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允没有在马腾离去的第一时间就率领麾下的西园北军进攻槐里,万一马腾打什么歪主意,再回来反手打自己一套,那可能损失太大有些承受不住了。

    时间一拖再拖,就拖到了光熹三年的腊月,天寒地冻,朱全面收缩到了槐里,根本不和程允交战,槐里虽然离着安定很近,但也不是完全挨着,中间还有大片土地是属于司隶州的,朱直接弃掉,驻守孤城,反正槐里的余粮军备足以再支撑朱麾下两万士兵一年的开销。

    程允对这个年代没有棉花这件事情很是绝望,冬天作战对士兵的体能考验极大,对军备的需求也过于苛刻,要不是担心放虎归山,程允干脆就撤军了。

    在还没有上冻之前,贾诩提过计谋,说掘大河之水灌入槐里,从而破城,被程允否定了,大河就是现在的黄河,这个东西要是安稳的流淌,你不管他也就罢了,你还想去招惹招惹,掘了人家的大堤?不说破城时候城内百姓活不活了,就说你掘了这次,下次人家自己溃堤怎么办!

    不过贾诩也料想到程允不会同意这个计谋,只是提醒他要是犹豫,等到天寒地冻之时,水结成冰,可是无法攻城了。

    这句话点醒了程允,程允呵呵一笑,“不错,等到水结冰的时候,恐怕不怎么能轻易用到水来攻城了,到时候水的用法可要换一换了!”

    李儒等人不清楚他卖的什么关子,见他兴致盎然,也没有打扰他的打算,任由他去,程允对此十分高兴,并且下令,让麾下掘土作业。

    掘土?

    程昱哭笑不得,掘土做什么?但还是忠实地贯彻他的命令,在战场周围的广袤地界,进行掘土,甚至不只是让士兵们掘土,还发动了长安的百姓来帮忙掘土,终于在天寒地冻之前,攒到了很多很多的浮土。

    朱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知道爱做什么做什么,都要让他做不成,果断出兵骚扰,却被一旁伺机待发的程允军埋伏了一通,悻悻缩回城中,不再打扰程允,换来的是程允更加肆无忌惮地挖土作业,一直到了腊月初。

    对于程允这几个月的“不务正业”,荀攸对此颇有微词,但既然程允卖关子,也只能看着,不能起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但是这天晚上,程允突然召集麾下众将大军,全军出击,北军三万多人负责凿河取水运水,西园两万人负责铺土,将这段时间搞来的浮土,都用水夯实,慢慢铺到槐里的城墙上,打造一条冻土坡路来!

    这个想法着实有些天马行空,程昱等人都惊呆了,在之前他们还以为程允是打算掘进到槐里城里,以地道进行攻城呢。

    见他这么狂热地执着于铺路,荀攸等人也不忍心拆台,让他去吧,一晚上,坡路就铺到了槐里城一箭之地。

    不过程允也看出了自己这个想法不错但实施起来有点困难,当铺到距离槐里一箭之地的时候,槐里的守军也不傻,他们放箭

    打扰自己这边,自己这边不能轻易继续铺路了啊!

    想来想去,程允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之前之所以不在弓弩手架着的情况下让士兵直接云梯攻城,是因为槐里朱军居高临下射箭,会让自己这边损失惨重,但现在,用北军新式弓弩手在土坡上进行压制,其他人继续铺路,这比云梯损失要小不少啊!

    说干就干,负责运水的北军之中射声校尉部的弩手们接到了新的任务,他们到了坡的最前线,开始火力压制朱军守城部队。

    朱也很是绝望,只能疯狂命令麾下射回去,但是弓手的精力比起弩手差了太多,只是不到一个时辰,朱军的弓手双臂都拉不开弓了,而程允军的弩手还在装填,将手中的弩矢射出去,对朱军的心态造成了极大的打击。

    终于在程允军的不懈努力下,花费了一夜的时间,用浮土和水打造的冰路就延伸到了槐里城墙外,并且比槐里城墙都高,程允军的弩矢已经用的差不多了,所以取水的队伍换成了射声校尉部,而压制的队伍,换成了西园军黄忠麾下的善射之士。

    终于,冻土路被铺到了槐里城墙,槐里的守军已经放弃了抵抗,这已经不是人力可以抗拒的了,为了活命,大批大批的士兵选择了投降保全性命。

    朱不是没有尝试从西门突破,但西门也被挖了一道又一道的壕沟,取的土都堆去了东门,要是硬是走壕沟,先不说安全有没有保障,就是行进速度也会极慢,被程允军绕过来截住。

    跑不了了,怎么办?

