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明媚的早春  上萨尔茨堡山区沐浴在晨光中  戈培尔夹着皮包从别墅里出來  玛格达领着海蒂送到门前  她先吻别老公后  让小女儿向爸爸挥手再见  别墅到办公大楼只有500米  她坚持每天举行送行仪式  风雨无阻

    一辆军车急驶在贝希特斯加登并不宽阔的街道上  扬起的尘土漫过戈培尔的裤角  他一脸愠色地望着那辆米色的越野车停在办公大楼前  隆美尔从车上跳下來  从副官手里接过皮包  抬头往上看了一眼  大踏步走进二楼会议室

    元首正与施佩尔低声谈论着  一声响亮的“报告”声中  隆美尔雄赳赳地走到前面  向元首和政治局委员们敬礼  然后这家伙就半点客套和情绪也沒有  直奔主題:“我的元首  各位政治局委员们  请下达进攻命令吧  不然……”

    “不然怎么样  ”元首不满地向他瞪眼  隆美尔咽了一口唾沫  挺直身子吼道:“不然前线将士们由于长时间无事可干  会丧失斗志的  ”

    “是啊  我听说  非洲军团的士兵们整天忙着两件事:脱光衣服先在海边沙滩上拉屎  然后冲进海水里  ”约德尔眯缝着眼睛讲道

    一个声音从隆美尔背后传來:“我看你把这当成非洲了  这里是上萨尔茨堡的贝希特斯加登别墅区  是国家领导人的家属区  不是利比亚沙漠  ”

    隆美尔转过身子  向戈培尔歉意地弯腰说了声对不起  此举说明他知道自己冒犯了总理大人的裤子  帝国总理弯腰拍打着裤脚  余怒未消地咕嘟道:“这个冒失鬼  差点把车开到我身上  这可是今早刚换的裤子  ”

    希姆莱阴阳怪气地对隆美尔说:“对呀  应该让他赔偿呀  隆美尔  下次你从非洲给戈培尔博士捎件阿拉伯人的长袍來  让他穿着长袍给德国人民演讲  ”说完他自己先乐了  是那种尖酸刻薄的笑

    “头上还得有一顶白顶帽  ”里宾特洛甫见缝插针  戈培尔马上让他闭嘴:“那不成了推销香槟酒的小贩子了  ”

    几句玩笑  让挺成衣架的隆美尔放松下來  他绕过党和国家领导人们  独自坐到靠近窗户的一张单人沙发上  李德环视四周  等待大家都各就各位  正襟危坐后宣布开会:

    “今天两个议題  一是非洲战事  二是由施佩尔汇报下秘密工作  非洲战事本來由隆美尔全权负责  但是  现在情况发生变化  德军的任务也不限于支撑局面  而是要有大动作  因此在大政方针上应该由政治局把把关  ”

    在一阵浓烈的香气中  戈林一阵风般吹进來  他又迟到了  他穿着长裤子  黑色漆皮的跳舞皮鞋  脸蛋上涂抹着胭脂  手指头上带满了沉重的戒指  上面镶的都是他所心爱的红宝石  腰上还挂着一把金光闪闪的短剑

    元首瞅了戈林一眼  继续谈道:帝国花了那么大代价发起马尔他战役  把最好的坦克军  即第1军调给了非洲  囤积了10万吨物资  不是为了与英国人踢沙滩足球  今天你打过來  明天我再打过去  而是为了在非洲取得决定性战果

    戈林插言:“幸亏我们占领了马尔他  现在  从意大利那不勒斯开出的船不必躲避英国军舰  径直开到班加西  真畅快  ”

    李德亦有同感:“这下地中海真变成意大利的池塘了  正如墨索里尼两年前吹牛的那样  ”

    元首有点歉意地望着隆美尔说:“为了让你安心准备  我只得暂时把你留下來  不让你回非洲  省得你到处闯祸  ”

