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苏抵达的时候  生日晚会固有的程序已经进行了一大半  致辞、许愿和切蛋糕都已过去  正是自助晚餐的时间  衣香鬓影的时尚女人与彬彬有礼的文雅男士彼此穿梭、互相攀谈  进行着自旧时代以來就有的虚情假义的追逐游戏

    妆扮的过程比预想得要长  而且助手们又喋喋不休地给苏恶补了一遍礼仪知识  最后  苏还被告知必须乘车  而不是靠自己的双腿跑到钟声礼堂去  为首的那名接近五十岁、脸上从來都看不见笑容的严厉老女人更是斩钉截铁地告诉苏  用四肢着地的方式在龙城运动是绝对禁止的行为

    即使一向淡漠的苏  这个时候也是十分的郁闷  不过这个老女人既然是帕瑟芬妮手下最强力的扈从之一  那么知道自己的战斗方式也沒什么可惊诧的  这里面当然包括了苏最强力且有效的移动方式

    龙城的道路系统并不十分完善  整体设计还是主要以军事目的为主  兼顾部分生活用途  平时沒什么问題  但是遇到今天这种车流集中的特殊情况就显出局促來  这个时候钟声礼堂附近区域更是遇到了罕见的堵车  看着龟爬般的车速  默默计算着时间的苏难免焦急  说起來  他也有很久沒有见到帕瑟芬妮了  一公里的距离  如果让他下车的话  根本用不了一分钟  但现在的车速恐怕要走上二十分钟  可是这个想法被坐在身边老女人的目光直接扼杀  她紧挨着苏坐着  始终盯紧了苏  锥子般的目光探寻着他一切不合礼仪的迹象

    坐在对面的丽很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苏  而莎莉在努力掩饰着自己的窃笑  里高雷难得地收拾干净  修剪整齐的胡须衬托出成熟男人的韵味

    在步入礼堂的瞬间  苏就将礼堂中整个场面都收入眼内  经过紧张而复杂的分析  他断定现在是自由取餐的时间  于是和丽及里高雷小声地说了判断  就取过侍者送上來的一杯香槟  向两边的餐台走去

    这一次  苏敏感而准确的判断终于赢得了老女人的一个略显赞许的眼神

    通向餐台的距离不长  苏却走得很艰难  从他进门的那一刻起  门口的一小片区域就陷入了寂静  几乎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  目光齐刷刷落在了苏的身上  而且即刻变得炽热  投过來的目光  大多是不加掩饰的欲望  也夹杂着嫉妒和痛恨  糟糕的是  在那些充满了欲望的目光中  女人当然占了多数  但男人的数量也不少

    苏的耳朵微不可察地抖动着  滤过了种种杂波  将周围二十米内人们的窃窃私语都收入耳中  并且分门别类地记录下來  与眼角余光扫到的人一一对应起來  以完全被动的侦测方式结合超强的数据处理能力  才能够达到这种效果  并且不为人所知

    对于这次的晚会  苏隐约有些不安  因此希望尽可能的多收集一些信息  以防万一  他的想法并沒有错  然而效果却并不十分让人愉快

    “这小家伙  叫苏是吧  真是可爱啊  ”这个声音属于某个头发雪白的老人

    “是呢  如果装扮起來说不定不比帕瑟芬妮差呢  哎  实在是让人眼馋  ”拼命压低声音但是分明还是控制不住音量的是一个同样上了年纪、并且明显体重也和音量一并失控的男人

    类似的对话还有许多  女人间的窃窃私语放肆大胆的程度丝毫不亚于男人们  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也不乏有身材火爆、容貌艳丽的年轻女孩直截了当地表现出了兴趣  她们大大方方地拦在苏的正前方  满脸都是要他撞上來的暗示

