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

    云稹遥遥见到公孙轩正在花庭里闲来舞剑,厉声喝道,生生地打乱了公孙轩舞剑的心思,再也接不上下来的招式。

    公孙轩叹息着将剑放在了花台边沿,心里难免有些不快,微微哼道:“稹儿,何事如此惊慌?”

    ……

    云稹粗喘着气,右手遥遥直向身后即将来的鱼素尺,连口正宗的话语也说不清楚。

    “哦?原来是那老混蛋……你怎么和他招惹在了一起?”公孙轩望着悠然而来的鱼素尺,只身向前挡在云稹面前,拈须含笑。

    “老鬼,你走开些……”鱼素尺犯浑起来那可真不是省油的灯,没好气地盯着公孙轩谩骂道。

    公孙轩只能一个劲的赔笑,他得此人相救数十年,朝夕相处之际深得此老脾气古怪异常,也不知云稹这次哪里惹得他不高兴,竟动如此大的肝火,道:“不知我那徒孙哪里惹着你了,你总不能不给老伙计一个合理的解释吧!”

    ……

    但觉此问,鱼素尺倒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沉默了半晌后,忽然指着云稹道:“他偷东西了!”

    “哦?”

    公孙轩不由脸色阴沉了下来,向云稹盘问道:“稹儿,此话当真吗?”

    云稹真是语塞,更令他惆怅的是根本没什么道理跟鱼素尺能说通,在此老面前似乎所有的道理通通会成狗屁。

    良久,苦闷着脸色抢说道:“师尊,我没有!”

    但是鱼素尺硬是指明是他偷得,连公孙轩也没了办法,只好问道:“鱼老,敢问他偷了你的什么东西?”

    “心!”

    一语既出后,鱼素尺又暗思哪里不对,急忙改口道:“不是我的,是别人的!”

    ……

    公孙轩听到这里,算是明白了个大概,原来鱼老八成又是在催逼云稹和徐慧的婚事,回眸望着尴尬的云稹顿时没了言语,漫步着准备离去。

    谁知他还没走过十步,就被鱼素尺喝住,且听他喊道:“老鬼,你也别走!”

    公孙轩不由来气,宽袖一扬,道:“老混蛋,你又发什么疯?你找着成亲的人是他,又不是老夫,你可没来由地别找自家晦气!”

    经过公孙轩这通冷哼,鱼素尺如同犯错了的孩子似的,不由低下了头,云稹趁此之际急忙一溜烟地没入身后的瓦舍之间,等鱼素尺反应过来,已没了两人的影子。

    邓州街头。

    贩卖的嘈杂声远比长安稀疏很多,由于战乱导致来往的人也减少了很多,云稹和公孙轩漫无目的地并肩行在街头,一路都没什么话可说。

    眼见再走就到了城门口,公孙轩率先停下了脚步,责怪道:“稹儿,你……跟着老夫作甚!”

    ……

    其实云稹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跟着他,顿时低首不语。

    “哎!”

    公孙轩叹息了会,望着通红的天际晚霞,道:“只言人生无再少,徒留天际睹黄昏。稹儿,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三了吧!”

    公孙轩白了眼云稹,继而叹道:“你云家的事情

    ,老夫都听你师父说过了,也深表同情。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也是时候……”

    “师尊,汉朝将领霍去病与我年纪相仿,但他曾言过‘匈奴未灭,何以家为’的佳话,何况现在这种情形,徒孙哪有心思去……”云稹听到连公孙轩都想劝说自己成家,急忙不顾情面地辩解道。

    “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有过……”

    公孙轩冷笑了片刻,也不说云稹的坏话,道:“现在了?老夫看得出来,雪姬和那徐慧都喜欢你,不知你在她二人里会如何选择?”

    公孙轩见云稹沉默不语,暗皱眉头,苦叹这小子红尘多情,虽是敢爱却不敢承认,实在有些窝囊,道:“没什么可为难的,你就说说你对她们的感觉,师尊为你做主!”

    云稹得他这句话的鼓励,终于将隐藏在心底的话说出了,道:“师尊,其实她们两个人都很不错,雪姬为人不拘束偶尔还有些豪放色彩,这是徒孙比较欣赏的。反观徐慧那丫头,真可谓秀外慧中,多才多艺,是难得一遇的大才女……我现在只是个亡命天涯的人,实在配不上她。”

    原来如此!

    公孙轩摸了摸上嘴皮上的两撮胡须,低头又往回走了起来,道:“稹儿,感情上的事情是勉强不来的,你心里装的是雪姬那孩子,可是对徐慧多的却是欣赏,是吗?”

    “嗯!”

