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天行在武林中名声赫赫,‘掌祖拳尊’的名头并不是一句空谈。

    武扬镖局在十三省都开有分号,他内力之强,博览武学之广放眼天下也是少有的罕见,按他在江湖之中的地位人脉,早已是称霸一方的武林巨豪,但近年来江湖**风气助长,一些人辛苦得来的血汗之财,竟是没有丝毫的安全保障,熊天行思虑再三,觉得自己应该为天下人尽一份心意,所以才有了武扬镖局的诞生。

    武扬镖局与其他的镖局最大的不同就是熊天行会对所有委托人负责到底,不但要将货物钱财安全准时的送至指定的地点,还要保证委托人的财产从此之后不再受到江湖**上的损害,有熊天行这样的承诺,顾主们也心甘情愿的交纳一定的费用。

    说的通俗一些就是顾主们在雄天行这里上了一份长期有效的“保险”,没事的时候按月或年交纳一定的费用,一旦出现了什么事情,熊天行的镖局要负责追回损失,如果无法追回武扬镖局要负责赔偿高于原来财产两倍的损失。

    这样的“业务”在所有保镖的领域里,熊天行算是第一个勇于尝试的人。如今看来老天爷对他还是不错的,这十几年来,还没有**上的哪一个敢对他的保户下手,而武扬镖局行在大江南北的不同道路上已是几十年的通行无阻了,看来这‘掌祖拳尊’的名号并非江湖中人给的面子。

    镖局的人马车队才在远远的街角处露了个头,老掌柜就张罗着店里的伙计将爆竹放起来,街面顿时一阵喜庆欢快的“劈啪”之声,整条大街也像是在这一串串爆竹之声里热闹起来。

    老掌柜在爆竹声声里,满面带笑,一脸热诚,望着那越行越近的镖局队伍,带着难以掩饰的急切与激动。

    小荷陪伴在爷爷的左右,这祖孙二人的生活状况虽是比较之前大大的改观,但身上穿戴却仍十分简朴,只是衣上已没了补丁,干净整洁如新,却不是什么上好的绸缎布料所制。

    但老掌柜此刻看来红光满面,心喜难平,苍老的面容看来似乎还年轻了几岁,佝偻的身子,仿佛也比从前更直挺了几分。

    小荷一脸笑容,满眼纯真,虽没有什么胭脂华服,但她本本分分,怯怯羞羞的生性,与那乡间姑娘的淳朴,另她这个本不出众的小姑娘在人面前眼前一亮。

    这时爆竹之声依旧未断,镖队人马更近,小荷娇声喝着:“师父们,你们快快将唢呐吹起来吧。

    接着爆竹声中带起唢呐声像,欢快的锣鼓也喜庆的伴唱,一对威武生风的雄狮,更是在“庆兴楼”前,疯狂的撒开了欢,整条街的百姓们,无不看的津津有味,频频乐道。

    镖队人马一骑当先,坐下高马神俊,马上之人八面生威,看来豪气干云,身如山岳,正是武扬镖局的总镖头‘掌祖拳尊’熊天行。

    熊天行左右两侧各有两骑,马也都不俗,马上的人物更是一个比一个怪些,左面两人一个人生着一张屠夫的脸,顾盼之间带着凶杀之气,面色钢沉看来是极难相处,生性暴戾,最骇人的是他一头天生红发,头上还鼓出八个大小相同的筋包,另人望而生畏。

    街边一人看的舞狮正在起劲时,不由拍手喝彩,可一见着此人,那一声喝彩,满心欢快便突然冷却,急忙埋下头在人群中匆匆离开。

    其实这马上之人并没有任何针对他的地方,就是那再也平常不过的目光相对,他也会另见到他的人,心惊胆战,此人面貌虽生的有些古怪,却与熊天行有着八拜之交,心中自然也有着一团正气豪情,江湖武林道上名头实也不小,那“九头狂人” 陆达天便是他了。