    苏不动声色的向侧方移了移  然而发现拦住自己的两个女孩同样挪动了位置  继续拦住他的去路  看她们喷火的双眼  显然恨不得一口将苏给吞了

    这是帕瑟芬妮的生日晚会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苏与帕瑟芬妮的关系  不过在场的年轻女孩多半是大家族的子弟  她们年轻、张扬并且放肆  并沒有将帕瑟芬妮放在眼里  或者至少不怕她  在她们看來  如果能把苏抢过來当个保护人当然是再好不过  她们的家族也一定会支持的  即使不行  能够尝尝他的味道也是好的

    本來  这就是个欲望泛滥的时代

    苏又移动了两步  却发现自己的空间越來越小  除非使用能力闪移出去  否则眼看着就要被两个女孩夹在中间  然而在晚会上  使用超出普通人类范畴的一切能力是对所有大人物们极大的失礼和冒犯  这可是老女人耳提面命了无数次的  若沒有此类约束  超距触感和透测这一类超视觉复合成像能力又不是只有苏才会  如果有人对帕瑟芬妮或者其他尊贵的女士们使用这种能力  那接下來的结局当然是大打出手

    就在苏进退失据的时候  左边的女孩已经将整个身体都贴了上來  她的身体烫得惊人  而且毫不掩饰薄薄的晚礼服下未穿内衣的事实  苏清晰地感觉到一团弹性十足、丰满柔韧的物体在自己左臂來回蹭  顶端的突起甚至已经发硬  触感十足  得手之后  她一条左腿微微翘起  竟然不动声色地盘了上來  而右边的女孩也借此时机占据了有利位置  眼看着苏已无处可逃

    “两位小姐  可不可以让我过去  ”苏礼貌的询问

    “苏少校  不请我们喝杯酒吗  ”得到的却不是他想要的回答

    这个时候  苏忽然感应到一股关注投注在自己身上  转头望去  正好看到远处人群簇拥中的帕瑟芬妮望了过來  不过她分毫沒有为苏解围的打算  而是微不可察地眨了眨眼  转身迎向一位刚刚走进礼堂的老人

    “亲爱的威廉叔叔  您怎么也來了  ”帕瑟芬妮浮起真挚的笑容  和气度从容不凡的老人轻轻拥抱了一下

    名叫威廉的老人哈哈一笑  说:“芬妮  这可是你的不对了  有这么热闹的事怎么可以不通知我  害得我匆匆忙忙赶了一个下午路总算沒到得太晚  连专门的礼服都沒准备  ”

    老人笑得酣畅爽朗  礼堂中的气氛却有些古怪  來宾们都自觉地向两边退开  给老人和帕瑟芬妮留出了一块空间  所有人的表情都很严肃  沒有任何人附合老人的大笑

    大笑几声之后  老人又说:“这次我也不是一个人來的  我那个沒用的侄子也一起來了  他还是想要看看你  我早就跟他说过  不管他用什么手段  当然最好是用暴力手段把你搞上床  那我就给他第一顺位继承人的资格  同时给你第二顺位继承人资格  至于你父亲和亚瑟家那些老头子  都由我來顶着  大不了拼了这条老命  ”他说到暴力手段四个字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口气乃至语速沒有半点变化

    帕瑟芬妮笑得很灿烂  似乎沒有注意到丝毫不妥  就象把老人的话当成了纯粹的夸奖:“威廉叔叔  我可是一直在给他机会呢  只不过这几年他运气比较差而已  ”

    老人呵呵一笑  忽然大喝一声:“说你呢  还在门外站着干什么  ”

    礼堂外走进來一个沉稳得有些木讷的男人  走到帕瑟芬妮面前  微微躬身  彬彬有礼地说:“好久不见  美丽的芬妮小姐  不知道你是不是已经把我忘了  ”

    帕瑟芬妮以完美的姿态回应着:“上次见面还不到一年  我怎么可能忘记大名鼎鼎的鲁登道夫将军呢  ”

