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里满是锅里的人肉香味,不知道为什么,沒洗的人肉本來应该臭的要死,而这味道却偏偏非常诱人,我站了一会,竟然生出一种过去拿两块吃的想法,

    小阚应该是察觉到了我的想法,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

    这眼神很快滑向我身后,惊异地咦了一声,

    我赶紧回头去看,大殿中沒有任何变化,只是从窗户里看到水潭对面突然出现了一个红色的立方体,周围蒸腾出大量的烟雾,在外面昏暗的光线中特别显眼,

    “这是……那个台子,”我仔细分辨了一下,这应该是那个堆满了头骨的平台,

    “应该是,过去看看,”小阚拉了我一把就朝外走,

    我突然想到那老僧让我们今晚在这里待着,不知道出去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刚要制止小阚,她却已经跑出去了,

    算了,反正那老僧也沒有明说出去就会怎样,我随便安慰下自己,跟着跑了出去,

    这一段路不远也不近,出來之后那平台的光更加觉得耀眼,似乎比刚才更白了一些,走到一半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能感到温度的改变,那个平台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加热,竟然到了这种程度还沒有融化,

    到了离那平台还有十多米的地方,热力就已经逼得人不能再向前,只看到前面的平台已经变成了有些耀眼的白色,而上面的头骨,却几乎沒什么变化,只有一点点烟升起,有银色的粉末沿着平台上刻好的凹槽缓缓流下,在耀眼的白光下,像是暗淡的星星,

    我眼都直了,想要冲过去把那一点点药物收集起來,向前走了几步却又被热力生生逼回,这粉尘就是当时在地底下看到的那种东西,那种从石骨中提取出來疑似能够克制蕖仙的药物,

    我本以为这东西都已经沉入深深的水底再也无法找回,沒想到竟然会出现在这里,我突然明白了我们此行的意义,这种东西我一直要找却又失去的,可以挽救我和这个世界的东西,

    几个僧人还端坐在离石台不远的地方,身边放着几个石函,看來是已经准备好了收集那些药物,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能够忍受这种高温的,只知道自己要是过去少不了得变成人干,只能站在原地等温度降下來再说,

    就在这时,那几个僧人的头发却突然着了起來,紧接着是身上褴褛的僧袍,一边燃烧一边向上飘,紧接着**的身体上也冒出了火焰,这几个僧人肯定刚才就已经死去,早就烤成了人干,几乎是一转眼的功夫就被烧成了灰烬,

    我被眼前的事情惊的站在当地,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來刘东西的声音,

    “愣着干什么,抢东西,”

    “抢什么,”我还是沒反应过來,

    “用得着什么抢什么,” 刘东西撂下一句,也不再搭理我,一根长绳从手上嗖的一声飞了出去,、

    普通的登山绳怎么能撑得住这种温度,我们眼睁睁看着生在在空中变软硬化掉了下去,

    温度越來越高,平台都出现了一些融化的迹象,我和刘东西对视一眼,对方的眼中全是惊骇之情,

    “要融化了,快去找东西把那玩意弄过來,”我喊了一嗓子就朝回跑,心里想着的是大殿中那个长长的锤子,那锤子柄是铁的,应该撑得住,

    刘东西朝另一个方向跑了,不知道要去找什么东西,我沒空管他,飞快地朝大殿跑,

    那个锤子还扔在那里,看起來比我想象的还要长,我大喜过望,赶紧伸手去拿,

    这锤子看起來小,但是入手却非常沉重,虽说不至于拿不起來,却绝不是普通钢铁能有的重量,我沒想那么多,提着锤子就往回跑,锤子把在路上敲得叮当乱响,

    刘东西比我到的早一些,我看他手中拿着的竟然是一大捆电缆,也不知道是从哪來的,

    电缆的一头被挽成一个绳套,刘东西手上甩了甩扔了出去,电缆准确地套住了那个石函,重重拍在几个僧人烧剩下的骨灰里,

    “快拉,”

    可能是地面也开始融化,那个石函竟然像是被粘在了地上一般,刘东西喊了我一声,我赶紧上去抓着电缆使劲,

    平台上的头骨逐渐陷入了平台之中,一点点岩浆如同烛泪瑟瑟滚落,滴入平台上炼出的一丝灵药中,

    那药肯定是沒救了,这里如果沒有别的储备,那个石函就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前面已经变得模糊不清,超高温的空气将那一片扭曲得如同另一个空间,我的头发嘭的一声烧了起來,却被后面一盆水浇熄,我感到滚烫的皮肤和冷水一接触如同刀割,心中一发狠,手上猛然用力,

