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和王老夫人听王侍郎如此说,才明白,为什么王侍郎会说皇上看重林晨的话。待王老夫人和母亲林氏转身去了后院,林晨才私下对王侍郎说道“

    “姑老爷,晨儿有一事相求。”

    “何事?”

    “姑老爷能不能央求赵普丞相,给晨儿谋一个燕山府的缺?”

    王侍郎听完林晨的话,明白林晨要燕山府官缺的目的,沉思了一会,对林晨说道:

    “此事倒是可以跟赵丞相提一提,不过能不能办到,不要给予过高的期望。”

    “晨儿多谢姑老爷。”

    接下来,林晨就在府中,忐忑地等待派官的旨意。五天后的傍晚,王侍郎回到府里,因林晨几乎天天等在前院客厅中,倒是不用再让下人去喊。

    “姑老爷,可有消息了?”

    林晨见王侍郎点点头,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王侍郎坐下,先端起茶了喝了一口,这才从袖中取出一张纸,递给林晨。林晨以为上面写的是派自己到何处为官,接过来打开一看,竟然是四行娟秀的字迹。

    少小无猜心相印,

    谁料凰飞凤伶仃。

    燕山府里祭典日,

    代燃香烛慰思情。

    看字迹明显出自女孩之手,林晨一时想不到是谁写的,不由抬头疑惑地看着王侍郎。

    “是大长公主托丞相让我转交与你的。丞相说,不用他给你选官,大长公主早已为你谋定燕山府府衙典史一职,明日就会有旨意下来。”

    林晨再次低头看着手中纸张上的诗句,意思很明白,头一句是写自己和萧逸然两小无猜,心心相印。第二句则是写萧逸然仙逝,留下形单影只的自己。三四句则是大长公主让自己去燕山府祭奠萧逸然时,也代她烧香祭拜。至此,林晨见英惠公主如此体贴,心中才稍微好受了些。

    “姑老爷,不知旨意下来后,几日可以起身赴任?”

    “一般派官,是会给几天假期的。当然,如果你想快点去燕山府,早走也不是不可以的。”

    林晨告辞王侍郎,来到后院,先到母亲房中,把已经选定燕山府府衙典史一职的事情,告诉了母亲林氏。林氏看着脸上有了一丝笑容的儿子,反而担忧起来。

    “晨儿,如今已经被皇上赐婚,若是和萧小姐的事情,被大长公主知道了,会不会不好?”

    林氏不敢说过重的话,怕惹起林晨的伤心事,只好试探着问道。

    “娘放心,燕山府的缺还是大长公主请求圣上给安排的,而且,大长公主还有话给晨儿,让晨儿到燕山府祭奠然儿妹妹时,也代她上柱香。”

    “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娘你看。”

    林晨把大长公主捎来的纸张递给林氏,林氏也认识几个字,因大长公主的诗句意思十分浅显,林氏也大致能够读明白。看完后,不由高兴地说道:

    “晨儿,娘现在可算放心了。原以为公主高高在上,将来还不定会给晨儿多少为难,没想到公主竟然如此善解人意。晨儿,将来可要好好对待人家。”

    “孩儿知道了。”

    第二天的旨意是下午到的,并没其他,只是说封林晨为燕山府府衙典史,给假一月,择日赴任云云。林晨接完圣旨,当晚就开始收拾行李。因事先王侍郎夫妻,以及林氏都没想过被封为驸马都尉的林晨会赴外任,所以,不论是下人,还是一应生活用品还都没有备齐。

    “晨儿,不差这一天,明天让管家先给你挑选几个随从,后天一早再启程吧。”

    王老夫人发话了,林晨只得照办。又过了一天,府里管家给林晨买来两名十六七岁的小厮,和一个三十多岁的长随,把三人的卖身契都交给林氏收好。第二天一早,四人便启程前往燕山府。因林晨心中记挂着萧逸然的丧事,虽然知道,就是星夜兼程赶过去,怕是也错过了,不过林晨还是晓行夜宿,一路没有丝毫迟留的赶往燕山府。十几天的路程,林晨只用九天时间就到了。

    来到燕山府已经是黄昏时候,林晨顾不得到府衙递交官凭文书,先是找到一家客栈住下,简单梳洗一下,带着一名小厮,直奔府衙而来。此时府衙已经关门,林晨让守门的衙役通报一声,就说新任典史前来拜望萧知府。

    已经回到府邸的萧国良,听说新任典史到了,而且这么晚了还要来拜访自己,心中也有些疑惑。燕山府却一名典史,萧国良早就上折禀报多时,不想今日才到。让萧国良疑惑的是,今日天色已晚,为何新任典史不待明天上堂后,再来报到呢?疑惑归疑惑,萧国良还是让人传话:

    “请新任典史到前院客厅奉茶。”

    随即,萧国良也换上官府,来到前院客厅。刚进门,就看见客厅中站着一位少年身影,模糊间感觉有些眼熟。刚要出言询问,就见少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口称:

    “萧伯父。”

    随后就放声痛哭起来。

    萧国良这才认出新任燕山府典史,竟然是林晨。急忙上前把跪在地上的林晨搀扶起来。仔细端详一会,心中却在想,林晨已经尚了大长公主,按惯例是不该派实职的,何况还是外任。

    “何时到的?”

