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打的兴起,那一声声的巨响真就如天雷一般,料想那场面必定也是惊天地泣鬼神,可惜胆大如江释也不敢在这时候跑出去观战。

    上次好奇看年兽,就着了凌星辰那老匹夫的道,这要是再住两只天鸟进来,那可真就热闹了。风铃最是好奇,若非他极力劝阻,早就溜过去了。

    “就让我看看吧,就看一眼,就一眼。”

    她伸出一根葱白纤细的小指来,在江释面前比划。他却如老僧入定,眼皮都不抬一下,气得风铃又鼓起香腮来。怕她还要犯险,海笙也好言相劝,她只好作罢。

    见她兀自在那里赌气,江释便取出那根暗蓝尾羽,递给她道:“乖乖呆在这里,小爷我便把这根暗蓝尾羽送给你。”

    见那尾羽流光溢彩,风铃顿时转悲为喜,侧目道:“此话当真?”

    江释笑道:“我几时骗过你。”

    风铃嗤之以鼻,哼道:“你有过实话么。”

    嘴上这么说,小手已是抓了那尾羽来玩耍。织一件暗蓝羽衣需六根尾羽,家里有三根,得了这一根,还差两根,待会出去可要好生找找。

    哄了她好,江释复又想起那蛋液来,便也取了出来。当时情急,也未曾细看,没曾想那块蛋壳里盛的蛋液还真不少,足足有百十斤。

    看见他取出的东西,海笙也是眼眸一亮,惊诧道:“你敢偷天鸟蛋?”

    江释嘿嘿笑道:“我可没那个胆,不过是趁火打劫,随手带了些出来。见者有份,喝了它先。”

    他凝水成杯,这就要均分了蛋液,海笙急道:“如此天宝,牛饮了也是暴殄天物,何不拿来炼丹?”

    他一想也对,笑道:“怎就忘了,我们中间还有个丹鼎师。”

    那树洞也是极深,外面又打的昏天黑地,一时半会怕也是出不去了。

    闲着也是闲着,他取出那九转碧婴鼎,要让海笙来练,海笙推辞道:“我能力有限,只怕不能物尽其用,不若等回去之后,再找个厉害些的丹鼎师来炼制,也不至于浪费这等天宝。”

    江释道:“前面亦是险地,多一份力量就多一份保障,还是就地分食了好。”

    听他这么说了,海笙也就不再推脱,她正好也想试试那九转碧婴鼎,这就点火开炉炼制起来。江释也是存了私心,想跟她多学些丹鼎术,就在一旁观摩。

    有好鼎相助,海笙炼制起来顿觉轻松许多,若不是外面动静太大,她无法全神贯注,还可以更快些。饶是如此,平常需大半日才能炼成的丹药,今次也只用了个把时辰。掀开鼎炉,馥郁的香气顿时弥漫出来,只顾把玩尾羽的风铃也不禁凑了过来。

    因着江释要均分,海笙就炼制了九颗,饶是如此,每颗也有龙眼大小。俱是奶白清香,表面更有灵光流动。

    想起自个用同一口炉鼎炼制出来的那些破烂货,江释只觉实在是对不住布归农临终托付。风铃猴急的紧,见那丹丸奶香扑鼻,抓起一颗便塞进嘴里。

    那丹丸入口即化,滚滚暖流立时渗入四肢百骸,心中顿时大喜。她吃过的灵丹妙药也是不少,如这般灵韵充沛也真不多见。立刻盘腿屈膝坐了下来,运转师门心法,不多时已是三花聚顶之相。

    运功吸纳完毕,风铃起身舒展了下拳脚,顿时喜道:“这天鸟蛋可真是好宝贝,我觉魂力至少提升了一成多。”

    江释亦是大喜,以风铃这般修为,魂力必是不弱于他,连她都能提升一成,更不拘是自个了。不过那小悍妞接下来的一番话,可真就吓破了他的胆。

    “待会出去,我们再去偷他两个天鸟蛋来,准能一举把魂力提升好几倍。”

    江释一张脸早已是猪肝色,支吾道:“那待会还是分道扬镳的好,小爷我伺候不起你这等大神。”

    他这番话,自是引得风铃骂了两句胆小鬼,好在她也就是随口说说,要不然江释也真就得考虑考虑是不是分了那行李,你回你的高老庄,我回我的流沙河了。

    风铃一鼓作气,把剩下两颗天鸟丹也一并吸收了。江释也吞了一颗,感觉也就涨了半成还不到,难不成是风铃搞错了,还是说彼此修炼的心法有差别。

    再问海笙,她更是一颗翻了一倍,看来也就是心法的问题了。他也不好随便去问这种事,毕竟这是犯忌讳的。

    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难过,从来没想过老秃驴传给他的枯荣心经会有多高级,却也没想到与九天秘传心法差距如此之大。

    差些就差些吧,多花些精力就是了。这世界本就诸多不公,他若是还看不开这些,早就寻棵歪脖子树去找那老秃驴兴师问罪了。

    三人修炼完毕,外面的动静也差不多销声匿迹了。江释暗想,多半是天鸟赶走了黑煞流云蛟。不过暂时还不能出去,保险起见,三人又在树洞里多待了小半日,等彻底听不见声响,这才顶着迷踪爬出树洞。

