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乾羽只是通些商道,却对这畜渔业的的养殖技术知之不多,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便辞别江万和,同赵班头合骑而走,一路快马加鞭,飞奔回衙。

    两人一入城,城内倒还是安宁如初,看来府营军前来剿匪的消息还没有传到百姓之中,当然这也亏得赵班头和李顺两人的调度有方。

    兵祸甚于匪,自古皆然,几百个蜗居山中的土匪倒是不足为患,若是这军爷来了,那只怕是宿松县就真要的鸡飞狗跳不得安宁了。

    刚到县衙门口,李顺正一脸焦急地衙内回来走着,折扇不停地在手心之中敲打着,一见到县太爷回来了,赶紧迎了上来。

    李顺看了看四周,轻声而急促道,“老爷您可回来了,怎么在那边耽搁了这么多天,张将军的军队已经朝着这里进发了”

    彭乾羽一进县衙便开始把自己身上厚厚的官服给脱了下来,这一路马不停蹄,早就热得是大汗淋漓了。

    李顺随手接过官服,摇起扇子,帮彭乾羽扇着风。

    “李师爷辛苦了,我在那边这几日把大赛湖和渔租的事也摸了下,刚找到点头绪,张参将的事,班头已经和我说过了,来,到后衙,大家一起商量一下”

    赵班头几日前处理完五里驿命案现场后,便立即赶回了县衙,时间紧迫,连同着县衙的几个主事,按县太爷留下的指令,按步就班的施行起来。

    城中到处都张贴有李顺起草好的告示,号召全城民众为清除座上的土匪,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为了全县的安宁,这次县太爷要彻底解决匪患,告示一出,马上便到了全城百姓的拥护,一时从者如云。

    仅仅两日,赵班头便筹得义银九千多两,再加上先前赵郡马答应赞助过的一万两,共计近两万两,这个数目大大超过了彭乾羽所规定的数字,用来招收义军那绰绰有余。

    城中商户积极性如此之大,那大多是出于自身利益考虑,自从座山土匪势力范围扩大之后,商户们每每有货出城不是被土匪给劫走便是要多花几天的脚力绕道而行,更不知要多出来多少运费来,除掉这伙人那对这商户是最有利的。

    很快,一支义气风发的地方维和部队便应运而生,三百多人声势不小,虽然这其中也裹随着不少进来混吃蒙赏银之辈,不过这不重要了,此举那充其量就是虚晃一枪,以表明县衙对于扰乱治安的匪徒是决不纵容的,同时也希望这个消息能传到安庆府,给知府大人一个积极戡乱的姿态,真要指望这群人去打下座山山头,那纯粹是天方夜谈。

    赵班头把这些人全都集合起来,个个手持器械在城内左出右入,做出一付马上便要进山的样子,不过这一切事情还得等到县太爷回衙后再做定夺。

    当然了,赵班头也不光是只做了这些表面光的工作,匪患也确实是到了不容轻视的地步,迟早是要解决掉的,为此赵班头一面派人对座山进行全天候的监视,另一面则派人前往安庆府方面探听虚实,严防府营军以剿匪的由头来宿松大肆搜刮一通。

    谁知日间派往安庆的人半夜就传来消息,说是安庆府营军张参将已经率领两千人马浩浩荡荡顺江而来,此事千真万确,李顺做不得主,忙让赵班头立即通知彭乾羽,以做好提前应对的准备。

    三人说话间已行至后衙,在花厅中对面而坐,黑子见县太爷回来了,忙端上茶水,彭乾羽一见到黑子,便想起那芸娘来。

    “黑子,大小姐呢?我让你租的房子可办好了?”彭乾羽忙叫住放下茶杯正准备离开的黑子。

    黑子有些失落道,“小的在县衙后的青石享租了处小院子,本想等老爷回去看看再定,哪知这大小姐她”

    “她怎么了?”彭乾羽见他神色不对劲,追问道。

    赵班头却对黑子挥挥手,示意他先退下,黑子转身离开,随手将门给掩了起来。

    “赵班头,芸娘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彭乾羽从李顺和赵班头的脸上感觉出一丝不安的气氛,当下便有些着急,这几日他在江家可没少惦记着芸娘,她那满是愁苦,又冷艳如冷,还有几分楚楚动人的脸,时时都在他脑中萦绕,无事时他总是要将这张脸翻出来同云霄郡主作一番比较。

    云霄的美不失高贵、雍容,并夹杂着几分哀怨,看起来也同样是惹人怜惜的楚楚之态,两者在彭乾羽心里那是伯仲之间,唯一的区别那就是云霄已经是赵府的女主人,芸娘则是居无定所。

