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那人说话,王雨鑫不禁遍体生寒,他觉得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于是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说话之人。

    展夜。

    身穿黑袍,面色惨白,他的脸色是一种很不寻常的白色,仿佛涂了粉一般。王雨鑫知道展夜没有涂粉,他的脸色是因为体质和所修炼的乾坤极反神功所致。

    修炼乾坤极反功,是把他体内阴寒之气完全修炼出到体表,功力越是深厚,外表的颜色就越是惨白,直到修炼至阴极阳生的境界之后,做到返璞归真,将阴寒之气内敛,才能让外表与常人无异,可是达到那种境界,他们的修为简直是成倍的增加,几乎可以一夜之间晋级宗师境。

    王雨鑫对于乾坤极反这功夫只是知道,根本不明就里,所以也看不出深浅,但是他听常君说过,皮肤颜色越是纯粹,功力就越是深厚,所以他看了一眼展夜,推测展夜的功力恐怕和夜孤城不相上下。

    刚才说话的正是展夜,他不仅体质阴寒无比,因为修炼了乾坤极反功的缘故,连说话的声音也尤为奸细,听了他说话,王雨鑫只觉得一阵阵发寒,不由得让他想起了宫中的公公。

    诧异的看着展夜,王雨鑫立知自己太过失礼,急忙俯身掩饰自己的唐突,连声道:“晚辈只是运气好,前辈过誉了。”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一个洪亮如同撞钟一般的声音恰在此时说道,声音中包含着沧桑。

    这人的声音十分洪亮,致使较一般房屋都大的议事堂也产生了回音,回音激荡,震的王雨鑫耳膜有些发痛,心脏仿佛被大槌打了一记,一时间有些发懵。他赶紧调息稳定了一下心神,心中不免有些惊愕,这人的声音没有夹杂内力就能起到振聋发聩的效果,显然说话的人中气很足,纯阳之气极盛。王雨鑫听出这个声音是从前方发出来的,而那个位置除了展夜就只剩下展星一人,纯阳之气旺盛到这种程度,显然乾坤极反的修为已然臻至极高的境界了。

    王雨鑫心念一动,真气便已飞速运转,心神立刻就稳定了下来,神智清明之下,他也听出了展星话里的沧桑味道,显然展星说话不是毫无营养的称赞。王雨鑫不知道展星为何这么惆怅,但是至少知道不是什么好事,于是他也就不知道如何接口,识趣的闭了嘴。

    恰在此时,夜孤城笑着插嘴道:“运气一说太过飘渺,还是自身的实力更加重要。”

    夜孤城这话是为了缓和一下有些沉闷的气氛,不过他也没等别人接话,一把拉住王雨鑫的手,继续说道:“来来,老朽再给你介绍一下。这个胖子就是临洮府的首富,金满堂金老板。”

    “晚……见过金老板。”王雨鑫和金满堂见礼。

    王雨鑫虽然彬彬有礼,心内却满含了诧异,听着夜孤城的介绍,显然金满堂的身份和这屋子里的人有些不搭调,一屋子的武林人士,就他一个商人首富,倒是有点羊入虎群的感觉,但是能够坐在这里的,王雨鑫也知道他的身份不一般,王雨鑫本来是想以晚辈自称,可是又想到夜孤城只是介绍了他临洮首富,没说江湖上的名号,是以略一迟疑,只是和他见了一礼。

    “呵呵呵,王少侠年少有为,今日一睹少侠英姿,金某倍感荣光啊。”金满堂笑容满面,显然练就了一身逢人先带三分笑的本事。

    如果遇到不涉世事雏,恐怕会被金满堂的笑容晃瞎了眼,可王雨鑫不同,他也是经商数年,对于奸商的那一套当然是知根知底,所以看到金满堂笑容满脸,自然也有应对手段。

    只见他脸上堆起恶心的假笑,连连作揖道:“金老板太客气,看您红光满面,这是福相,首富果然名不虚传,都在哪里发财啊。”王雨鑫的恭维话也是张口就来,一点都不带脸红的。

    “嗨,发什么财,做点倒买倒卖的生意,勉强糊口而已。”金满堂熟练的接着话。

    “您太客气了,您要是都算勉强糊口,那我们岂不是都得要饭了。”王雨鑫笑了几声,压低了声音,一脸猥琐的笑着,“有什么发财的门路,可要关照关照小弟我啊。”

    “见外了不是,咱哥俩谁跟谁,有发财的路子,老哥我还能忘了你吗!”金满堂说着就把手搭在了王雨鑫的肩上。

    “呵呵呵……”

    “嘿嘿嘿……”

    两人此时的动作显得十分的亲密无间,一口一个老哥,一口一个小弟,一点都不像初次见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两人有多大交情,殊不知他二人就在片刻之前还称呼对方少侠和金老板呢。

    商人就是有一股自来熟的天赋,这两人把奸商的丑恶嘴脸展现的淋漓尽致,旁若无人的互相恭维着。

    就在两人亲热的当口,夜孤城终于忍不住轻咳了一声,给两个无耻的人提了个醒。听到这声咳嗽,两人才意识到不对,急忙各自站开,笑着抱拳作揖。

    “我和王老弟简直一见如故,不送点见面礼,也真对不起首富这个虚名了。”金满堂笑呵呵的说着,丝毫看不出尴尬,显然表面功夫做的很好。

    他说完这句话就在身上摸索了起来,仿佛在选择要送的东西。他现在金银满身,随便送出个什么,都是份大礼,可是他看样子对身上的东西都不太满意,也不知道他打算送多大的见面礼。

