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桑跟着淮雅风回到天香楼,还没有坐下,就开口迫不及待的问道:“淮大哥,究竟是怎样,你的心里是不是已经有主意了,你快点告诉我啊。”

    淮雅风笑了笑,避而不谈,转而说到:“竹桑姑娘,你先坐下来吃饭,吃完饭填饱肚子后,我再告诉你。”

    竹桑看到淮雅风笑盈盈的样子,心道:难道他心中已经有了定计不成?带我吃完饭后,看他怎么说。

    竹桑拉开了一个椅子,坐下默默地扒着米饭。

    淮雅风和竹桑的谈话自然是传到了濮阳玉儿,濮阳舒儿和兔爷的耳中,不过兔爷和濮阳玉儿都是比较沉得住气的人,既然淮雅风没有明说,他们也就不好多问。

    可是,濮阳舒儿显然不是这一类人。听到淮雅风的话后,急不可待的咽下嘴里的吃食,开口问道:“淮大哥,到底是什么事情啊,舒儿也想听听。”

    淮雅风抿了一口上好的冻顶龙井,小声说道:“这里人多眼杂,你们快点吃饭,吃完了咱们找个僻静的地方,我再告诉你好不好。”

    一行人吃过了饭,淮雅风叫来小二结账,总共二两三钱,淮雅风拿出乾坤袋来,在里面掏了一掏,摸出一个五两的纹银交给小二,然后说道:“我们几个赶路舟车劳顿,这几天就先在你们这里住下了,你去给我们开三间上房,要挨着的啊。”

    小二看到眼前的这位公子,虽然打扮穿着一般,但是伸手就掏出了五两银子,眼睛都没有眨一下,说明此人非富即贵,至于为何这副打扮,就不是他这个店小二能够评论的了。

    当即小二应了一声,飞快的朝着楼下掌柜那里开房去了。

    淮雅风虽然开了三间房,但是经过小二带路之后,几个人又重新聚集到了一起,淮雅风坐在桌前,说道:“你们是不是很想知道我和竹桑干什么去了?”

    濮阳舒儿听到后,认真的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兔爷撇了撇嘴,反问道:“你这个人吧就是喜欢自作聪明,要不我们这么多人围着你还能做甚。快点说,兔爷我的时间可宝贵着呢。”

    淮雅风点了点头,把刚刚和竹桑在楼下看到的事情说了出来。

    竹桑看着淮雅风,在等着他的下文,按照淮雅风的性格来说,见到这种事情应该不会见死不救,袖手旁观的。如果,淮雅风真的是那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之人,那么当初就不会去救出自己和那些村民了。

    濮阳舒儿说道:“这个官差真是可恶,淮大哥当初你就应该好好教训教训他,免得他再出来逍遥法外。”

    淮雅风说道:“当初我也想要出手把那对父女给救下来的,不过我却犹豫了……”

    他的话没有说完,就听到濮阳玉儿安静地坐在一旁,说道:“你是怕我们现在所掌控的仙术道法违背了大多数人的认知能力,一旦施展出来可能会在他们心中造成恐慌。所以你才没有立即出手?”

    淮雅风心中自然明白濮阳玉儿冰雪聪明,他的话只说了一半,她就已经全部了然于心。

    继续说道:“不仅如此,凡事都有个规矩,一旦打破了,其中造成的后果必定是要极其严重的。”

    濮阳玉儿说道:“这个我倒是在《逍遥醒世诀》的前言中见过,上面就说不得在凡人面前随意施展法术。”

    濮阳舒儿说道:“那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那对父女活活的受难吧。”

    竹桑说道:“那怎么行,无论怎样,既然让我碰到了,也不能袖手旁观啊。你们要是不去救人,那就我去,我就不信了,这天底下还没有个王法可言。”

    说罢,竹桑作势就要起身,看脸上坚毅的样子,显然是救不出人,她也不打算回来了。

    淮雅风看到竹桑的表情,连忙把她拦了下来,说道:“先莫要着急,可不能先自乱了阵脚。如今天色还早,咱们不如多想想办法,看看有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主意。”

    竹桑起身的时候,兔爷和濮阳玉儿一下子就把视角全都转移到她的身上,冷眼静观,但是从她的眼神中却找不出任何的破绽。

    一人一兔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却又沉静下来。

    这时候,兔爷突然说道:“我记得竹桑姑娘用过饭后,应该是要回家的吧。”

    竹桑听到后,嫣然一笑,说道:“不错,本来是打算回去的,不过既然遇到了这种事情,我又怎么可以袖手旁观呢。”

    兔爷说道:“那也不影响你回家吧。”

    竹桑继续说道:“其实你们有所不知,在我的家中,因为父亲经商,颇攒了一些钱财,家中也有几人料理,晚回去会也没有关系,不过,如果这个件事情,这要是惹上了官府,追查下来,我一个小女子倒是不怕,只是怕连累了其他人跟我一起受苦。”

    淮雅风听到这,说道:“我看,竹桑姑娘还是别去救人了,如同姑娘所说,一旦惹上官府衙门,我们几个反正也不是本地人,真要是跑起来,他们也未抓的着我们,可要是姑娘不小心暴露,岂不是白白惹了麻烦。”

    竹桑脸色一变,说道:“那怎么行,我父母双亡,本来就已经是孤苦无依,现在淮大哥你竟然要丢下我,危险都有你们来抗,那我怎么过意的去,不行,不行!”