    隆美尔不愿意了  当众顶撞元首:“我不喜欢这个评价  我带领非洲军团纵横捭阖  把英国人像赶苍蝇一般挥來赶去  怎么成了闯祸了  ”

    元首正色道:“以前你怎么打我不管  今年不能再那样干了  你要吸取教训  去年  你把托布鲁克围了半年  还不是让人家解围了  这次我们不打则已  要打就一定要打在七寸上  ”

    隆美尔还想争辩  元首一句话正说到二级上将的痛处了  把他的嘴堵得死死的  让他像打嗝的公鸡一样  这句话是:“等你攻下了托布鲁克  我们给你摆酒宴  让你一醉方休  ”

    一阵沉静后  李德向施佩尔一挥手  他打开了厚厚的卷宗  迎着大家咄咄逼人的目光  侃侃而谈:“下面请允许我向大家汇报一下新能源开发方面的事情  早在去年底  元首委托我组织人员  前往利比亚寻找石油……”

    利比亚是个北非国家  北临地中海  东邻埃及  西邻突尼斯和阿尔及利亚  处于撒哈拉大沙漠北端  全境95%以上都是沙漠和半沙漠  穷得叮当响  是意大利的殖民地

    波斯湾发现大油田后  资源匮乏的意大利人把目光投向利比亚  1937年  意大利阿迪托?代西教授考察了利比亚  采集了一批油样  认定锡德拉地区有丰富的油气资源  第二年  意大利石油天然气总公司派來四支钻井队  用装备比较简陋的冲击钻机  3年中钻了9口探井  有1口钻达1500米  曾经有油气显示  后來  由于意大利参战  1941年停止了勘探

    施佩尔受命后  专程到意大利拜访了代西教授  教授本來对半途而废很不满  看到德国人这么热心  一扫沮丧  自愿担当技术顾问

    施佩尔花了十分钟时间说服了教授  却花了十天说服墨索里尼  首相的意思很明确:利比亚是我的地盘  我的地盘自然由我作主  现在  德国人在利比亚是客人的身份  到别人家作客  你只要享受人家的款待就行了  你要是翻箱倒柜  那就不受欢迎了

    最后只得元首出面搞定  不外乎软硬兼施:先來软的  答应找到石油后每人一半;如果不配合的话  那好吧  意大利目前用的油  包括你墨索里尼汽车里加的油都是德国援助的  对不起  这个月炼油厂停了几次电  油还末炼出來  等等吧  有油再给你打电话

    元旦刚过  就在元首到沃尔霍夫铝厂视察的同一天  施佩尔带着帝国石油专家和意大利教授出发了  勘探设备从德国装上火车拉到意大利  再用船横渡地中海到达的黎波里  沿着海滨公路拉到苏尔特  然后靠人力和骡马驮着  向东南穿过荒无人烟的戈壁滩  在那里安营扎寨

    施佩尔在勘探队里呆了两天  把勘探队交给哈雷诺斯队长全权负责  交待完任务后乘坐一架鹳式小飞机回国了

    勘探队俨然是个小欧盟:除队长、四名工程师和一个班的警卫是德国人、教授是意大利人外  雇用了6名來自波兰的钻工  从战俘营提溜出來几名俄国机械技工和两名波罗的海锻工  几名來自巴库的技工  一名丹麦面包师、一个法国医生  一名乌克兰测量员  还有7名來自白俄罗斯军人服务部的女服务员  之所以组成这么大的一个队伍  是因为当地十分偏僻和落后  一切都要自己解决

    在这里钻探  第一大困难是交通问題  只得自己动手  在半沙漠地区开出一条公路來  眼看快建成了  一架迷了路的英国飞机投下了几颗炸弹  把一大段路基炸垮了  只得从头再來

    勘探队员们很快学会了用阿拉伯语和当地人交谈  加上一百多公里外驻扎着德军  因此  同当地人相处得不错  避免了不少干扰  那个地方水很污浊  蚊蝇乱飞  疾病丛生  天气恶劣  白天像蒸笼  晚上像冰窖  工作环境很恶劣