    老人和帕瑟芬妮的对话内容令人震惊  两人一呼一应神态轻松自然  礼堂中的宾客们却有一些人变了脸色  这批人年纪有大有小  有男有女  然而共同点是身上都散发出一股粗犷彪悍的气息  他们都是來自北方战场的龙骑  和注重仪表礼仪的龙城龙骑区别明显  这些人都是在漫长的战争中为帕瑟芬妮的魅力和战绩所折服  加之两名大骑士一死一伤  圣辉十字军遭受重创后大举收缩战线  让出了许多战略要地  北方战略态势大举改善  他们才有机会追随帕瑟芬妮到龙城观光

    这个时候  老人目光炯炯地盯着帕瑟芬妮  灼热之极的目光说不上善意还是其它的什么  他丝毫不顾忌在场诸多人的感受  直截了当地说:“现在你已经被亚瑟家族扫地出门  不如來做我的干女儿吧  我直接指定你为第一顺位继承人  我死了之后  家族就是你的  不过有个条件  就是在你之后  继承家族的必须具有本家的血统  ”

    老人这句话一出口  宾客们再也顾不上礼仪  轰的一声议论起來

    施芬伯格.威廉  作为威廉家族的现任家主  二十年來说一不二的铁血人物  以他手腕和对家族的控制力  指定一个外族人來继承威廉家族这种在其他家族中显得匪夷所思的念头完全有可能变为现实  对于这个提议  想必威廉家族想反对的人肯定占了绝大多数  但是沒有任何人敢于提出來  就是流露出一点不同意的表情也不行  至少在他活生生存在的时候不行

    帕瑟芬妮浅浅的笑了起來  笑容沁人心肺  她看了一眼立在旁边木无表情的鲁登道夫  问:“叔叔太看重我了  您就不怕威廉家族的成员反对吗  ”

    老人哈哈笑了起來  说:“反对无效  ”

    帕瑟芬妮目光流转  恬恬淡淡地说:“那您的意思  是要我选鲁登道夫作保护人呢  还是再从威廉家族中挑一个  ”

    施芬伯格摇了摇头  说:“这倒不必  在男人方面我不会约束你  你可以把苏带进來  如果他愿意  也可以加入家族  ”

    “这么好的条件  ”帕瑟芬妮眼睛一亮  好象已经开始动心

    老人笑骂道:“我说的话  什么时候不算数过  行了  你们年轻人慢慢玩  我好不容易來一次龙城  要去找几个老家伙聊聊天了  鲁登道夫  你就留在这吧  ”

    小小的插曲很快过去  但是这无异于一颗深水炸弹  让所有龙城的显贵名人心潮难平  奥贝雷恩站在窗边  以恒定的节律轻轻摇晃着手中的酒杯  但是眼力厉害的人都会发现  奥贝雷恩的手在非常轻微的颤抖着

    施芬伯格想要干什么

    虽然帕瑟芬妮的天才不容置疑  而且她也有主掌亚瑟家族事务的经验  并且干得不错  可是这样就将威廉家族交给她  那一定是疯了  从帕瑟芬妮的角度來看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失去亚瑟支持的她  托庇于威廉家族后  至少可以省却很多武力以外的烦恼  至于她身上亚瑟家族的血统  那并不重要  这个时代女性在家族中的地位几乎可以忽略  血统的延续只看男人  和数百年前的旧时代沒什么两样

    帕瑟芬妮应该接下邀约  奥贝雷恩的理智这样认为  然而一想到帕瑟芬妮加入威廉家族  他胸口就是阵阵的抽痛  这不仅仅发自于他的情感  还搀杂着一些神秘学领域的悸动

    在礼堂的另一端  苏有些笨拙但并不失礼地应付着把他劫持过來的两个女孩  不  现在是七八个女孩了  并且略显木讷地回答着一个个稀奇古怪的问題  女孩子们一开始显然想把他立刻拆解入腹  现在却似乎不太着急了  这个人的谈吐举止和她们平时身边的男人们完全不同  多说几句话也是十分新奇有趣的  然而苏的思绪并不在这里  刚才施芬伯格和帕瑟芬妮的对话几乎一字不漏地传进了他的耳朵

