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后殿的地藏也有似有所悟,微微抬起了自己的眼皮,他的目光很空洞,就像是一名才睡醒的寻常老僧,手中的棋子也仿佛生了根粘在手上,再也落不下去,

    “秃子,年轻人的事情,且随他去,”黑无常说完看到地藏还是沒有反应,干脆把一双大脚放在了棋盘上,旁边的绝风虽然肉疼却也沒有说什么,不过站了起來对着门外微微弓起身子,

    “不过等下你且注意些,他要是真被你那小妮子杀了,老夫几人面上都过不去,”黑无常看到绝风这幅姿态,无奈多加了一句,嘴里的鸡腿也沒有再嚼,

    “我要杀了她,”绝风的声音很轻,就像是在说一件极其无聊的事,

    地藏也站了起來,站在绝风身前,宝相庄严沒有言语,手中捏有禅印,而那枚棋盘上的棋子也开始渐渐飞起,除了依然在地藏手中的那枚,其余三百六十枚全部悬在绝风身后,

    “这里有我的棋盘,你打不过我,”

    “阿弥陀佛,施主还是不要妄下杀孽的好……”

    突然,绝风的面色一变,身体周围开始出现无数的符文,然后就听到外面山子的一声断喝:“者……”

    紧随其后就是第二个字:“前,”

    山子闭上了眼,周围的空气无风自鸣,刚才的两声断喝还围绕在众人耳里,马上后殿又传出一阵肆意的狂笑,

    绝风重新落座,只是看向地藏的眼神不再如先前平静,匹夫一怒,血溅五步,而山子的怒,他的怒,流血又何止万里,

    黑无常嘴中的鸡腿也咽了下去,那壶酒要不是会沾上山子的口水,他也很想尝一尝……

    等重新张开眼后,山子的脸上已经看不出任何波澜,只是举起了手中的酒壶,唱喝道:“这酒,已有新的滋味,如何,”

    所有人才知道,山子已经破除了酒壶中的第一层空间,现在壶中已经是两种美酒混为一体,也许是觉得自己说的话沒有吸引力,

    山子将酒壶微微倾斜,美酒顺着壶口缓缓流出,醇厚的香气中不仅充斥着魂力,更有一种说不出的气息,

    每个人都不由自主的舔了舔嘴唇,里面竟然还蕴有道的气息,

    山子拿这酒壶走到妙妙面前,轻声道:“可否与我共品,”

    妙妙沒想到这种时候他竟然还敢找上自己,虽然文月晴还牵着她的手,可她仍旧固执的点了点头,

    正在她打算找一个酒杯的时候,山子又开口了:“张嘴,”

    妙妙不可置信的看了他一眼,山子的声音竟然还带着些许命令的意味,可她鬼使神差竟然真的听了山子的吩咐,仰面张开了自己的小嘴,也许是觉得羞人,眼神迷离,眸中一汪秋水,让人望之则为之动情,

    橘黄色的酒液缓缓倒入她的口中,气氛一瞬间变得无比旖旎,可竟然沒有任何人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來,

    因为他们看出來了,山子的身体正在逐渐模糊,甚至隐约可以看到他位于胸前的魂石……

    而现在山子也不再询问他人,低头看了文月晴一眼后,他的嘴角又重新扬起,用同样的方式给自己也狠狠灌了几口,

    “等着,我再给你换一种滋味,你我……共品,”

    山子说完不等妙妙再说出什么,当他闭上眼睛,这个世界,就只有他自己,

    现在就算不用开启感知,光凭肉眼都能看到山子的魂石外壁正在破裂,甚至已经有轻微的声音传來,

    五分钟后,山子重新睁开了眼,只是这一次,他的眉头微微有些蹙起,腰部以下的身体几乎已经淡不可见,可这壶酒中有六道空间壁障,无论他是用什么方法打开的,

    看情况,他已经无法坚持到最后了,甚至无法再开启一层……

    可山子不管,他只是重新抬起了手,而这次不消他说,妙妙就已经张开了嘴,头高高扬起将她修长的脖颈展现的淋漓尽致,就像是一只天鹅,一只高傲的天鹅,

    只是她的泪水有些不争气的顺着脸颊往下落去,也许山子正在碎裂的是自己的魂石,而她碎的……

    却是自己的心,

    文月晴极大的眼睛睁得更大了,看上去好像是动漫里的人物一般,可山子沒有看她,哪怕一眼,

    “这次……你可能要多等一会了,”

    天蓝色的酒浆顺着山子的喉咙往下,在他几乎透明的身体里燃起一道火线,可以看出他的脸色更好了一些,就连身子也沒有再继续变得稀薄,

    可他的魂石……

    “不喝了,我们,不喝了……”妙妙往前扑去,挂在山子高举手的手臂上,沒有人再对山子又任何厌恶的情绪,

    对于一个快死的人,还有什么值得自己去妒忌,

    可山子沒有理她,反而抚了抚他的秀发,露出一个很阳光的笑容來,尸狗的右手也和山子的手臂一样微微有些颤抖,他已经反手拉住了自己兜帽,

    在他眼里,沒有什么世家公子,沒有什么地狱修士,只有自己不愿承认的四爷,自己的徒弟,

    寒忆已经站到了何彩蝶身侧,小心的拥着她的肩膀,哪怕她哭泣沒有任何声音,沒人想要打破这种沉寂,打破这只属于山子和妙妙两人的甜蜜,

    虽然甜蜜的背后,是无尽的苦,苦得让心心碎,苦得,让人魂销……

    这一次,足足过了十分钟,山子才重新张开了眼睛,可他的左眼却还是龙睛,一条血线顺着左眼留下,触目惊心,

    “我说过……”

    “要请你吃酒,”

    山子的已经无法开口,他的神识就像是一个年过七旬的老妪,正拄着自己的拐杖晃晃悠悠往前行去,

    就连旁边的人也为他捏了一把汗,只可惜神识还沒有触及到妙妙的身体就已经消散在空气中,也不知谁先喊了一句,然后几乎所有人都在大声重复这山子的话语,生怕妙妙听不到一般,

    刚才他们还和山子是情敌,可现在他们又站在了一起,

    妙妙已经不再哭泣,用长袖抹掉了自己的眼里,现在,她要笑,笑给山子,笑给自己,

    笑给这个触碰牢笼的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