    陆达天身旁一骑之上,是一个风度翩翩的摇扇公子,此人一身书香名门之气,却偏偏少了名门公子身上的拘束做作,恭谦礼教的一套作风。

    他一身长杉整洁如新,一尘不染,袖口领间之处,是绣功极好的花纹图案,风流倜傥之间,没有半点低俗轻浮之气,神情明朗,乐自逍遥。他也正是熊天行的义弟,江湖上的人若是提起“蓬莱小仙”箫乐乐,江湖草莽或许会不清楚,但若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眉头恐怕是要皱上三天了。

    这三天里他们必定是寝食不安,提心吊胆,因为这“蓬莱小仙”整人的手段,听说并不在昔年另整个武林闻名色变的江小鱼之下。

    右侧的两人一看便知是威武不屈的铁血男儿,两人身上都少不了那份英豪之气,身罩黑色披风之人正是“九天翱翔”英万里。怀抱金刀,一手持缰的便是那“正气刀王”韩胜了。

    这两人也均是熊天行的义弟。

    他们四人的马跟在熊天行的左右,走的悠闲自得,在他们稍稍之后的一匹高大威武的俊马之上,是一个看来只有十三四岁的少年,这少年样貌俊朗,浓眉大眼,看去筋骨强壮,体魄甚好,一身衣着光鲜明媚,并不是有钱就可买到的,眉眼之间颇有几分与熊天行相似。

    另人不解的是此刻这少年坐在马上,虽不能说是垂头丧气,到也可用,面色无光来形容,你若看的仔细就会发现这少年竟像是有几分呆呆木木的神色,仿佛这一路之上都在思考着什么事情,此刻已入神,便会流露出那呆木之色,他心下又仿佛,思绪千万,因此给人一副忧郁不乐之感,这少年实是熊天行之子,名唤熊霸。

    在他身后的马队,才是镖师们组成的。

    以往镖局里的人走镖回来,虽然也会给老掌柜这祖孙两人捎些礼物,但绝对没有这一次丰厚,那些送镖回来的空车这一次不但没有空,反而还满载而归。

    就算是再轻松,走一躺镖回来,大家的脸上也都会多多少少的带着些疲惫之色,这一次从大家面上竟看不到一丝长途跋涉的倦意,反之每个人的面容看上去都神采奕奕的透射出光亮,就像刚刚经历过一场喜庆之事。

    原来熊天行一世英豪,结交天下,怎奈英雄多痴情,而痴情往往又多寂寞,熊天行的妻子红颜薄命,在生下他们的儿子熊霸不久便去了,熊天行一心想将儿子培养成材,可上天却偏偏与他开了个大大的玩笑,老子英雄,他的儿子却是一个‘狗熊’。

    说起来熊霸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狗熊,只是生的憨厚老实,平日不喜言谈,看上去笨头笨脑,从小先生教了他‘春秋’他便忘记了‘老子’如今已是十二三岁的年纪,在家里竟是与一些不满十岁的孩童玩耍,即便是在孩童中间熊霸的脑子也似乎比其他的小孩子慢了半拍。

    熊天行越是恨铁不成钢,越是对其严厉,熊霸就越是对父亲有一种恐惧心理,恐惧之余,熊霸心中也觉得愧对父亲,暗地之中自己也不知下了多少苦功,却不见任何长见,日子久了他心中竟也在不知不觉中积压了太多的苦闷,终日不欢。

    作为武扬镖局的少总镖头,作为熊天行的儿子,他的身上没有那种神采飞扬的铁血豪气,没有少主人的那份不可一世的盛气凌人,更没有父母的疼爱,或许父爱太重,已成为了他小小脊梁上的一座大山,总之熊霸这个在任何人眼中都应该是光鲜快乐的孩子,生活的并不快乐,直到他的生命里出现了两个朋友江暇和轩辕巧巧,他的性格才逐渐变的开朗起来。

    不过熊霸从小就懂事明理,生得一副高高大大的身板,在镖局之中没有一点少主人的架子,与镖局之中上上下下的人相处的格外融洽,有时他甚至去帮着伙计们搬运货物,做些零活,大家对他也是相当喜爱。