    挑拣了半天,金满堂终于从手上解下了一件珍珠手串,这手串由八颗晶莹剔透的珍珠串成,韶光流转于其上,精华敛于内,王雨鑫一眼就看出这手串价值不菲。不说珍珠本身的价值,单看八颗珍珠被打磨的大小一致分毫不差,这手工定然出自名匠之手,恐怕价值连城也不足以形容珍珠手串的价值。

    不同于王雨鑫是以价格来衡量这个手串,其他人欣赏的眼光就有些不同了,屋子里的所以姑娘在金满堂摘下手串的时候,目光就齐齐的被吸引了过去,这种来自女性天生的直觉相当的可怕。盯着闪烁着韶光的八颗珍珠,每个女人的眼中都闪烁着精光,里面只包含了一种情绪,痴迷。就连众女中最温婉的樊璐,双眼中也闪现着异样的神采。

    这件手串对女人的杀伤力太大了,之前金满堂虽然戴在手上,可是被衣袖遮住,也没被人发现,此时一拿出来,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八颗珍珠也是金某偶然间所得,取材东海寒贝,每一刻都是独一无二的,我得到后特地请高人打磨成一般大小,串制而成。王老弟以为,它价值几何。”金满堂成功的吸引人众人的注意,朗声说道。

    “东海寒贝乃贝中之王,想要结出珍珠最是困难,每一颗寒贝珍珠现世都曾引起过不小的轰动,就是最普通的寒贝珍珠都能让人富足三代,金大哥这八颗不仅一般大小,而且韶光凝而不散,各个都是极品。恕小弟冒昧,我看着八颗也不是出自普通寒贝,而是贝母结出来的。至于价值,小弟不敢妄自猜测,只怕胡乱安个价格,让宝珠蒙尘了。”

    王雨鑫这话一出,有几人都倒吸了口凉气,在场的众人都是见识卓著之辈,都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的主,虽然大都不重视金银,可是对于这种极品珠宝,又有几人能做到视金钱如粪土,尤其是知道这八颗珍珠都是东海寒贝母孕育出来的,价值又要翻上几倍,顿时所有人都无法淡定了。

    “哈哈哈,好一句宝珠蒙尘。无价易有,知己却难求。”金满堂笑的很开怀也很洒脱,铜臭之气为之一扫,“王老弟眼光犀利,这八颗珍珠的确是寒贝母所结。所谓宝剑赠英雄,老哥我没什么宝刀宝剑,就是这金银物件不少,若是送你金银未免显得太俗气,身上只有这个手串还拿得出手,就送与老弟如何。”

    金满堂说着就把手上的珠串递了过去,王雨鑫虽然早知他有此举,惊讶之情却更盛。他虽然也做过老板,又是在临安那等繁华之地,见惯了金银过手,可是像金满堂这么大方的还是生平仅见,不说两人只是初次见面,就算真的交情深厚,也不见得就能送出这样的人情。可王雨鑫看金满堂毫无做作和心疼之色,对他的看法也有了些改变,此人出手阔绰大方,显然这价值连城的手串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物件而已,若不是他有更好的货色,那就是此人真的不把钱财看在眼里,这样的人就绝对不仅仅是一个商人那么简单了。

    王雨鑫虽然心中惊讶,面上却强自不懂声色,他知道金满堂赠宝珠,绝对不会像他说的一见如故那么简单,这份人情太大了,大到以王雨鑫的随性,也不得不生出戒心,谨慎对待。

    “宝珠玉石都有灵性,这珍珠手串,八颗合抱,意指八珍旺主,所代表的吉祥之意恐怕比它本身的价值还要高出许多。我已经弃商习武,戴着它倒不如您戴着合适,更何况无功不受禄,小弟怎么敢夺您所爱。”王雨鑫话说的不卑不亢,既不显得贪财,又说明了缘由,最后还把手串的归属也说的有理有据,显然生意人那一套在哪都吃得开。

    “王老弟此言差矣,这手串虽然珍贵,可在老哥眼里就算是十件八件都不及一个人才更有价值。”金满堂紧紧的盯着王雨鑫,显然所说的人才就是指他,跟着话锋急转,“难道王老弟是瞧不上老哥这东西?”

    王雨鑫听出金满堂已有不悦之意,连忙道:“金大哥千万别误会,这件珍珠手串的价值不可估量,与之价格相当的珍宝,世上恐怕也不多了,不是小弟瞧不上,而是真的高攀不起啊。”

    比起金满堂这个首富,王雨鑫五年的经商经历还是太少了些,不过也是他太过随性单纯,被金满堂一个姿态就弄的有些慌张。

    “不多?那就是还有喽。”金满堂抓住王雨鑫话里的漏洞,“看来老弟还是觉得这东西不够档次,也罢,老哥哥今天就做一次暴殄天物之事。”

    金满堂说罢,立刻就从手串上拽下一粒珍珠,轻轻递到王雨鑫面前,另一手将剩下的珍珠握在手中,再摊开时,本来完好的七颗珍珠已然被他握成了粉末。

    看到这一幕,“必胜”的所有人终于再难淡定,齐齐的低呼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