    若是换做马腾,说不定就会选择投降,但朱不会,唯死战尔!

    于是朱组织自己的不到两万的士兵,又再一次进入到槐里的大街小巷,进行巷战,这是不成功只成仁的决定了。

    但胡毋班和张猛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坚定地跟着朱埋伏在街道上,眼中透露出一丝死意,英雄迟暮。

    其实程允已经把段煨杨定及他们的麾下布置在了槐里西门,准备截获阻挠朱逃跑,但没想到朱竟然没有了跑的打算,不禁为他们的勇气点了个赞,但是占据大势的程允丝毫不担心朱有能力反戈一击,果断让西园军士与北军将士直接从冻土路冲入槐里城,争取一战而定。

    下了城墙,大战立刻触发,朱军的将军校尉们都心存死志,英勇无比,一时间竟然以不到两万的人数挡住了程允这边的五万人,程允摇摇头,叹了口气,这是对壮士的尊重。

    不过好景不长,身先士卒的将军校尉们很快就被大军淹没,没有了这些奋死抵抗的军官,朱军的士兵也就慢慢放弃了抵抗,纷纷放下武器投降,朱军大势已去。

    程允很幸运地遇到了朱,见到了朱的最后一面,朱也亲自上阵,杀到浑身是血,只有张猛和寥寥数人围聚在旁,早已不见了胡毋班。

    见程允等人策马过来,朱还在奋力挣扎,冲

    向程允,却被北军的士兵们打退了回去,身上又多出了几个伤口,气喘吁吁地靠在了墙上。

    “朱公伟,我一直不喜欢你。”程允见朱已经失去了反抗的能力,想来可以听自己说话了,就站了出来,“自从黄巾之乱你承蒙陛下恩宠,成为中郎将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这个人不甘人下,所以我宁可派张去帮助皇甫嵩将军,也不会让他去帮助你。”

    “我只恨没在手中有足够兵力的时候,没能看清你的嘴脸,让你活了下来,早知今日,在十常侍之乱的时候就应该除掉你和毕岚!”

    “太晚了。”程允摊手,“那个时候已经太晚了。西园也好,执金吾也罢,那个时候我已经可以掌控比你还多的军队了,即使你与张让联手,也最多不过是逃出生天罢了,你没有机会除掉我的。”

    见朱又想说当年和吕布联手,程允打断了他的话,“朱公伟,我对你的能力还是十分看好的,但对你的人品,不加评论了。在我眼里,你甚至不如董仲颖。”

    “鉴于你也为大汉出过一份力,我给你自戕的机会。”程允盯着朱,从他眼力看到了一丝悲壮,“别想着冲过来给我一剑了,没机会的,自戕,或是死于乱箭,你自己选择。”

    朱闭上眼睛,长叹一声,“你说了这么多,我只想问一个问题,我希望你看在我临死的份上,让我知道真正的答案。”

    程允默然,看着朱,朱毫不退让,就想问这么一个问题,最后还是程允点头,“可以,让你做个明白鬼。”

    “你以后会代汉自立吗?”

    程允对这个问题毫不含糊,直接摇头,“这就是我不明白的地方,为什么总有王子师那样的人来找我的麻烦,我没有任何代汉自立的想法,却有很多忠于汉室之人来找我麻烦,这是为什么?你朱公伟也勉强算是他们之中的一员,你临死前和我透个底,这是因为什么?”

    朱哈哈大笑,笑到眼泪都出来,站都站不稳,靠在墙上,“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我如今站在这里,为的是什么?为的是名啊!你不像个忠臣,你做忠臣该做的事情,都是掩饰,都是掩饰!除掉你,大汉才会真正地站起来!我们都想要这个名声!”

    “不,你们想要的不是这个名声,而是取我而代。”程允终于确定了,这些人果真如同他所想,真的是为了取他而代之,完全不是因为终于汉室或是什么,忠诚?可能身居高位的他们早就忘记了什么是忠诚吧。

    “你还有什么遗言吗。”程允不再想和他说话,朱也意识到自己的末日,呵呵一笑,“遗言?遗言就是,真希望再和你好好过过招啊!”

    说罢拔剑自刎,毫不含糊,程允叹了口气,看向张猛,张猛暗叹,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弃枪束手,任凭发落。

    朱身死,张猛束手,朱军顷刻间分崩离析,槐里再无抵抗,槐里,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