    特别是熊天行的四个结拜兄弟,更是对这个憨态可掬的侄子喜爱非常,‘九头狂人’陆达天,还曾为了熊天行责怪熊霸脑子愚顿而与之争论起来,若不是其他兄弟三人在中间相劝,陆达天的火暴性情还真要与大哥动起手来。

    这次熊天行兄弟五人带着熊霸,率着镖局中的多名好手,遍走旗下的十三省镖局,此外更访了不少故年旧友,一路之上虽说都是在游山玩水之中度过,心中更多的却是想另雄霸开阔增长见识。

    一路下来,熊天行兄弟五人倒是访友叙旧,应酬颇丰,名山大川的畅游,随行的镖师伙计,更是从没有过的放松自在,一路高歌美酒,真叫一个痛快。

    唯有熊霸一路之上对待何事都似没有兴趣,面前的山珍佳肴,风景如画,对他而言仿佛都那么空空无味,面上终是闷闷不快之色,时常自叹,像是心中埋藏了太多忧苦。

    熊天行见他这样实看不惯,本来好生生的心情也被他搅了,一气之下索性不去理他,面对山河的壮丽锦绣自观自赏,眼角余光却不离熊霸身上。

    远远的一处草地上,熊霸独自一人坐在碧绿的青草间,这里山峰秀俊,景如梦幻,就算市井的无赖见了也不禁要作诗出来,但在熊霸看来,这里与那浩瀚无际的大沙漠没什么两样,所以他只在自己小小的世界里,无论外界有多少欢乐与诱惑,他都不会心动。

    现在他的掌心里是几粒石子大小的弹珠,最常见也最普通,无论哪里的孩童都会拥有的那一种。

    他瞬也不瞬的注视着手中的几粒弹珠,像是遗忘了这片天地,也遗忘了自己,他所有的思想,所有的情感,都是在念着这几粒弹珠的主人,那个另他见面就紧张,就气他欺他,蛮不讲理的轩辕巧巧。

    巧巧,巧巧……她总是那么古灵惊怪,总是那么孩子气,总喜欢充当大英雄,总是嚷着要会上几个好朋友去闯荡江湖,她总是带着一份男儿气概,少了几分女孩子的柔静。

    即便是这样,只要一想到她,他的心情就会豁然开朗,他的人也立刻就充满生气,紧紧的握着那些弹珠,心下就是一片暖意,这些弹珠不是轩辕巧巧送给他的,是她打完人之后,他偷偷捡回来的,所以他更懂得珍惜。

    目下他已看见爹爹和四位叔叔,起身下马,掌柜爷爷满脸堆笑,热情亲切的迎了上来,喧天的锣鼓,震耳的爆竹,欢腾的舞狮之中,爹爹豪爽的笑声,似乎盖过了所有,一把拉住了老掌柜的手,那叫小荷的姐姐也迎了上来,陪着爹爹与四位叔叔步入“庆兴楼”。

    这里的小二与伙计们,也纷纷来接待他身后的镖师与镖伙,许是大家太高兴,许是这里实在太过忙乱热闹,竟会没有人注意到他。

    喧闹的人群里,他悄悄下马,“庆兴楼”的一个店伙迎过来,将他的马缰接过笑道一声:“小爷楼上请!”熊霸回之一笑,而那店伙早已拉着他的马,去忙着收其他人的坐骑了。

    他又自一笑,并没走入“庆兴楼”而是朝他对面的街道走去,看热闹的百姓们依旧很多,舞狮的锣鼓似乎更欢快了,所有人都仿佛被这份欢快的喜庆感染,只有熊霸,闷闷不乐的走在人群里,他并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他只想远离这里的一切,只想静静。

    巧巧说过,他回来时会同江暇到城外去接他,他充满期待的心,一入得城来就死掉了,他越走越远,“庆兴楼”前所有欢乐,愉快,也离着他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