    经过三个月的奋战  井深已近600多米  还是看不到出油的迹象  施佩尔大约每半个月來一次  在3月下旬他带來了罗马尼亚油田的几个工程师  人家一口咬定  这里沒有产油的希望

    ……

    上萨尔茨堡的会议室里  大家听完施佩尔的汇报  要么闭目养神  要么低头望着面前的笔记本  谁都不说话  谁也不表态

    元首长出了一口气  对施佩尔说:“先谈谈你的意见吧  ”

    施佩尔沒有正面回答  苦笑着说:“勘探工作已经成了鸡肋  食之无味  弃之可惜  勘探组里也是两种意见:第一  继续勘探  因为帝国已经扔进去了500万帝国马克  已经熟悉了环境  第二  果敢太监  也许那里有石油  但仅靠目前的手段勘探不出來  ”

    李德仍不甘心:“我记得好像有一种地震勘探方法來找矿藏  原理就是人工激发的地震波在地面下传播过程中遇到反射界面后  再传向地面  通过地面埋设的检波器接收反射到地面的地震波信号  ”

    他懊恼地看到大家异样的眼光  仿佛他成了痴人说梦者  连帝国最有才华的施佩尔都像缺痒的鱼儿一样  大张了半天嘴  直到口水漫出嘴巴

    元首催促大家发表意见:“既然开会  意味着责任由大家共同承担  不要好事是自己的  责任是元首的  到底怎么办大家集体决定  ”

    希姆莱刚点上烟  李德从背后伸手从他嘴里抽出烟  用左手姆指和食指尖夹着烟  送到自己嘴上  并半开玩笑道:“在沒表明自己的观点前  不许抽烟  ”

    “你吸烟的动作像娘们  夹烟的姿势像学抽烟的中学生  ”希姆莱又掏出一枝烟  清子清嗓子  意味深长地向元首瞄了一眼  不情愿地发表意见:“既然大家都难为情  那我就先抛砖引玉吧  可不要枪打出头鸟噢  要我说  在利比亚找石油  还不如到月球上找金矿  就是说  这本來是个闹剧  我的意见:算球了  ”

    万事开头难  既然有人开头  气氛一下子活跃起來了:戈林摆弄着红宝石戒指  说:“我的态度是:把这枚戒指扔到地中海  如果能捞出來  说明利比亚能找到石油  我同意第一副主席的意见:算球了  ”

    李德转向右边:“总理大人  你的意思也是算球了  ”戈培尔冷静地表态:“我的意思是赶紧住手  不要再猴子捞月了  ”

    元首拍了下大腿  身子往椅子上一躺  叹了一口气  不情愿但无可奈何地望着施佩尔  拖长声音说:“告诉哈雷诺斯队长  拆卸设备  关闭营地  填埋井眼  洗洗睡觉  ”

    李德明白  按目前的技术设备  别说石油  就是埋着金子也找不出來  可惜了500万帝国马克  就当交了学费吧  反过來一想  中东有现成的石油  夺取就是了  何必费精劳神在沙漠里大海捞针  还惹得墨索里尼不高兴  想到这里  他感觉浑身一阵轻松

    元首猛地站起來  眼光落在隆美尔身上  对方沒等元首发问  急忙摆手:“不关我的事  我只负责打仗  再说  利比亚也沒有炼油厂  就算是挖出石油  也不能直接加进坦克油箱里  ”

    元首等他说完  调侃道:“你的刑期满了  你下午就赶回非洲  你的那些虎狼之师早就等不及了  我希望十天后  你能站在托布鲁克码头上  ”

    隆美尔敬礼的姿势活脱脱要蹦将起來:“禀元首  合死也要拿下托布鲁克  ”

    “沒有我的允许  不许动用第1军  此外  让卡尔梅克人的通讯小组与你同行  ”元首连珠炮般发布指令  沒有响应  抬头一看  隆美尔早已离开了会议室  很快下面响起引擎声  他愣了一下  吩咐约德尔:“给一军军长发报  沒有我的命令  不许出击  ”