    苏现在表面非常平静  一直在迷人的微笑着  然而心底深处却如同包藏了一团火焰  越來越是炽烈

    鲁登道夫对帕瑟芬妮做过些什么

    这个问題象一把浸过盐水的叉子  不住地剜动着苏的心脏  虽然从对话内容看鲁登道夫并沒有得手  但他可以为所欲为地对帕瑟芬妮下手  这就足够了  鲁登道夫比帕瑟芬妮晋升少将更早  沒有帮手的话  苏不认为他还有能力对已经成为少将的帕瑟芬妮下手  这些事只能发生在她更加年轻、军衔也更低的时候

    烈火融开了苏心底深处的坚冰  并且将它转化成厚重凝实的岩浆  在苏的心底默默徘徊流动着

    就在苏无可发泄的时候  忽然间有几个虚无的触角探了过來  抚摸着苏的精神本体  这种感觉  就象是**着身体被陌生人的任意摸弄  苏几乎是立刻警觉  这是有人在用感知能力探测他  在拥有精神感应能力之前  被探测时苏大多时候会产生一种类似于对未知危险的警觉  而有了精神感应后  这种感觉立刻变得日益清晰而具体  苏甚至已经能够分辨出几种最常见的探测能力

    苏已经习惯了被探测  但是今晚不同  这些探测如同顽皮而又无知的孩子  掀开了罩在火山口上的那层薄纱

    火山爆发得毫无征兆

    苏几乎是本能地将所有的愤怒、不甘、狂野、杀机  以及一切负面的情绪搅在一起  以一种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方式迸发出來  恶狠狠地向几缕犹自不肯收回的探测能量轰了过去

    砰砰砰  如同一个小小的风暴在礼堂一角吹起  七八只精致的酒杯同时爆裂  浓郁的红酒喷洒了主人一身  连脸上也都溅射上不少  顺着他们面颊流下來的不仅有红酒  有几个人还流出暗红色的鼻血  显然受创不轻

    围着苏的女孩子们因为离得太近  或多或少受到了能量对冲的波及  头晕眼花  都有些站不稳了  但是真正受到打击的  还是那几个使用能力來探测苏的人

    一时间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到这个角落  礼堂中大多数宾客都拥有高阶能力  他们怎么会感觉不到这么明显的力量碰撞  在有人起心探测苏的时候  拥有高阶能力的人就已经知道了  不过礼仪让他们只当什么都沒发生  沒有人想到苏竟然会悍然公开反击  更让他们惊讶的不是苏同时重创数人的力量  而是反击力量的诡异阴狠和他平时温和寡言的样子迥然有异  而且除了少数几个人外  几乎沒人知道苏究竟使用了什么方法來反击

    苏无畏于无数锐利之极的目光  环顾一周  将所有探测过他的人都收在眼底  他的瞳孔快速地放大缩小  如同一个可以自如变焦的镜头  凡是被他左眼锁定的人  都不由自主的感觉到毛骨悚然

    就在这时  一个面色惨白的低阶龙骑忽然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旁边认识他的人大吃一惊  惊呼着:“贾斯特  贾斯特中尉  你怎么了  ”

    苏淡漠的看了一眼这个叫做贾斯特的中尉  就沒再理会  这个家伙有一种很特殊的感应侦测方式  论锁定能力是被苏教训过的人中最强的一个  所以承受的反击也就最为凶悍  然而他的身体强度和能力却是所有人中最差的  所以直接被苏的冲击击晕  对于倒地不起的中尉  苏有种挥之不去似曾相识的感觉  却可以肯定沒有见过他

    因为贾斯特的倒地  礼堂中起了一阵小小的骚乱  侍者和仆人们迅速将贾斯特抬下去救治  他显然是一个沒有背后势力的普通龙骑  事态迅速平息下來  这次小小冲突虽然不是苏挑起來的  但是人们对事态的看法和评价各不相同  附近有一名显然出身大家族的老人便冷冷的说了一句:“苏少校  难道从荒野出身的人都象你这样粗鲁和张狂吗  ”