    “回伯父的话,刚到。”

    “朝廷怎会派你做燕山府典史?”

    萧国良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是晨儿请姑老爷央求赵丞相,再有大长公主帮忙,才谋到此职。”

    说到这里,萧国良已经明白。林晨是忘不了萧逸然,这才谋求此职,想来燕山府祭奠自己的女儿。

    “然儿的丧事已于十日前,由礼部王大人主办,三殿下主祭,下葬于城外南山之下。”

    不用林晨开口询问,萧国良就说了出来。林晨此时并没有注意到萧国良的表情,若是有心去看的话,萧国良脸上并没有多少凄容,只是有些不快而已。

    “伯父,晨儿想拜见孙姨,临行前,母亲交代过。”

    萧国良知道,此时妻子孙氏正陪着女儿萧逸然说话,一是林晨虽然年幼,毕竟已是官身,要是和女儿的关系还在,到后院拜见孙氏倒也没什么。只是,如今已非往日,既然林晨提出来,不让见也说不过去。当即对客厅外的赵庆说道:

    “去请夫人过来,就说新任典史林晨拜访。”

    “是,老爷。”

    赵庆答应一声,转身往后院去了。

    的确,这时萧逸然正和母亲孙氏在说话,两人也在猜测这新任的典史,怎么这个时候来府里拜访。猛然间听到小莲从外面走进来说道:

    “夫人,老爷让赵庆来传话,说是新任典史林晨拜见,请夫人到前院一趟。”

    坐在椅子上的萧逸然听到林晨二字,猛然站了起来。只是愣怔怔站了一会,又泪流满面地坐下了。低着头,只顾那手绢擦眼泪。

    “然儿。”

    孙氏靠过去,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后背,无声地安慰着。良久,萧逸然才止住哭声,对母亲哽咽地说道:

    “娘去吧,然儿回房了。”

    待萧逸然站起来,由小杏跟着朝自己房间走去,孙氏才收拾一下心情,来到前院。刚进客厅,林晨就跪下了。

    “孙姨,母亲让孩儿代她问好,还有姑老娘。”

    “晨儿快快起来。”

    身边的小莲,替孙氏把林晨扶起来。孙氏看着眼前这个两年多未见的少年,虽然个头长了不少,脸上却不好看,而且身子也更显单薄了些。孙氏知道,林晨心中也是放不下自己的女儿,想到两个知心知意的少年男女就这样被生生分开,还由此而导致自己的女儿今生都难以嫁人,一时间心痛难忍,眼泪也扑簌簌落了下来。

    “孙姨,都是晨儿不好。”

    林晨见孙氏哭得凄惨,也陪着掉泪。

    “贤妻切慢哭泣,林晨日夜兼程,一路劳顿,还是先安排厨下备饭吧。”

    萧国良见两人都哭起来,只好先劝说自己的妻子。孙氏听罢,拿手帕擦着脸上的泪水,只是两只眼睛根本就不听话,越是看林晨,心里越是为女儿难过。脸上的泪水,也就怎么都擦不完。最后还是林晨先忍住哭声,再次跪倒在地,对萧国良夫妻扣头行礼后,站起身来说道:

    “伯父,孙姨,晨儿就不打扰了。先回客栈,等明天当堂交接了官凭文书,日后再来叨扰吧。”

    萧国良礼节性地留了留,才让赵庆把林晨送出府衙。

    孙氏等林晨走后,回到自己房间,也无心他事,心里担心女儿伤心过度,又不想这样眼泪汪汪地过去陪女儿。不由对萧国良说:

    “怎么偏偏选择来燕山府为官,这以后让然儿如何过?”

    “林晨也是一片好心,是央求了丞相,又有大长公主帮忙,才谋到此职。想是来祭拜然儿的。”

    “夫君,这可如何是好?刚才然儿听到林晨二字,已经痛哭一场,这往后岂不是天天要以泪洗面?”

    “贤妻放心,等明日为夫查查看下面九州中可有空缺,如果合适,就暂调林晨离开府衙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