都排了出来。

    “开始他们只是像以往一样做一些骚扰攻击,这是比较常见的,水匪缺乏食物,有的时候就通过佯攻挤到特定的水域,所以这种骚扰隔几天就会有一次,而我们正在围攻,自然不能给他们太多的空间,所以还击力度都比较大,若不是他们有车船,应该早就被打散了。可是今天他们的反抗很顽强,仿佛要孤注一掷一样,如是数次之后,岳元帅仿佛察觉了什么,披挂上阵到前线指挥去了。”

    听了李铁柱的话,几人沉默不语,种种反常的情况,使得他们的思绪也十分纷乱。命石,刺杀,断刃,水寨,强攻,这一系列事端背后到底掩藏着什么,没人能理出个头绪,甚至王雨鑫越发的迷糊了,不过他显然不擅长这样的思索,上前一步对李铁柱说道:“兄弟,你家元帅现在何处,快带我们去找他。”

    李铁柱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其他人,王焕蓉冲杜樽一使眼色,杜樽会意,抖手打出一把闪着荧光的粉末,随风飘散显出一个“凶”字,他立刻神神叨叨的念了几句词,说道:“柱子兄弟,事有蹊跷,岳元帅恐怕有危险,快带我们去。”

    李铁柱不认字,但是刚刚去通禀的那侍卫一看到“凶”字,脸色不禁一变,看向杜樽的眼神也变的十分惊愕。杜樽这神棍手段,李铁柱早就见过,虽然不认字,但是“凶”字他却见过,立即也不含糊,说道:“好,你们跟我走。”说着就捡了个方向跑了出去。

    王焕蓉等人连忙跟上,王雨鑫凑近杜樽低声说道:“嘿,看不出来还有这本事。”

    杜樽得意的一笑道:“怕了吧。”

    王雨鑫白了他一眼,嗤之以鼻的说道:“切,神棍。”

    元旦啊各位,元旦快乐,第三卷完了,虽然有点仓促,但是故事继续在第四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