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要以二敌六,皇甫卓不由大感棘手,一夜奔波,本就大耗体力,如今又大敌当前,实乃生平少见之危机。此地荒郊野外、远离市镇,不知是否有人见到信号,纵然见到,也不知多久才会来援,更不知他们二人还能坚持多久。

    皇甫卓思索片刻,心想凭一己之力短时之内尚能拖得住眼前之人,夏侯瑾轩可寻隙脱身。计议一定,忙对夏侯瑾轩说道:“还不快走?你我二人怎能都陷入敌手!”

    夏侯瑾轩却不回话,只一味守紧门户,不让人有机可乘。皇甫卓无法,只得尽力回护。两人自小相识,彼此熟稔,互相配合,倒也让人一时寻不着破绽。

    “老冯!”瘦高个儿叫道,“咱们哥儿俩就来会会名震天下的皇甫少主!”洪亮嗓子应了声好,两人再不去管夏侯瑾轩,齐齐盯上了皇甫卓,另外四人心下了然,两拨各自围攻,渐渐把皇甫夏侯二人阻隔开来。

    一想到夏侯瑾轩要以一敌四,皇甫卓心道不妙,但端详片刻,又略略宽心,这四人都是空有一把子力气,武艺却稀松平常。夏侯瑾轩的功夫小巧灵便,正适合以寡敌众,自保应不成问题。反倒是自己这边,两大高手皆全神贯注地与他喂招,顿感压力沉重。

    净天教这般“顾此失彼”倒也其来有自,皇甫卓的武艺根底本就比夏侯瑾轩扎实许多,再加上江湖上人尽皆知夏侯家的大少爷只喜欢风花雪月吟诗作对,武艺上从来漫不经心,是以对他都存了轻视之心。反观皇甫卓,那真是少年英雄、名声在外,是以净天教对他加了十二万分的小心,事先便决定由六人中武艺最高的二人合力与他周旋。单只其中任意一个,他都必须倾尽全力方有机会取胜,如今以一敌二,自保尚且勉强,取胜更是无望。这不得不说是被名声所累。

    夏侯瑾轩依然紧守着门户,瞅准时机,试探性地反守为攻,但并不恋战,一击过后又采取守势。如此几回过后,方才胸有成竹地对皇甫卓嚷道:“皇甫兄,可还记得前朝世宗淞阳之战?”

    淞阳之战中,前朝世宗亲率中军,以精锐主力拖住敌人优势兵力,同时以机动兵力拿下敌人稍弱的两翼,再同主力一起包抄敌人优势兵力,最终以少胜多。皇甫卓心思一转,明白了他的打算,虽然觉得有些冒险,可无奈之下也只得答应下来。

    见他点头,夏侯瑾轩当即暴起发难,一招拧身拨击,刺向瘦脸汉子的廉权穴,接一式倒步左右截笔,搪开接连袭来的腰刀和铁鞭,再连一招扣身撩笔,击向左侧的络腮胡;一招提步反扎,以攻为守逼退身后偷袭的一掌,再来一招转笔右行,又刺向瘦脸汉子的天突穴……

    他这一系列招式变化多端,一时如晋行之风神洒落,一时如唐楷之浑然入序,一时如宋书之尚意宣情;时而飘若浮云,时而矫若惊龙,时而挺若劲松,若是有哪位书法名家、饱学之士见了,少不得声声叫好。

    只可惜净天教四人都是目不识丁的粗汉,无法赏鉴其中妙处,只觉得眼前对手出乎了自己预料,不由得惊骇莫名,心底怯意一生,手上招式便犹豫起来。夏侯瑾轩心中一喜,又更加紧了攻势。

    瘦高个儿和洪亮嗓子见那边厢情况不对,互相使了个眼色。皇甫卓冷冷一笑,长剑一抖,团团剑光忽然暴涨,将二人死死缠住。待二人转而对付自己,剑光又忽然收紧,守得密不透风,二人是走也走不开,攻又攻不进。

    “好个费隐剑法,果然名不虚传。”那瘦高个儿脸上笑容不再,恨恨说道。

    费隐二字,乃取自《礼记?中庸》之“君子之道,费而隐。”孔冲远曾注曰:“言君子之人,遭值乱世,道德违费,则隐而不仕;若道之不费,则当仕也。”因而费隐剑法讲求审时度势,进退得宜、攻守兼备,但在进退之际,都始终坚守中正平和、光风霁月的气度,和清逸高洁、坚韧不屈的气节。只见他拧腰、摆肩、旋腕、沉气、碾地……每一个动作都扎实到位,每一个招式都磊落坦荡,极具大家风范。

    只听那边啊的一声,那络腮胡腰间中招倒地。夏侯瑾轩不禁心中得意,孙子兵法讲求奇正相辅,他虽然常常攻向那络腮胡,但十招中有九招是虚晃一枪又攻向他人,终于赚得对方松下戒心,让他一招中的。更觉书中所言,当真妙用无穷。

    “老钱!”见同伴吃瘪,洪亮嗓子顿时怒火中烧,“臭小子,今儿个不收拾了你们,老子就跟你姓!”

    皇甫卓闻言冷哼一声:“你没这资格。”

    此言一出,那洪亮嗓子登时气得七窍生烟,正待破口大骂,忽听左近响起一阵格格娇笑,一黄衣少女乐得前仰后合,边笑边道:“哈哈,这位公子的‘毒舌功’足当得起天下第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