    此刻的沙罗铁树就像是被冰雹打了一夜的柿子树,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残枝鸟毛污血。这可乐坏了江释和风铃,不过江释乐得是那些挂在树梢的铁树断枝,风铃乐得却是那些鸟毛。

    一场大战之后,那些天鸟也各自回巢了,留下他们三个开始打扫战场,收缴战利品。铁树枝干坚韧无匹,比九州最好的精钢也还要质地坚硬,更是上等的魂器炼材。

    江释这时候最后悔的,就是来时没去买个最顶级的须弥戒。他手上带的须弥戒是丹鼎师专用,空间只有丈方,眼前这些断枝最短的也有七八尺。他在断夜森林里搜刮尸体倒也取下十几枚,但最好的也不过缩减三丈。

    这要是有个能容纳百十丈的须弥戒,这回可真就发了。

    他满脑子都是钱,全然没细想,真就给他个百十丈的须弥戒,这些铁枝的重量也得压死他。

    他很快也就发现了这个致命的问题,也着实没想到这铁树的枝干如此沉重,等他装了还不到十丈方的铁枝,就已经感觉快要抬不起那根手指了。

    钱财固然重要,还是得有命去花,也就只能见好就收。风铃可就真是乐坏了,不多会功夫就搜集了四根暗蓝尾羽,此行第一个目标顺利完成,自是乐得她合不拢嘴。

    平白得了好处,江释非但不收敛,心中还惦记着那个蛋碎一地的天鸟巢,那里可是主战场,不去打扫打扫,岂不败家。

    三人又偷偷摸了过去,可惜战况太过于惨烈,那鸟巢早已面目全非,只剩下几根枯藤了。枝桠上倒是厚厚一层蛋清污血,混合在一起,也是没甚大用了。

    江释望着身下万丈虚空大呼可惜,暗自还想着回头再去下面找找,指不定还能搞些宝贝。

    眼见寻宝不成了,三人只好继续掏鸟窝,又费了小半日功夫,总算是寻到那颗即将孵化的天鸟蛋。三人小心翼翼的爬了上去,先吞了缩骨丹,眨眼就成了三个栩栩如生的魔合罗。

    又等了些许功夫,那雏鸟终于破壳而出,连眼睛还尚未能睁开。

    缩骨之后的他们相对于雏鸟更是蚊蝇一般大小,三人就躲在那雏鸟腹下,用青藤结牢牢固定了,静静等着那天鸟回巢。

    雏鸟出世之后,便开始仰天嘶鸣,天鸟很快就听见召唤飞了过来。她先是用一层蚕丝一样的东西给雏鸟做了个透明的兜子,这才利爪抓起兜口,展翅高飞。

    罡风顿时灌了进来,此刻又不能施展术法抵御,只好迎风流泪了。那罡风阴冷迅疾,打在脸上刀割一般,失去魂力庇护,江释皮糙肉厚吃苦又多,这会儿反倒不觉得无法忍受。

    海笙体弱,娇躯不住的发抖,脸上却不曾表现的太明显。反倒是这里魂修最高的风铃,她本就是娇生惯养,年纪又小,心智也不成熟,却哪里受过这般苦楚。虽也是憋着不敢说,一张小脸早已惨白如纸,浑身禁不住痉挛起来。

    她只觉浑身冷如冰窖,肤如刀割,好不难受,几乎要哭喊出来。两只小手也紧紧攥住,拼命去抵抗那漫无尽头的折磨。

    忽而一只温热的手掌将她小手攥住,侧目望去,只见江释面带微笑,目光温润。那笑容平日里看着还觉讨厌,此刻真如朝阳般和煦。

    “再忍忍,就快到了。想想你为什么而来,就不会觉得那般难熬了。”

    “本姑娘才不怕这点磨难,本姑娘才不流眼泪。”风铃抹掉泪水,她才不要让那个大色狼笑话。

    看她抹眼泪的动作,江释也不知怎的,莫名就想起江离来,心中没来由的一阵痛楚。

    以往无论多么艰难,都是相偎着一起度过,从未如此刻般离开她这么远,这么久。

    也不知她此刻又会在想些什么,没人给她讲故事,她会觉得无聊吗?没人陪她斗嘴,她会觉得孤单吗?没人哄她入睡,她会觉得害怕吗……

    也许两个人在一起久了,真就会生出那么一种心有灵犀的感应来。就在江释念叨起江离的时候,她正跪坐堂前,为那个三千里外的远行之人默默祈祷。

    “哥哥,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又想他了?”紫苏走过来,轻轻抚摸着江离如丝长发。江离抹了抹泪眼,恨自己总是不争气。哥哥吉人天相,那许多艰难险阻都熬过来了,必然是不会有事的。

    “紫苏姐姐,他会没事的对不对?”

    “嗯,他会没事的。”紫苏说的很轻,也不知是说给江离听,还是说给自己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