    竹桑说的很坚决。这件事情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濮阳玉儿突然说道:“我倒是有一个办法。”

    然后,做了个附耳过来的动作,小声地说道:“如此,如此……”

    ……

    秋日的夕阳慢慢落到了西山之下,天边的红霞也渐渐失去了娇颜,黯然消褪。

    “该出去了!”濮阳玉儿提醒道。

    “嗯!”濮阳舒儿有点紧张,虽然她并不参加这次救人的行动。

    正出得房门,淮雅风忽然停下来,沉思片刻后对濮阳玉儿说道:“此行并非儿戏,玉儿你要按我们刚才商议的行事,不可胡闹!”

    “我会的!”少女也知道此行非同小可,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还有。”淮雅风又面色凝重的接着道:“万一失手,玉儿你便别管我,自己先逃!”

    “……我不会丢下你不管!”

    淮雅风叹了口气:“还是按我说的去做,实在不行,我就只能施展法术,凭他一介区区肉体凡胎,也不能奈何与我吧。”

    言及此处,玉儿神色凝重。

    “还是小心为妙,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

    夜幕降临,笼罩中的即墨城平静而安详,只是堤岸上走来一位歪歪斜斜的汉子,嘴里胡乱哼唱着下流小调,在这静谧的湖光山色中显得格外的不协调。

    这位显见喝醉了酒的汉子,正是远近闻名的陈万景陈大班头。

    “今天运道不错嘛,居然不用费力便能找到渡船!”

    朦胧的醉眼中依稀瞧见前面不远处的湖堤柳荫下,停着一艘惯来载客的乌篷船。

    这夜色中的堑水河变得平静下来,只有微微的波光轻轻冲洗着湖岸,那乌篷船便随着这波浪一摇一晃。

    “嘻嘻,这些船家平时都像瘟神一样躲着老子,今儿倒是正好有一艘只等着老子来坐,”陈万景志得意满的琢磨着,“哈哈!吃免费饭,坐霸王船,大丈夫当如是也!~~”

    听得一声招呼,那戴着斗笠正蹲在船头待客的船家,赶紧站起来伸手将一身酒气的陈班头扶上船来,解开系在柳树身上的缆绳,叫了声“老爷您坐稳罗~~”,便将那竹篙在堤岸石上轻轻一点,这船儿便从这柳荫下湖岸边轻盈的荡开,朝堑水河中驶去。

    “想不到这船家倒也凑趣……呵……”原来,这位上不得品级的芝麻绿豆小头目陈班头,却偏偏喜欢别人称呼他为老爷。“呵……过会儿回去干啥呢……回去睡觉……不对……记起来了,老爷俺还得辛苦一番……去那大牢夜审那位小娘子……俺可要好好招待她则个……让她知道知道老爷俺的风流手段……”

    正当船至湖心,这位陈老爷酒意上涌神思恍惚、淫心荡漾满脸猥亵笑容之时,耳边忽听得“呼”的一声风响,只觉眼前一黑——原来是一条大麻袋凭空罩下,将这位酒醉力乏的陈万景陈老爷,整个儿罩在这大麻袋中,并被麻利的扎紧袋口,囫囵作一堆儿!

    “不好!上了贼船了!”一下子这陈万景便酒意全消,方才那一腔的风流劲儿也立马被抛到九霄云外。

    “救~命~呐!~~”没想到这陈大班头如此不堪,只稍微挣扎了几下便杀猪也似的嚎叫起来!只是这鄱阳湖烟波万顷,又是夜色朦胧,湖上行船稀少,而且即使有渔家听见又有谁敢近前,只充耳聋。因此陈班头这破锣嗓子喊出来的救命呼声虽然撕心裂肺刺耳无比,却没有分毫实际效果。

    “闭上你这鸟嘴!”一个粗豪的声音大声呵斥,然后陈班头便觉得一阵铁拳似雨点般落在自己身上,虽有一层薄薄的麻袋布作掩护,可这一顿胖揍只把这陈班头疼得呲牙咧嘴,面目扭曲分外难看,只是在这麻袋之中谁也看不出来。

    一顿海揍终于告一段落,“再叫!再叫老子就把你扔到湖里喂王八!”

    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想不到这位平时作威作福人模狗样的陈大班头,竟是好汉中的好汉,马上意识到事态的严重,赶紧停止这毫无意义、却可能带来严重后果的干嚎,只是在麻袋中低声哀哀求恳:“不知这位好汉是不是手头不太宽绰?是的话只要跟小的吩咐一声,回去后小人立马双手奉上,绝不含糊!”

    那贼人却不搭话,半晌无言,一时间舱内静了下来,只听见船外湖浪的声响。

    只是,越是这般静谧陈班头心中便越是毛,突然想到自己以前似乎没干过什么好事,说不定是结下的仇家来寻仇——不过不对呀,平时都是找的那些平头老百姓来欺负,似乎没得罪什么扎手的点子啊?

    陈万景正自胡思乱想心乱如麻,忽听得一个清亮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