    汽车很快远去  一个背着婴儿的妇女立在尘土里  对绝尘而去的背影骂街  戈培尔咕嘟道:“这个匹夫  还是把这里当成了沙漠  ”

    散会后  领导们各自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施佩尔走到元首跟前  检讨他沒能完成元首交办的任务  李德大度地摆手  两人走下大楼  并肩走在木板路上

    元首的心思早就从石油上移开  变幻无穷的大脑里又充满了新的东西:“施佩尔  三月份坦克的产量达到了1300辆  而且大都是四号坦克  你不能满足啊  ”

    施佩尔献媚道:“四月份我要达到1500辆  ”李德猝然停住脚步  从头到脚打量着他  一字一句地讲:“2000辆  ”

    施佩尔早已习惯了元首的鞭打快牛  脸上沒有惊异  只有为难:“2000辆恐怕办不到  1700辆怎么样  实在不行  1800  再一辆也不能多了  ”

    “不行  一辆也不能少  ”两人站在小路中间讨价还价  仿佛一对小商小贩  不断有人从他们身边走过  一脸狐疑地望着他们

    “2000辆  ”李德不容置疑  他耐心地给施佩尔算账:对法国军工厂采取委托加工后  改变了分配办法  工厂主和工人们的生产积极性空前高涨  法国的钢产量增加了百分之三十五  同时  圣彼得堡的基诺夫工厂已经恢复生产  短短二十天就为非洲军团交付了120辆kv重型坦克和90辆早期性t26a坦克  ”

    元首得意地自问自答:也许你会问  为什么仍在制造这种薄皮坦克  我告诉你吧  这种双炮塔坦克有一门37毫米炮和一挺7.62机枪  速度每小时可以达到60公里  在沙漠里驰骋起來  比摩托车还快  可以当做沙漠轻骑兵

    “所有缴获的苏联坦克  如果在东线用  非常容易受到误击  送到非洲就沒事了  ”

    “太英明了  ”一向不善于奉承的施佩尔由衷地赞美道  说完向四处张望  生怕别人听到他当面对元首溜须拍马  不远处  施佩尔的副官与几个女服务员谈笑  他喊过來  让他马上统计四月份的坦克产量

    元首继续刚才的分析:“天气变暖后提赫文的铝土产量猛增  沃尔霍夫河解冰  水量猛增  发电量也增加了五分之二  三月份沃尔霍夫铝厂的产量你猜增加了多少  ”

    施佩尔羞涩地低下了头  元首伸出一根手指  施佩尔说:“一万吨  ”元首笑答:“十万吨  ”施佩尔惊讶得半天合不上嘴

    副官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來:“截止4月7号  也就是昨天  包括俄国工厂  坦克的产量是480辆  ”

    元首乐了:“施佩尔  我说的这个月2000辆太低了  2200辆  ”

    办公大楼上热闹非凡  喧哗声清晰可闻:部长们把戈培尔包围  党部书记们与希姆莱讨价还价  军人们聚集在约德尔跟前  海空军高官跟在戈林的屁股后面转  间或给他偷偷塞给点字画和香水之类的小玩意儿  在第三帝国  沒有权钱交易之说  当然送点小纪念品还是可以的  人之常情嘛

    李德看不上那种事必躬亲的人  那不是领袖  而是总务主任  他要腾出主要精力抓大事  两人在木板路上已经走了好几个來回  元首在滔滔不绝地卖弄  施佩尔默默无闻地受教育  元首从美国的新式自动步枪谈到无座力炮  又从新式喷气式飞机谈到瓦尔特电动潜水艇  李德感到今天头脑格外清醒  一些新鲜和超前的概念从脑海深处不断涌现

    夕阳已经悬在半空中了  就像圆盘一般  它照在施佩尔的脸上  仿佛镀上了一层金子  李德喃喃道:“施佩尔  沙漠风暴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