    电缆一轻,被我们拽了过來,我心中一凉,那电缆分明是已经承受不住那可怕的高温,从中间融化,

    一股白的耀眼的岩浆从平台中喷薄而出,将那石函淹沒了,

    “快跑,等死啊,”刘东西猛拽了我一把,拔腿就朝后跑,

    地面如同融化的奶油缓缓塌陷,我们沿着水潭快速跑着,身后的岩浆侵入水潭,发出剧烈的蒸发声,

    那个老僧站在道路尽头,剧烈奔跑中看不清表情,

    我沒有多想,跑到近前的时候伸手推了他一把,

    “快走,”

    这一下竟然沒有推动,老僧站的稳稳当当,缓缓道:“夏居士不必惊慌,请随我來,”

    我心说你是活了一千多年早就够本了,我们还年轻,怎么就不惊惶,

    这话当然沒有说出來,老僧转身就走,我们收住脚跟上,

    身后的岩浆还在缓缓吞噬着这座饱经摧残的千年古刹,也许不该说是岩浆,这种东西比之岩浆温度恐怕要高上几十倍,但是这东西同样流速缓慢,刚才一通奔跑,我们已经逃出了热力范围,

    老僧缓缓转过大殿,走上那条直贯全寺的大路,卢岩已经在路上等候,环视我们一圈似乎是确定了下人数就转身和老僧并肩而行,

    无数盲僧人从禅房中出來站在道旁,我们经过的时候纷纷躬身而礼,

    “他们不走吗,”我问道,那岩浆喷发的规模看起來不小,搞不好这里会完全毁掉,

    那老僧沒有停止脚步,微微侧头道:“不过是一具皮囊,付诸口腹还是天地,有什么区别,”

    我愣了一下,说不出话來,转眼去看那些盲僧人,他们应该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面上都显出一种安详喜乐的表情,就连那眼中的银钉,也不再那么可怕,

    重重的诵经声响起,声音清亮悦耳,这里面沒有那种高亢低哑的鬼叫,也不再有对黑暗的描述的忏悔,一种如同新生的感觉油然而生,如涅槃的欢鸣,

    浓重的烟雾聚在头顶,如同滚滚黑云,在无数盲僧人的礼赞声中,我们沿着道路一路上行,一直走到了那个洞口,

    寺中开始有火光升起,大殿方向已经塌陷,我们看着这惊人的一幕,心中震撼难以言表,

    我突然想起了大殿中的那锅肉汤,心中突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仿佛那锅肉汤就此淹沒在大殿之中,对整个世界的秩序是一次破坏,

    “哎,那锅肉汤怎么办,”我伸头问了老僧一句,

    “哦,”那老僧转过头來,有些诧异又有些有趣地看我,“的确可惜……你去取來,”

    我摇了摇头,这个回答是我不能接受的,而且这个回答也是太不着调了,

    “四安,重点不在那锅肉汤上,他们已经做了该做的事情,” 卢岩又指了指街上的盲僧人,“他们也是,”

    我沒有完全听懂,照我自己的理解,那肉汤被毁意味着延续的中断,虽然不知道里面有什么意义,但是终归是件不好的事情,就算所有的圆都被毁灭也无法弥补或者解决,

    大殿轰然倒塌,最顶上的浓烟中也开始冒出火苗,我知道支撑着整个空间的原木结构已经开始燃烧,这里的毁灭只在转瞬之间,

    僧人的礼赞声愈加高亢,而熔岩也已经沿着街巷向周围扩散,将这些僧人淹沒在其中,

    面对身边的变故,沒有僧人移动一步,他们只是站着,唱着,任由炽烈的液体将他们融化,

    顶上不断有燃烧的原木掉落下來,屋舍和僧人一个个融化,我已经不忍再看,悄悄转过头去,

    这么多僧人不知为了什么一直在这地下的佛寺中修行,甚至不惜自废双目,献出身体來供奉那些被禁灭的佛像,我不知道在这个过程中他们是感到痛苦还是欣悦,但是至少,现在这一切都结束了,

    “我们还不走,”刘东西问了一句,

    “走,”卢岩应了一声,转身钻进了洞里的浓烟之中,

    我们跟着他钻进去,沿着烟的走向很快就找到了出口,

    整座山都在燃烧,一直到对面刘东西掉落坑道的断崖都在从地下朝外冒着滚滚白烟,离我们不远的地方已经塌陷,空气中一股浓郁的檀香味道,混杂着山石泥土被加热的腥气,

    我们迅速下山,谁也沒有多说话,看到那块写着格迦寺的崭新牌子时,我又感到了莫大的荒谬,而那老僧只是抬眼看了一眼,沒有什么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