    苏并沒有理会指责和挑衅  这个时候沉默是比较好的处理方式  而且他也沒有时间去理会  他身边那些多少受到影响女孩子们非但不以为意  望向苏的眼光中反而多了些狂野  原本轻松调笑的场面  迅速变得炽烈起來  不仅是在龙城  在这个时代的任何地方  绝对的力量都是人们疯狂崇拜和畏惧的对象

    就在苏快要掌控不住场面时  一个衣着随意的老人走了过來  对已经开始伸手抚摸、拉扯苏的女孩子们微笑着说:“精力过剩的小家伙们  等一会再闹  现在我和你们的新猎物有些话要说  ”

    出身世家的女孩子们虽然天不怕地不怕  但都认得暗黑龙骑的约什.摩根上将  于是不敢再纠缠  纷纷散去

    “苏  陪我到阳台上喝一杯吧  这里太吵  ”

    苏随着摩根上将走到侧方的阳台上  阳台宽大得让人吃惊  每根石柱都有繁复华丽的雕刻  只是随着岁月和风霜的侵蚀  现在只能依稀看到一点当年的风貌  阳台护栏上爬满了不畏严寒的藤蔓植物  已经恢复了七八分旧时代的风采

    摩根将双肘架在护栏上  凝望着深沉的夜空  旧时代  从这里可以一直看到大海  然而现在普通人最多只能看到十几米外的地方  他端着一杯酒  看似无心地轻轻摇晃着酒杯  酒液不住旋转着

    “苏  听说上一次的任务让你感觉很不愉快  ”摩根将军似乎是随意地问着

    苏眉毛轻轻的弯了弯  斟酌着词句  说:“卡里虽然年纪大了  但也是一名战士  杀他沒什么  只不过  沒想到他是和女儿住在一起  ”

    摩根呵呵笑了起來  说:“其实你在我面前不用这样拘束  沒错  我知道卡里和女儿住在一起  任务的要求是要将卡里和卡莲娜一起干掉  当年杀掉卡里女婿和孙子的人同样是我派的  不过那时沒想到卡里会及时赶回來  并且他还有些隐藏起來的能力  从那之后  我花了好多年的时间才重新找到他  钢铁卡里屏断感知的能力在不断增强  可他沒想到我在暗黑龙骑中大力发掘人才  找到了一名拥有六阶神秘感知的年轻人  从而又把他给找了出來  ”

    苏又轻微的皱了皱眉  不过沒有说什么  这些上一辈人的恩怨看起來错综复杂  他并不清楚其中的缘由  不好轻易下论断  摩根的追杀有些轻微触动苏的界线  但在这个时代來说  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摩根有些意外于苏的沉默  他看了看苏  微微点了点头  说:“仇恨这东西很难说得清楚  在你看來  我对卡里做的事情十分过分  特别是他的女儿已经失去了理智  哪怕是放过她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

    约什.摩根沉默了几秒  脸上的每一道皱纹似乎都在闪耀着金属的光泽  沉浸在当年回忆中的他缓缓的说:“在当年那场变故中  正是由于担负阻敌援军任务的卡里临阵离战  我们那一批的老兄弟战死了六个  从战场上活着回來的那一天起  我就发誓  要将一切残酷的手段都用在他身上  并且杀光他的血裔  ”

    苏依然在沉默  他不知道当年的变故是指什么  更不明白卡里为何会突然离战  如果摩根不说  那么这件事还是不知道的好

    约什.摩根忽然笑了起來  说:“唉  果然人老了  话就变多了  哈哈  当年那些事只有我们几个老家伙还放在心上  你们这些年轻人怎么会有兴趣  好了  我想卡里临死前肯定劝过你  要你投奔圣辉十字军吧  ”

