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镜花这回气得竟有些口吃了起来:“你……你你……你敢这样对我说话!”

    “为什么不敢?你当我是朋友,才告诉我这些话,承蒙你不弃,大家才刚相识,你当我是好友。【小说文学网】***既然你当我是朋友,我就要做好当朋友的责任,明知你不悦,也要骂你,提醒你、好好

    教训你,好让你知道,其实是你自己错了:师友们是爱你的,喜欢你的,扶植你的。为什么要把帮助都尽想成利用?别人好意不一定别有居心!就算是利用吧,那也说明了你有用,我还巴不得向全天下的人说:“请利用我”呢!”

    李镜花的胸脯又在起伏。

    她的人很秀气。

    也很瘦。

    所以胸脯不宽。

    但高。

    ——她的身裁并不丰满,却是另一种好看。

    她呼息起伏不定时,似只不安的小鸡。

    铁手本待斥骂下去,忽又觉得有些不忍。

    所以他也欲又止。

    李镜花忽道:“你有没有听见?”

    她的语音很小。

    也很轻。

    铁手茫然的摇了摇头。

    ——奇怪,凭我的内力,居然听不出来。

    他神凝气聚,摄镇七窍,方圆里内,虫行蚁走之声均在他听觉之内,并无异声,但却渐感一种奇怪的异象。

    李镜花在月下抬起了秀颔,笑了:“不是那个,是这个。”

    她指了指自己起伏的秀胸:“我的呼息证实了我理亏。”

    铁手凝了凝神,不知想到哪里去了,脸上却是一热。

    ——幸好脸红耳赤在月色里是不易觉察的。

    “我理亏,但我没有错。”她悠悠的笑道,“让我告诉你,世上有四种人是死不认错的:一是位高望重、手握大权的人。他们要面子,生怕认错会伤害他们的权威。二是大奸大恶、坏事

    做尽的人,他们已不能认错,一认就错到底、永不翻身了。三是固执成见、蠢材笨人、他们以为认错才是愚蠢的行为。”

    她说得甚为欢快,还指着自己秀巧的鼻尖,说:“第四种就是我这种人。”

    她很得意的说下去:“女人。女人是不惯于认错的,所以尽管你的话有理,我听进去了,但我是不认错的。”

    铁手觉得她很可爱。

    但自己任务已了。

    而且,就在刚才凝神静聆的刹那间,他听到了一些声音,还在眼前出现了一些景象,交错幌动,惊心夺魄。

    李镜花这时又说:“你会替我向国哥传话?”

    铁手道:“会。”

    李镜花慧黠的笑了起来:“你帮我的忙,我也帮回你一个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趁黑摸上七分半楼要做什么?你们四大名捕的冷血,正在对付大将军,凌落石志在金梅瓶,献上讨好,你们一定是夺他所好。我可以告诉你金梅瓶在哪里。”

    她悠悠一叹又说:“可惜我不能与你一道上山。国哥说过,我要是杀伤燕、鹤、青花会三帮人马任何一个,他都此生不再理我。可是,以我武功,若不伤人,根本就上不去;如果出手,只怕是伤人杀人都难以自控,只好托人上去了——我听你的话信人好意,但你可不要负了我之托。”

    她像小孩子跟人约定似的认真的说。

    铁手在月下坚定的点头,

    向对窗月下的女子。

    还有他心里从刚才细聆凝神之时闪过的映象:

    山摇地动,杀气裂岩,一个腥红僧帽的人负拖着一间大房子迤逦而行,屋顶上有一头金眼的牛。

    石火惊飞,刻字镂血,一个腰插青铜长刀的披僧人,一路镌着经文,他布满伤痕的背后,彩虹幻化成红蓝绿黄色的佛尊。

    烈火熊熊,金蛇狂舞,一群欢歌而生悲歌而死的女子,围绕着一个与尔同销万古愁的慷慨豪士,醉生梦死,如蛾扑火。

    这些幻象,仿佛穿透了时空,堆叠了蠢蠢欲动、惴惴不安、步步惊心、念念不忘的异动,迫向现实里的他,潮湿的泪眼山,惊梦中的七分半楼。

    鹤飞燕来,青花如梦,他觉得李镜花在此,已如中天之月一般安然无恙,他就去插手管一管那平静无波中的暗潮,暗潮卷涌中的江湖。