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这是何必呢?小姐年轻不懂事,骂几句也就算了……”

    “就是就是,老爷别动肝火,消消气消消气……”

    “……都住口!全都是你们这伙人平时把她给惯的!……”周先生还来劲了,众人的解劝全都无济于事,惹来周太太好一通撕拽怒骂:“……姓周的!好好的闺女叫你打坏了,老娘跟你没完!……” “闺女个屁!都因为你这破鞋生不出娃子,我才从孤儿院抱养一个,还不都是为了你!?……”

    所有人一下子全傻了。

    周丰雪怔愣了一瞬,嘴角泛起一丝无奈的微笑,似乎想说什么,但终于没能做声。然后她转过单薄纤细的身子,僾一阵无声的疾风,默然逃离了周府,将一串宛如血花的泪水播洒在离阳的夜路上。

    “小姐!小姐!”吴妈第一个反应过来追了出去,其他人也一窝蜂地追出家门。周先生自知说错话了,顿时把酒意吓醒了六七分,追悔莫及却也无计可施,被周太太揪住衣领一顿胖揍:“你他妈个死精少精的老色鬼说谁是破鞋!!?你说!!!不说清楚我跟你没完!!!……”

    十九

    深夜。紫凌书院教职工会议室。

    “没想到真能骗过军医。”余涣箐一个劲擦汗:“魏俊这厮果然有一手。”

    “小意思啦。”许冰不以为然:“遗传伪装是祖传技能,不然咱们早在几千年前就被墨家、郇山隐修会之流消灭干净了。好,现在梵蒂冈的间谍和驱魔人均已落网,主动权暂时落在咱们手里了。只是元老院坚决否认周丰雪是同胞,你们怎么看?”

    “保密么?”

    “不知道。看上去不像。”许冰摇头。

    “还有,”赵湘城说,“周家夫妇一口咬死,说周丰雪就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微表情测谎、仪器测谎、心理分析……都证明他们说的是实话。这下咋办?”

    余涣箐“哼”了一声:“这种人撒谎的本事比咱们还牛,不能相信。”

    “如果他们没撒谎呢?”。

    “那就怪了,”余涣箐说,“父母的遗传物质都是dna,怎么可能生出个带xna的女儿?难道是‘换子’?搞来一个三螺旋xna链却非鬼亦非人的女婴,并且神不知鬼不觉换入普通人类家里?谁这么大本事外加这么无聊?”

    “假设所有人都说了实话,那就存在另一种非常麻烦的可能性了……”许冰欲言又止。

    “有屁快放噻!”余涣箐最恨卖关子。

    赵湘城替许冰回答了:

    “圣函。”

    圣函?

    “……”

    余涣箐沉默稍许,压着嗓子吱唔一声:“不可能。”

    “你怎么知道不可能?”赵湘城问。

    “……”

    “若圣函临世,不管是人是鬼皆难逃一劫。”许冰绕桌踱步:“那将是最坏的结局,整个世界的末日。需要认真对待这个假设。”

    “如果周丰雪真是圣函,咱们该怎么办?杀了她?”

    “如果能杀掉的话。”许冰苦笑。

    “……”

    “事态不太乐观,”许冰说,“时间紧迫,我马上再联系一次元老院。湘城也趁早和密大(密斯卡托尼克大学)沟通一下,尽快把情况搞清楚。”

    赵湘城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我马上打报告,申请增派……”

    “那有个屁用!”魏俊突然不请自来,大大咧咧翻窗而入,左手上的黄钻戒指光彩熠熠。一见着他,余涣箐和赵湘城无不像撞到了瘟神,慌不迭起身避让。

    “那你说怎么办?”许冰质问道。

    魏俊抬起左手,轻轻一吻那枚钻戒:“把周小姐交给我就行了。我保证能不费吹灰之力把真相搞个水落石出,顺带着把她调-教得人畜无害。”

    “死人怎么弄随你便。活人不行。”许冰一口回绝。

    “别忘了,她不是人。”魏俊玩文字游戏。

    “那也不行。”

    “ok,你说了算,我的师父。”魏俊不怀好意地做出一副谦卑姿态,从容退下坐到一旁。

    余涣箐厌恶至极地瞥他一眼,对大家说:“先别管周家人了吧,他们都是些一无所知的笨蛋。至于周丰雪,我的意思是严加监视,暗中调查,静观其变。”

    “心慈手软会害死很多同胞,余牧师,”魏俊说。

    “我不想放过一个,但也不想枉杀一个。”余涣箐反击。

    “就咱们四个人,举手表决吧,”许冰说,“支持魏俊的举手。”

    没人动弹。魏俊不屑地“切”了一声。

    “赞同余牧师的举手。”

    三比一高票通过。

    “那就按余牧师说的办。暗中监视周丰雪,抓紧查她的身世,必要时召开全体教职工会议给大家通气儿。”许冰说。

    魏俊懒洋洋地站起来:“我是对的。你们早晚会知道。”说罢拂袖便走。

    “留步!”许冰叫住了他:“徐唯斌哪儿去了?”

    魏俊两手一摊。

    “不是你干的?”三人目光攒射魏老师。

    “喂喂喂,真的不是我,我不知道啊。”魏俊叫屈不迭。

    “你不是变成他的模样招摇撞骗么?”余涣箐说:“这会儿又推不知道。”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这种事也有必要骗你们?一个索秋渠就够我受的了,哪有闲工夫管什么徐医生?你们走后我去他家看过,十九楼,屋门反锁,窗户大开,里里外外一点线索都没有,我想不出他能去哪儿,除非是被某位同胞或别的什么东西叼走了。说实在的,我真怀疑是不是元老院对咱们不放心,暗中派了另一拨人来离阳给咱们捣乱,所以这座城市才这么多怪事。”

    “不好说,”赵湘城看看许冰,“元老院素来对咱们存有戒心,咱们不能傻乎乎的任他们摆布。”

    许冰做个“stop”的手势:“莫谈国事。”

    “……”

    “那徐唯斌这条线索算是彻底断了?甚至无从知道他是死是活?”余涣箐问。

    “这种事,他一开始就有觉悟了吧。”

    “那是自然。”余涣箐面上露出几缕钦佩之色:“赵林杰呢?脑子虽不灵光,行动力却属一流,胆子也大,一看准目标就跟个甲鱼样地一口咬死不放,算得上是咱们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敢问魏大人,您可有良策让他老老实实卷铺盖走人?”

    “别担心,一切尽在魏某掌握。”魏俊胸有成竹:“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一早他就完蛋了。”

    余涣箐假惺惺地作个揖:“余某拭目以待。”

    魏俊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一乐:“明天早上保管你跪在脚前向我赔罪,余牧师。”

    “算了,今天先聊到这儿。”许冰坐回桌前:“关于周丰雪,公主也好圣函也罢,眼下没线索没证据,扯来扯去全是瞎猜。魏俊,让我们看看索秋渠,见识见识你的最新成果。”

    魏俊咧嘴一笑:

    “ok 。魏某保证,一定会令诸位空前绝后地喜出望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