    苏心头微微一震  略一思索  就将卡里临终前的话全说了出來  在完全看不透的约什.摩根面前说谎  并不是明智的举措

    摩根点了点头  显然对苏十分满意  就是不知道这表情是发自真心还是出自别的什么原因  他继续晃动着从未喝过一口的酒  说:“其实几十年前  圣辉十字军和暗黑龙骑本來是一个组织  那时叫做暗夜十字军  然而就在血腥议会崛起  建立起大本营基地后  暗夜十字军的领导者们对未來的发展道路产生了分歧  一派认为应该尊重人类本身的基因  通过自然手段锻炼能力  并保持人类基因的整体完整  他们认为过度开发能力、改造基因的后果必然会走向灭亡  经过大幅度改造后的能力者已经不能再称之为人类  而另一些人则认为能力是世界恩赐的礼物  为什么一定要保留旧人类的基因完整呢  经历过大规模能力改造后的新人类  无论是身体还是智力都远远超出了旧时代人类所能达到的极限  这是进化而不是灾难  双方分歧日益加深  最终演变成分裂  然后就是战争  一场打了二十多年的战争  ”

    苏思索了一下  问:“为什么是暗黑龙骑留在了血腥议会而不是圣辉十字军  ”

    摩根笑了笑  说:“好问題  血腥议会的议员和议长们  一个共同的愿望就是掠夺、扩张  再掠夺、再扩张  最终站在这个时代、这个世界的顶峰  并且向被辐射云遮挡的星外世界扩展  能够留下來的当然是以扩张为宗旨的暗黑龙骑  苏  如果是你  你准备选择哪一方呢  ”

    苏仔细斟酌着自己的考量  坦率地回答:“现在是暗黑龙骑  ”

    这个并不算是信念坚定的答案却显然很让摩根高兴  “不错  呵呵  这个时代最需要的就是力量  至于力量的來源并不重要  当然了  不论是什么样的力量  都要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是真正的力量  好了  我们进去吧  帕瑟芬妮那个小家伙还有个保留节目  我们可不要错过最精彩的部分  ”

    苏随着摩根重新走入温暖的礼堂  他这时才发现  在超过零下三十度的低温里  摩根将军手中的酒从未冻结过  而且他并未发动任何能力  注意到这一点的苏  心头猛然一个震颤  似乎久思不决的什么疑难问題隐约有了答案

    正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苏并沒有注意到在礼堂中央  在帕瑟芬妮身后  海伦正在微笑着小声说着些什么  她们两个周围沒什么宾客  也就沒什么人听得到海伦在说什么  就是听到了也听不懂

    “快点  ”海伦似乎在催促着什么事

    “亲爱的海伦  这个……让我再想想吧  好不好  ”帕瑟芬妮苦苦哀求着

    “这是最好的机会  ”海伦说

    “可是……机会总是有的嘛  ”帕瑟芬妮开始无赖

    “也许……是惟一的机会了  ”

    “不可能吧  ”帕瑟芬妮非常吃惊  连忙问:“为什么这么说  ”

    “直觉  ”海伦冰冷地给出了一个让她完全无语的答案

    这时候  一身笔挺礼服的晚会总管快步走了过來  压低了声音询问着:“阁下  时间已经到了  您是否准备好了  ”

    帕瑟芬妮轻轻咬着下唇  一双灰绿色眼眸几乎要溢出水來  看得总管毛骨悚然  寒气几乎浸透了他的脊椎

    帕瑟芬妮推开了总管  轻轻拍了拍手  乐队即刻停止了演奏  她走到中央的舞台上  环顾四周  目光掠过了每一位到來的宾客  不管是大人物还是无能的世家子弟  都沒有漏过一个

    当所有目光都聚集在自已身上的时候  帕瑟芬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笑得灿烂光辉  说:“今天举办这个晚会  是要宣布一个对我來说至关重要的决定  那就是……”

    寂静

    在一片寂静之中  帕瑟芬妮吐出的每一个字都象是敲击在巨钟上的謦石:“苏  将成为我的保护人  ”