    公孙轩搓着双手,脸上也有些为难之色,其实云稹说的也对,像徐慧这种性格的女子,也许只有嫁给了书香门第才会好些,云稹这样的等徒浪子显然有些不太相称。

    但是公孙轩又不想违拗鱼素尺的意思,要知道他这次从塞外赶来,主要就是为了他的两个半徒弟着想。

    到中原后,才知他的大徒弟已投入地宫门下做尽了坏事,另外的一个半还算好些,所以才拼命地要撮合他们在一起,以达他的毕生所愿。

    公孙轩愁闷的正在于此,如果答应了云稹和徐慧的婚事,那么雪姬无疑会成这场感情的牺牲品,若是不答应又有些对不起老友。

    思索再三之下,始终有些觉得为难,越想越气,突然脸色一变,道:“你要不把她们两个都娶了算了,省得大呼小叫的麻烦老夫……”

    云稹被公孙轩这突如其来的变脸整的苦闷,怔怔地望着远去的师尊,一时真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正当他想离去的时候,忽然见墙角处闪过一个人影,白衫错综的玉影加上她那冷冰冰的眼神,云稹不由地低下了头,漫步向她身边走去。

    “抬头!”

    云稹很听话地缓缓抬起了头,脸色通红通红地,双眼中的泪花急速打转。

    雪姬也不管许多,径直从怀里掏出一只锦帕,替云稹擦拭了眼角里流出的泪水,道:“你这傻子,怎么总不知道照顾自己,看看这一身灰尘行头,那还有个门主的样子……”

    说着说着,她也哽咽了起来,扑在云稹的怀中,转眼间已哭作泪人。

    “你都听见了?”云稹搂紧了雪姬,低头侧耳问道。

    雪姬啜泣着嗯了一声,不再多说,任由云稹抱

    着她立在街头,道:“你放心,我不会听他们的,如果他们敢逼我,咱们就笑忘江湖、归隐山林。”

    “你又说傻话,地宫现在……”

    云稹顿了顿,狂笑道:“管他鸟什子天门地宫,爱谁赢谁赢,要不是不忍天下疾苦,我才不愿意掺和他们之间的闲事了,只可惜我一家人……”

    ……

    雪姬心知其意,忽而开心地笑了起来,一起揽着在大街小巷穿了个遍,直至深夜才回来。

    邓州城的灯火依然通明,云稹望了望府衙上大红大紫的灯笼,皱眉踟蹰了半晌,进门远眺就看见公孙轩一行人正聚在一起,商议着什么,偶尔还会发出几声争吵声音。

    雪姬含情脉脉地抚摸着云稹的散发,笑道:“可别管他们了,咱们各自好生休息一夜,等到明天再作计较,如何?”

    云稹深情地点着头,喜悦之意无以言表。

    子夜。

    雪姬和雨诗雅收拾了行装,刚打开门准备离去,却撞上了在门外的徐慧和紫鸢。

    四人八目相对,各自如同怔住似的,见此情形均不知该如何开口,还是雪姬年长老练些,笑道:“妹妹,你们怎么来了?快快进来坐吧!”

    徐慧和紫鸢深深对望了一眼,踟蹰无比谁也不好意思进去,还是雪姬硬生生地给拽了进去,道:

    “徐慧妹妹,我自幼长于天山塞外,从来就是直肠子进出,不会拐弯抹角。你既然喜欢云稹,我也不比你差许多,今天不是我把他让给你,而是不忍心见他为我为难……你比我运气好,姐姐祝福你。”

    说罢,点了徐慧和紫鸢的穴道,让她们安睡了过去,自己和雨诗雅匆匆撤出门外,期间有意无意地望着云稹房间里通红的灯火,浮想联翩。

    “师姐……”

    雨诗雅不断催促着雪姬,雪姬只好摒弃了依依不舍的心思,快步走向大门前。

    “吱呀!”

    大门应声而开,两人刚刚重新掩起了门,就听背后传来:“你真的要走吗?”

    雪姬听到这人的声音,停顿在大门上的双手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双腿似乎已然麻木似的,急忙之间转不过身子,叹息着反问道:“你这小毛孩子,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出来作甚?”

    “你要走?”

    “对啊!”

    云稹听到她承认要离开,体内的心血滚动不已,急促地张开干涩的嘴唇,问道:“为什么……今天不是说的好好地,你怎么又改了主意?”

    “那你舍得离开吗?离不开是吧,那就别管我……你实在太嫩了,一点也没沈峰成熟,想来想去也只有徐慧那傻孩子配得上你。”雪姬猛地破口数落道,竟把云稹弄得云里雾里地羞涩无比。

    “你是要找他去?”

    雪姬不以为意地白了眼他,道:“以后好好对她,他日闲暇之际,你们也可以来天山游玩,我们……一起遥看……暮雪的样子。”

    说罢一声号子响起,马厩里的两匹马争逐而来,雪姬和雨诗雅翻身而上,没过多久只留下了地马蹄声徘徊在云稹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