    赵班头慢腾腾地从怀中摸出一个信封,递给彭乾羽,叹气道,“大小姐深明大义,为了不使大人的清誉有损,昨日便离开了县衙,临走时只留下这封信”

    彭乾羽大叫苦呀,虽然他先前让黑子去给芸娘租房子,那只是为芸娘的名声着想,但心里那是巴不得她留在自己身边,她那张脸可是百看不厌。

    信封上一列正楷清秀工整‘彭大人亲启’,彭乾羽深吸了口气将信封打开,里面有两张纸,一列列蝇头小楷规矩其上,全篇没有一处修改涂抹的痕迹,看得出来,她这是一气呵成,离开的想法早就要心里酝酿了。

    彭乾羽这次没有让李顺来念这明朝人写的文字,自己逐字逐句地看着,尽管这封信中堆砌着满篇的繁体字和坳口的词句,彭乾羽还是看明白了,

    彭大人:芸娘已归,请恕不辞之罪,芸娘自沦入风\尘之日便万念俱灭,若不是还惦念着能再见父亲一面,早已与大人黄泉相隔,天下浩瀚,茫茫人世,芸娘幸得大人怜悯,赎此空皮囊之身,重生之恩芸娘结草衔环,无已为报,本想此生此世为大人端花送水,以报厚恩,然大人青年才俊,非仅一县之才,他日定能青云直上,为国之栋梁,解万民之苦,芸娘终是犯官之后,不洁之名,岂能拖累大人于万一,昔有白娘子犹记千年恩情,芸娘若得来世,便肯求上苍托一清白之名,报之于大人,了却这前尘厚恩,芸娘远离之时,大人正为民奔波于外,不敢有扰,唯有一纸片言,今当远离,芸娘只求大人安康,好人自有好报,芸娘敬上。

    彭乾羽将这寥寥数语反复看了几遍,心中五味杂陈,暗道:芸娘把她比作白娘子,那我不就是许仙了吗?这样看来,这姑娘八成是心仪自己,只是苦于自己现在是犯官之后,倡门出身,留在这,花前月下,日久天长的,不能自拔,又怕瓜田李下,惹人非议,连累到我,哎,这么漂亮,又善解人意的姑娘竟然就这样擦肩而过了吗?

    翻开第二张纸,那是一张借据,芸娘把前几天彭乾羽帮她赎身的钱时时都记在心上,只是眼下无力偿还,便立下字据,日后一定会将这笔钱还给彭乾羽。

    “班头,芸娘到底去哪了?”彭乾羽把信在赵班头眼前抖动着。

    赵班头无奈道,“回老家了,说是投奔她一个远房表哥去了,我也曾拦过她,让等大人你回来再走不迟,但她去意已决,我就没,没再坚持了”

    “表哥?”彭乾羽的心一下就纠结住了,表情都拧了,这年头关系最暧\昧就是这表兄妹了,表着表着就成一对了,他甩着胳膊在厅内来着急地来回走着,自言自语道,“表哥?表哥?坏了坏了,表妹表妹,逮到就睡,竹篮打水一场空”

    赵班头和李顺两人都是嗔目结舌。

    彭乾羽转了几圈停了下来,指着赵班头道,“你呀你呀,怎么当的班头,这千山万水的你就放心她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到处跑吗?万一出了事怎么办,为什么你早不去通知我,你呀是真不会办事”

    赵班头耷拉着脑袋,低声喃喃道,“那两日县衙里正忙着筹款募义军的事,我这不是脱不开身吗”

    彭乾羽气得直摆头,一转身在李顺面前拍着手道,“那你呢,我的大师爷,你就不能安排个人去给我送个消息吗?”

    李顺却道,“大人,宋小姐去意已决,纵使大人在场,还于事无补,况且”

    彭乾羽一伸手示意他住口,“行了行了,红颜祸水是吧,那是你以后,都是人才呀,我不管,你们两个现在就派人出去给我把芸娘找回来,找不回来,我,我罚你们一人洗一个月茅厕”

    彭乾羽气呼呼地坐在椅子上,赵班头和李顺大气不敢出,彭乾羽刚坐下马上又站了起来,像是想起来什么事,一拍桌子,“赵班头,前几天让你筹集的剿匪银子,搞多少了?”

    赵班头这才松了口气,从怀中摸出一堆银票,送到彭乾羽面前的桌子上,“在这在这,一共是一万九千七百两,请大人点验”

    彭乾羽二话不说,抄起银票就塞进怀中,“就这事办得还像点样子”

    李顺道,“大人,芸娘之事可容日后再议,这张参将不久便至,还应早拿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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