    被帕瑟芬妮的手指隔过重重人群指定的苏  当场愕然  还未等他明白过來是怎么回事  唰唰唰唰  所有的灯光几乎在同一时刻聚焦在苏身上  就象是在纯黑的世界中  惟一一个站在光明中的人  指挥灯光的是一名反应极快的龙骑少校  他第一时间找到了苏  并且将所有的聚光灯都投射在苏的身上  恨不得烧透了他

    刺眼的灯光晃得苏有些眩晕  可是他还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反对  ”不知道是谁躲在人群中  突然一声大吼

    “反对  ”“反对  ”

    抗议的浪潮登时此起彼伏  几乎所有男人都在吼叫着  向帕瑟芬妮慢慢挤了过來  其中叫喊得最响亮的  是伦菲尔这批从北地过來的军官

    一瞬间  好象所有的男人都成了帕瑟芬妮的敌人  而独自站在高台上的她  就象是无穷恶浪前的一小块礁石  随时都会粉身碎骨  而苏  站在聚光灯下的苏  反而沒有人理会他  周围是空旷的黑暗

    帕瑟芬妮微微抬起下巴  面对着准备一拥而上、将她撕成碎片的暴走狼群  只是傲然的、微笑着  说:“反对无效  ”

    礼堂中刹那间安静下來  象是新一轮风暴的伊始

    就在这个时候  大门口突然传來一个略显沙哑和充满疲倦的声音:“我反对  ”

    所有人都转头望向大门  然后映入眼帘的是暗淡红色的短发  近半的人立刻认出了佩佩罗斯  这位审判所黑暗圣裁梅迪尔丽的贴身副官  但是让他们惊讶的是佩佩罗斯的虚弱  以及护甲和衣袖上大片的红色血迹

    很少有人确切知晓佩佩罗斯的战斗力  但是能够随侍在出名凶悍的梅迪尔丽身边  沒有人很怀疑她的战力  至少不会弱于普通的龙骑校官  然而看她现在的样子  倒像是刚刚经历过浴血苦战才來到这里一样  是什么人敢于在龙城周围攻击审判所的要员  而一些敏感的人  则已经将佩佩罗斯的出现和帕瑟芬妮突然而惊人的决定联系在一起

    毫不费力的  佩佩罗斯就看到了仍在聚光灯柱仿佛雕像一般的苏  她停住了脚步  忽然声嘶力竭地向苏大吼一声:“苏  你就完全不顾念过去的人吗    ”

    过去的人

    苏心头微微一凛  对他來说  有意义的过往只有一个梅迪尔丽而已  他并不认识佩佩罗斯  只是从她的服饰上认出属于审判所  可是那天离去的梅迪尔丽仅仅有些轻伤  以她的强悍  恢复起來甚至用不了三天  苏沒听说审判所最近有什么变化  即使是有  也不是他能够随意插手的  龙骑和各大家族的压力已经让帕瑟芬妮不堪重负  如果再因为他的鲁莽行事惹出了神秘而血腥的审判所  帕瑟芬妮很有可能会崩溃

    苏隐约有种直觉  佩佩罗斯的出现和帕瑟芬妮指定他为保护人这件事有所关联  但是  这太荒谬了

    苏抬起头  望向台上的帕瑟芬妮  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这一刻的她正承受着多么沉重的压力  也前所未有地明白了她的决心

    实话说  苏并不认为帕瑟芬妮的决定是个好主意  也许再过三年才是时机  可是  如果她都能坦然面对着大半个龙城的压力  那么  苏还有什么理由不和她一起承担呢

    看到苏一动不动地站在聚光灯下  丝毫也沒有跟她走的意思  佩佩罗斯的脸色迅速变得惨白  她猛一咬牙  掉头就走  冲入礼堂外的寒冷和黑暗里

    无声的阴悒悄然掠过  一些有心人隐约感觉到  佩佩罗斯來得艰难  离去时恐怕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